一陣蹄聲急起,夜荷塘躺在地上昏昏沉沉的,聽覺已不靈便,待發覺時,一塊大黑影已掠了過去,才知一匹馬自身上疾馳而過,緊接著一聲唿喝,那騎者勒住馬,翻身而下,走還夜荷塘身前。那人一邊說著什麽,一邊用腳踢踢夜荷塘,見夜荷塘沒有反應,又伸出馬鞭去撥拉她身邊的容若。

    夜荷塘奮力一抬手,將那人馬鞭打開,直直看向來人。是一個草原上常見的牧民打扮的年輕女人,身材高壯,皮膚黝黑,頭戴用紅、黑絲絨縫製的平頂圓帽,帽上用金、銀線繡二龍戲珠的圖案,額前綴有鑲嵌寶石的金銀首飾,兩側垂掛著瑪瑙、珊瑚、金銀製成的工藝精巧的長穗型飾物,顯得英武之極。她本以為地上兩人可能是個死人,被夜荷塘冷不防的這般一動,嚇了一跳,待看到夜荷塘的麵容,更是驚駭莫名,不禁後退幾步。

    夜荷塘暗自苦笑,自己現在這番血染滿身的模樣,任誰見到也會害怕。聽那女人又和自己說了幾句話,仍然聽不太懂,但在烏塢草原也走過不少牧人的帳篷,知道這人說的是哲墨話,隻是既然聽不懂便無法應答,索性不說話,隻是看著這女人慢慢在自己視野中模糊起來。

    那女人見夜荷塘不說話,又聽後麵吱嘎作響的馬車聲已然近前,膽子大起來,扯著嗓子往後麵喊了幾句話,不多時十幾個牧民圍上來,有男有女,穿著相近。不過商量了幾句話的功夫,幾個男人在先前女子吩咐下將兩人抬到隨行的一架槽子車上,就這樣夜荷塘容若被一隊告禦狀的部族牧民給救了。

    之所以說告禦狀,是懂哲墨話的容若醒來後,一路上聽這些牧民不止一次的爭爭吵吵,為是去墨都告寇天軍的禦狀還是找部落大首領訴冤,請大首領代己和寇天軍理論的好。而讓她們氣憤不已的正是寇天軍挾持幾個部族夫孺,威逼牧民合圍金毛狼於煙袋山之事。

    現下她們的族人雖然被寇天軍放迴,但因這幾個部落圍殺天神使者金毛狼,已被其他部族詬病,甚至有幾個部族已經下令族中人不得與這得罪天神的部族人來往,無論是物資交換還是通婚等,一律禁絕。

    這幾個部族無奈之下,隻得聯合起來,每個族長分別率領部族中不論男女,隻要是能言善道頗有見識之人,準備齊聚墨都告禦狀,若是告不下來,則去找部落大首領,請她代已理論。救下夜荷塘容若兩人的是托木爾部的年輕女族長乞顏阿日罕和她的族人。

    她們在路上遇見夜荷塘容若兩人,因著夜荷塘身穿月琴部落的衣飾,就先入為主的認定夜荷塘是月琴人。容若是力竭而暈,身上隻是輕傷。夜荷塘在容若醒來前,因聽不懂這些人的問話,索性一直裝聾作啞,即使在她們用草藥給自己包紮傷口時,雖然疼痛難當,也咬牙強行忍住,從而乞顏阿日罕和她的族人認定夜荷塘必然是個啞巴,否則若是正常人,在包紮如此重的傷口時,早就痛唿出聲了。

    乞顏阿日罕見夜荷塘身上處處皆是刀兵所傷,心下難免忐忑,擔心救了不該救的人,隻是草原人其俗淳樸而專心。因此不自食其言,不自敗其行。心中雖疑慮,卻未說破。

    容若醒來後,向乞顏阿日罕解釋說兩人皆是月琴部族人,妻主嫌遊牧苦累,打算至墨都投親找個活計,路遇寇天軍不知為何在一處草灘圍殺金毛狼,兩人不及躲避,從而受到波及之苦。尤其是妻主,亂箭之下,挺身護住自己,更是身受重傷。說到這裏,看著因傷高燒的迷迷糊糊的夜荷塘,真情流露,輕輕拭去她額頭的汗水。滿眼心疼,再也說不下去。

    乞顏阿日罕一聽兩人遭遇是寇天軍所為,自己部族也因打狼之事深受其苦,因此更加同情兩人遭遇。聽容若請求兩人隨馬隊去墨都,本就順路,自然沒口答應。

    這一日,天陰山山色空蒙,天地間一片白霧茫茫。一陣風過,濤走雲飛,雲破天開,馬隊迤邐行走在山脊間。因山勢陡峭,眾人都是牽馬而行,槽子車棄於山下,容若則背著依然昏迷的夜荷塘,不緊不慢的走在後麵。遠處有虎嘯聲遙遙傳來,驚得馬匹一陣嘶鳴,牧人唿喝半天方才安靜下來。紛亂間,無人發現剛剛收容數日的兩個人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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