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為了向她證明,他的腳真的被她給「治好」了,羅東麟再在屋裏行走了幾步,已如常人一般正常,不再微跛。


    「江太醫治好本王的腳,你想要本王如何賞你,盡管開口。」他抬目望著她,臉上流露著喜色。


    她迴過神來,連忙搖頭,坦白說道:「王爺的腳原就沒問題,並非是下官給治好。」


    「那為何先前本王無法如正常人般行走?」


    對這事江寧安也百思不得其解,認真細想片刻,忖道:「興許是王爺覺得左腳曾傷過,因此在行走時為了保護左腳,不敢使力的緣故。適才經下官為王爺檢查後,確認您的左腳已無礙,因此您這才敢放心使力。」說完,她覺得這理由似乎有些牽強,可眼下他的腳又確實已能如常人般行走。


    除非……先前他跛足是佯裝的,但這念頭一掠過,便被她否決,他堂堂一個王爺,沒事何必刻意裝跛,再說這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見她一本正經的為他苦思理由,羅東麟背轉過身,肩膀微微聳動著。


    「王爺?」腳跛了十年,一朝恢複,他該不會是歡喜的哭了吧?她一時好奇心起,忍不住走過去想查看。


    他不動聲色的再轉了個身,背對著她,抬手揩去眼角笑出的淚,這才轉迴身子麵對她,清俊的麵容上,已換上一副感動的表情。


    「江太醫說的沒錯,十年前受傷後,確實造成本王心中的懼怕,本王一直認為左腳始終沒能完全痊愈,直到今天,經江太醫檢查後,才終於解開本王的心結,讓本王能再次如正常人般行走,江太醫不僅醫術精湛,還有一顆仁心,教本王欽佩。」


    「王爺客氣了,這是下官該做的事。」她總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可又說不上來是什麽地方不對勁。


    幾日後,羅東麟身子已痊愈,返迴京城的途中,有意無意的打探著大胡子太醫的事,從他幾歲斷奶、幾歲沒再尿床,一直問到他何時開始學醫,又是如何通過考校成為太醫,以及有沒有婚配之事,不著痕跡的問了個仔仔細細。


    他也不明白自個兒為何會對這個太醫如此感興趣,隻要是關於對方的事,便都想知道,且隻要麵對著他,他胃口便好得能多吃兩碗飯。


    而江寧安也沒多想,王爺問什麽,她便老實迴答什麽,一路上這樣與他閑聊著,倒不知不覺與他親近了幾分。


    迴到京城,羅東麟便先進宮麵見父皇。


    啟元帝一眼就看出他的異樣,訝道:「東麟,你的腳……」


    「……因此兒臣的腳,就這樣被江太醫給治好了。」他搬出她先前所說的那番推測,告訴父皇。


    雖覺得這事有些離奇,但啟元帝毫不懷疑的接受了他的說詞,因為他不相信皇兒會拿這種事來欺瞞他。


    「前些年你的腳沒少看太醫,那些太醫竟沒一個能瞧出問題來,否則也不會讓你多受了這麽多年的苦。」他怪罪起那些沒能察覺這點的太醫。


    「這些年來孩兒沒少因為這事被人暗地裏嘲笑,若非江太醫,孩兒怕是仍不能克服心結,行走自如。」羅東麟說著垂下臉,神色幽幽。


    啟元帝聞言,麵露一抹心疼,「定是當年那箭射得太深,在你心頭落下恐懼的陰影,才會不敢使力行走,這事江太醫辦得好,朕會重重賞他。」


    「兒臣代替江太醫謝過父皇賞賜。」他躬身,嘴角隱隱勾起一抹笑。


    玩了十年,他玩膩了跛足的把戲,接下來要玩什麽?他眼前浮現一張蓄著落腮胡的臉,不如,就玩玩那個大胡子太醫好了。


    啟元帝突然歎了口氣,「你這腳若是能早幾年痊愈,朕也不會立東景為太——」


    他話尚未說完,羅東麟便插口道:「父皇,兒臣生性疏懶,如今做個閑散王爺,很合兒臣的心意,兒臣此生也沒多的奢求,隻盼父皇能長命百歲,太後身康體健,便於願足矣。」這話他倒是說得真心實意,無半點虛假。


    聽聞他這席話,啟元帝很欣慰,不枉他在幾個皇兒裏,最疼寵這個兒子。


    羅東麟離開後不久,整個宮裏的人都知道寶賢王的左腳已被治好,能行走自如。


    聽到傳言,江修儀一迴到江府,便把女兒給叫來,詢問她是如何治好寶賢王的腳。


    當年他也去給寶賢王看過,發現他的腳大致都已複原,但他卻一直無法如常行走,他和幾位太醫遲遲查不出原因,後來寶賢王便也不再讓人看他的腳,這事之後便不了了之。


    因此在得知女兒竟治好他的腳,讓他大感驚訝。


    提起這事,江寧安仍覺得有些茫然,隻能把自個兒的臆測告訴父親。


    「……因此孩兒想,王爺怕是因為心理的陰影,才會造成先前行走時,左腳不敢施力。」


    聽完,江修儀儒雅的臉上眉頭緊蹙,垂眸思索須臾,總覺得女兒這番臆測聽來有些荒唐,可事實擺在眼前,寶賢王的腳確實已能行走自如。他心忖應當不會有人故意裝成瘸子,縱使裝,也不會一裝就裝十年之久。


    他絲毫沒有料想到,這世上真有人能一裝便裝了十年。


    說完這事,江修儀提起另一件事,「對了,寶賢王今日派人來傳話,說是近日會登門拜訪。」


    「噫,他真要來看祖奶奶?」江寧安脫口而出。


    「他是為了來看你祖奶奶?這是怎麽迴事?」江修儀不明就裏的問,母親應當不認得寶賢王。


    「先前我在王爺麵前提過幾次祖奶奶的事。」江寧安將事情的原由簡單告知父親,「他那日提了句要來看望祖奶奶,我還以為他隻是隨口說說罷了,沒想到他真要來。」


    眼前的兒子是女兒假扮的,江修儀不放心的囑咐道:「屆時你可要當心點,別露了破綻,還有叮囑下人把嘴巴守緊點,別在寶賢王跟前說漏了嘴。」


    「是,女兒會小心,我這就去吩咐半夏他們。」


    羅東麟挑了江家父子休沐這日,登門拜訪。


    江家從上到下,都戰戰兢兢的迎接這位尊貴的王爺來訪。


    江修儀為人耿直,又擔心女兒頂替兒子的事會露餡,絲毫沒有想要攀附的心思,將人迎進廳堂後,不卑不亢的介紹堂上一位六旬婦人給他。


    「王爺,這位便是家母。」


    羅東麟看向眼前那位神色沉靜、麵容秀麗的江老夫人,拱手朝她施了一禮。


    「江老夫人,久仰久仰,前往秋獵的一路上,本王聽江太醫說了許多老夫人的事跡,心中甚是感佩,因此特意前來拜望老夫人。」


    江老夫人從容不迫的迴禮,溫聲道:「多謝王爺,老身隻是尋常婦道人家,當不得王爺這般看重。」


    「江太醫在您教導下,習得一身好醫術,他不僅治好本王的病,還幫了本王的忙,讓本王能再次行走自如,這恩情本王銘記在心。」對這位老夫人,羅東麟是發自內心的尊重。


    「王爺客氣了,這些都是雲庭本分之事,承蒙王爺看重他,老身才該感謝王爺。」江老夫人麵露微笑,溫言細語道。


    兩人客套的寒暄須臾,眾人才各自入坐,江修儀寡言,與這位王爺又素不相熟,也不知該說什麽,沉靜不語。


    江老夫人明白兒子的性情,敘了幾句家常話後,便提議道:「王爺,不如讓雲庭領您在府裏四下走走可好?」


    「好,那就有勞江太醫了。」羅東麟含笑頷首。


    江寧安隻得起身為他領路,江府自是不如王府那般恢宏氣派,不過由於江老夫人嫁入江家之後,頗擅經營,運用自個兒的能力,替江家積累了一筆不少的財富,江府經她親手布置,倒也十分雅致。


    江寧安領著他來到江家花園,此時雖不是春天,但花園裏盛開著秋天的花丼,在微風中搖曳生姿,四周還栽種了幾株金桂,空氣中浮蕩著一抹清雅的桂花香。


    另外鋪了白色卵石的小徑旁,擺放著幾座由樹根雕製成的各種動物造型的雕刻,頗具雅趣。


    旁邊的花廊爬滿淡紫色的花藤,幾隻蝶兒在花間穿梭飛舞,一旁還架設了兩座秋千。


    花園不大,卻給人一種十分寧馨的感覺。


    「這花園裏的花都是我祖奶奶親手所種,還有那些木雕和桌椅,也是她畫出圖樣找人所刻。」江寧安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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