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福船打出旗號,寶船無法繼續前進,前麵的海域已相當淺,不足以滿足寶船吃水。


    顧正臣隻好命令拋錨,並將小船放下去了幾條。


    蕭成、林白帆劃船。


    朱棡伸出手撩了下清澈的海水,言道:“這地方倒是不錯。”


    鄧愈微微點頭。


    論清澈程度,這裏的海水確實比博多灣、江華灣,甚至是大明的海灣更好一些。


    顧正臣放下望遠鏡,趙海樓、秦鬆也換了小船。


    “那是海帶嗎?”


    鄧愈眯著眼看去。


    海麵之上,隨著輕微的水流擺動著一些墨綠色的東西,如同翡翠。拉近一些距離之後,發現這是一片片長條扁平葉,顏色是褐綠色,透過海水觀察,其底部的顏色更像是淺綠,其根部,有些在岩礁上,有些則是紮到了泥底之中。


    顧正臣看著熟悉的海帶,抬眼看去,這一片區域都是,遠處還有,似乎這裏是海帶的海洋,數之不盡。


    伸出手,摸了摸海帶葉子,顧正臣笑道:“沒錯,這就是海帶了,安排軍士拿出長鐮,準備收割吧。”


    鄧愈看著蔓延許遠的海帶,問道:“這玩意,當真能治病?”


    顧正臣哈哈一笑:“衛國公想問,這東西當真能吃吧,放心,不隻你一人吃,我們都要吃。”


    “我也要吃?”


    朱棡難以置信,趕忙搖頭:“我脖子不粗。”


    顧正臣暼了一眼朱棡:“不僅我們要吃,還要讓山東、遼東的百姓學會種養海帶,然後賣給千家萬戶。”


    呸——


    趙海樓吐出海帶,又接連吐了幾口:“這東西又硬、又苦、又澀,百姓也不見得會吃,有那力氣種田,他們也未必會種這海帶吧?”


    顧正臣瞪了一眼趙海樓:“烹飪之後,你別想吃一口!”


    趙海樓張大嘴巴:“咋滴,這玩意不是藥嗎?還需要烹飪?”


    顧正臣恨不得將這個家夥踹海裏去,硫磺也是藥,你丫的怎麽不去喝硫磺,這些年來你看書都看狗肚子裏去了!


    “讓人收割吧。”


    顧正臣準備迴去睡大覺了,這段時間航行太過枯燥,枯燥了就容易尋找刺激,這一尋找刺激就腰酸背痛,沒看嚴桑桑都沒跟著下船,這會估計連床都沒下來……


    當將官最大的好處就是小事不需要自己動手,吩咐下去就足夠了。


    鄧愈對顧正臣的做派很是不滿,問道:“要收多少夠吃的?”


    顧正臣打了個哈欠:“多多益善,收起來,掛船上去風幹晾曬一兩日,然後儲藏起來,繼續晾曬新的,隻要船上還有能掛的地方,那就繼續收割,實在是掛不開,那,到岸也不遠了,就在那裏搭棚子,繼續晾曬、收儲、晾曬……”


    鄧愈看顧正臣不像是開玩笑,就知道船估計要被海帶給占領了。


    顧正臣想起什麽,吩咐道:“讓文書過來,仔細觀察,記錄這裏的環境,水深多少,風浪高低,水流速度,海帶朝向等等,全都記錄好,日後還需要教百姓種養海帶,選址不能出錯。”


    軍士開始收割,長鐮出發前就準備好了。


    海帶一般長半丈至一丈,寬半尺到一尺,有軍士甚至拉拽出了長達兩丈的海帶。


    收割,運送,晾曬,儲備——


    收海帶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寶船之上很快就掛滿了海帶。


    鄧愈苦巴巴著臉,不知道這玩意到底是怎麽治病的。


    顧正臣睡了一個迴籠覺,在鄧愈憤怒的眼神中,被塞到了船艙灶房中,於是,船艙裏的一頭豬被殺了,海帶或被切成絲,或打成結,或是菱狀……


    鄧愈坐在甲板上,多少有些火大,好端端的甲板,全擺上了這東西,若不是自己堅持,估計連坐的位置都沒了,如此喪心病狂,也不怕被人給襲擊了。


    等豬排燉海帶,涼拌海帶絲、海帶豆腐湯、肉片海帶端到鄧愈麵前時,鄧愈看了看,又聞了聞,有些拿不準:“這樣吃,就能治好病了?”


    “自然。”


    顧正臣拿起筷子。


    鄧愈見顧正臣夾了一口,吃得津津有味,也拿起筷子嚐了嚐,不由得眼神一亮,抬起筷子夾住顧正臣的筷子。


    顧正臣愣了下:“衛國公,這是?”


    鄧愈哼了聲:“這是給我治病的藥,你吃什麽吃,想吃再去做!”


    “過河拆橋也沒你這樣的吧!”


    顧正臣委屈不已。


    鄧愈才不會理睬一個侯爺的委屈。


    朱棡眼見鄧愈吃得舒坦,湊上前想嚐一嚐,試試味道,結果也被趕走了。


    這會灶房裏忙開了。


    眼看著鄧愈、朱棡等人第二天活蹦亂跳,沒半點不適,第二天吃海帶的人更多了,到了第三日,過上了全員吃海帶的日子……


    日本九州,肥後國隈部城。


    良成親王坐在窗後,一張清俊的臉上掛滿憂慮,時不時歎息。


    這個時代的風,似乎並不向著南朝了。


    八年前,太宰府為今川了俊奪走!


    七年前,菊池武光死去,南朝失去了最重要的頂梁柱。


    這些年來,原本臣服南朝的諸國,有些已經投靠了北朝,有些在觀望,並不表明態度。


    南朝在九州式微,北朝卻節節勝利。


    這屬實令人失意,沮喪。


    誰都清楚,隻要風雲一起,這座城,也未必能扛得住今川了俊的雷霆攻勢。若是連這隈部城也丟了,那菊池氏就沒了大本營,南朝在九州最忠誠的勢力也將消失!


    奈何,無可奈何啊!


    良成親王正憂愁前路時,菊池氏的家督菊池武政匆匆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菊池良政。


    菊池武政麵露喜色,對良成親王行禮之後,言道:“親王,好消息!”


    良成親王茫然地看著菊池武政,自己已經多少年沒聽到好消息了,有些不太確定地問:“你剛剛說的是,好消息?”


    菊池武政肅然點頭,沉聲道:“不知良成親王可還記得阿隻拔都?”


    “那個海賊?”


    “沒錯,就是他!”


    “他打算率領海賊,幫助我們對抗北朝了?”


    良成親王問道。


    菊池武政微微搖頭:“不,他隻剩下了一個下屬,其他海賊都死了。但他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良成親王難以置信地看著菊池武政。


    這話怎麽聽不太明白,阿隻拔都被打到隻剩下一個下屬了,他還能帶什麽消息給南朝?


    菊池武政有些激動,道:“阿隻拔都說,太宰府被人攻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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