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甲言,你們劉家真是好大能耐啊。”


    寧郃長劍搭在肩頭,闊步前行,迎向兩撥人其中之一。


    那一夥九人,為首的便是濟北劉家大少爺,被他廢了那家夥的親哥哥。


    “費盡心力,將你調來雍合,你還真以為會放你活著不成!”


    劉甲言也是朗喝開聲,怒意翻湧。


    他注定接掌家族,不能身涉朝堂,一家三輩人,希望都在弟弟身上,卻盡毀與眼前人手中。


    不見便罷,真見了這張臉,直接便是怒火上湧,恨不能生啖其血肉!


    隻是濟北劉家,怎麽說也是一郡首望,他身為高門大家的少主,怎會自己先打頭陣,當下便是大手一揮,左右躍出兩人,一刀一劍向寧郃攻去。


    寧郃拔劍前迎,卻做矛式,如破陣驍騎,飛奔掠起。


    那兩人都是中品境武者,神定勢成,見狀卻也不由心下微驚,隻覺得身前似有百騎踏陣,有去無迴。


    當下攻勢偏轉,想先泄寧郃氣勢,讓其再而衰三而竭,徐圖而下。


    一刀一劍,不與寧郃硬接,一刀三斬,一劍六出,皆與寧郃當日在地宮內,所用之法一樣,想先泄其力,再與之纏鬥。


    寧郃自己深諳此道,又怎會著道,且一身天賦神力,也不是白給。


    隻見那用刀一人,三刀斬落,寧郃手中長劍仍是穩如勁鬆,隻微微一崩,便將他刀身磕開,轉而便迎向其同伴長劍。


    兩劍交擊一處,皆是勁氣內斂,火星四濺,似六朵燦花綻放刹那,又隨即閃逝。


    那人舊力已去,新力未生,手都被震得發麻,虎口將裂,正欲縱身暴退,卻見寧郃已經又一劍刺來,心下驚駭,全身真元毫不猶豫盡數湧向雙手,緊抓劍柄,撩架而上,想蕩開寧郃這一劍。


    卻不料寧郃刹那間迴拉轉劍,麵對著他,卻將長劍刺向身後他來救援的同伴。


    那持刀之人顯然也沒想到,身形慌忙一滯,揚刀便擋,卻覺力至空處,眼前閃過一線寒光,寧郃抖手仰身一個劍花舞出,已經避開他揚起長刀,一劍送入他咽喉之中。


    旋即生命最後一副畫麵呈現在眼中,畫麵中寧郃右腿彈起,一腳踢開正麵刺來一劍,就勢淩空轉身,如舞扇一般,整個人離地三尺,旋過身姿,飄然一劍遞出,自另一人下頜刺入,透頂而出。


    寧郃落地,甩落劍身血液,看向劉甲言,“卻是不知關中劉,竟也是濟北劉,倒真漲了見識。難不成穎安之事,也是你們所為?”


    關中劉,言指劉勉,雖非大家大族,但也是書香門第,世代為官。


    此前他確實沒有將兩者聯係起來過,姓劉的那麽多,又不都是一家人。


    可他今日才到雍合,仇人便找上門來,也就容不得他不多想了。


    “隻能說你該死!天都不饒你,正給了我們一個機會!”劉甲言的話卻是模棱兩可,並不正麵迴應。


    寧郃也不是非知道不可,當下仗劍再進,直逼劉甲言。


    劉甲言眼瞳微縮,止步不前。


    他雖也有中品境,但也隻是神定,論實力還未必比那倆人更強,才不會親自上手,又不是沒有人用。


    而其身邊剩餘六人,也是不用言語,便自行向寧郃圍上,竟是人手一杆樸刀,柄四刃三,足有七尺長。


    揮斬起來寒風簌簌,聲勢駭人。


    寧郃擋住三刀,險險躲過另外兩刀,眼見最後一刀便待臨身,左手往腰後一抹,尺長似茶錐樣子的梭鏢出現在手中,持之將最後一刀擋下。


    而後反手便將之擲出,直奔劉甲言而去。


    劉甲言目露驚色的同時,不待其自己拔劍阻擋,一持刀大漢已然奔如雷閃,一刀將梭鏢斬落。


    這時寧郃已經再掐兩支梭鏢在手,那人一看,腳步微頓,寧郃卻是壓開擋住三刀,抽身而退,抖手將兩支梭鏢,打向其餘兩人。


    這梭鏢速度奇快,力道強勁,不遜勁弩。


    未至中品,寧郃便可持之五步內,貫甲兩副,十步內斃敵亦可輕易貫甲而過,即便十五步內尚能透甲七寸。


    而今再輔以勁氣,五步之內,五副兩當鎧未必能全部擊穿,但也不會相差太遠,可見其力何等凝練、巨大。


    雖那兩人已成內宇,卻也不敢輕視絲毫,當下是沉肅非常,全神貫注,揮刀拍撩抵擋。


    寧郃抓準時機,腳尖隻一點地,便縱身掠迴,一劍旋身斬落,讓那開始便被他擋住三人,不得不硬接其鋒。


    隨後得勢不饒人,一刀快過一刀,頂著三人往前推進,使其腳步變得雜亂起來。


    忽的身後勁風冷冽,寧郃脊背寒毛直豎,兩道勁氣一如山瀑垂濺,一如凜冬疾風,上下隨刀勢向他襲來。


    寧郃瞬間化為滾地葫蘆,身子一矮一縮,上架三人刀勢,擰身擠進三人間隔之中,雙肘左右暗處,打在兩人肋下,讓得他們不由左右趔趄,擋住後邊追來兩人去路。


    隨即左手平壓劍身,若螳螂擺身,躬身送劍左右點劃,在兩人腰間劃出一掌長血口,再難發力,各自兜著肚子歪倒在地,痛聲嘶嚎。


    再而挺身揚劍,與追來兩內宇武者戰至一處,恰到毫厘的,避開那迴護劉甲言之人劈來長刀。


    卻也陷入四人圍戰之中。


    這幾名使大刀的漢子,孔武有力,且皆是中品境,三內宇三神定,彼此配合算的上緊密有序,卻氣勢有異。


    有人大開大合,刀如奔雷,有人大刀揮舞,卻使綿勁,出招真假不定,有人刀勢如寒風唿號,聲勢駭人,有人垂瀑成勢,卻擅借力,轉圜突兀,出人意料。


    各有不同,甚至風格迥異,卻又可融合成網,密不透風。


    叮叮當當的金鐵交擊聲,伴著聲聲唿喝,響徹蓮花巷口。


    本應針鋒相對的兩方人馬,還未來得及交手,便被這邊幹淨利落進入白熱化的交戰吸引,甚至被逼暫時遠離,插手不進,也不敢輕掠鋒芒。


    “二哥!我來幫你!”眼見寧郃落入下風,成郴從草廬中鑽出,衝四下冷哼一聲,拎刀就要上。


    “別添亂,好好看。”


    一條趕車細長馬鞭子纏住了他的腰,把人拉了迴來,卻是一直未見的老柯,仍舊那副散漫疲乏的樣子,打著瞌睡似的,不知何時來到草廬外。


    而後看了一小會兒,向牧柏道:“應還是不用我出手,迴去睡了。”


    牧柏點點頭,看成郴愕然不解的神色,道:“老柯有傷,隻有一次出手的能力。哦……對付你這種的不算。”


    “我…”成郴想罵人,卻底氣不足,悻悻咽了迴去,神色緊張的看向寧郃處。


    寧郃被刀網封住,看似左支右拙,卻不顯狼狽,長劍出如電閃,觀之險而又險,卻次次分毫不差的將四人圍攻擋下,自有章法。


    “我二哥這麽牛麽?”成郴再看了一會兒,訝然問向牧柏。


    牧柏道:“你以為呢?沒有兩下子,他憑什麽以校尉之身,代掌狼騎一營。小關縣一戰,他袍澤戰沒,一人一騎,在百步小巷,殺的七進七出,一人獨守兩個時辰。狼山一戰,他孤身潛入敵城,夜斬城門守衛,打開城門,守門三刻,斬敵逾三百人,身中三箭九刀,兀自不倒,待烈字營趕至,一舉奪城。若非蕭將軍有意暫時壓他一壓,讓他穩重些,別把自己霍霍死,漫說都尉,郎將他也當得。”


    他和寧郃不僅是聊的來,同樣也是互相欽佩,從當年小關縣初見,他便覺得這頭幼虎,不是凡俗,一身勇烈世所罕見。


    “這境界在他這兒,就成了擺設不成?”高小高不甚服氣,更是不可置信道。


    牧柏搖搖頭,“境界不是擺設,卻也不是唯一。普適泛眾之示,也隻是泛眾,總有特例。前朝尚有驍將,僅以外力便沙場無敵,難有一合之眾,安言今時不能?武者一生,境界是參照,是考量,卻不是全部。祖先打造器物,觀效猛獸,與天地、與猛獸爭活,彼時尚無境界武道一說,唯精進技藝,善用才智而已,血汗性命所得,怎可一境界言盡。”


    成郴道:“那道衍和上品呢?”


    牧柏看他一眼,“你煩不煩!老實兒觀戰。”


    隨後還是再道:“道衍和上品,就已經是特例中的特例了,所以罕見稀有,宛若平地仙神。你寧二哥這等人物,若將所學融匯,獨創一門,又會遜色他們多少?換言之,能成道衍,乃至上品境的,哪個天賦才情,血汗揮灑,也都不會比叔靖少。”


    這下沒人開口了,心中各有思量。


    而寧郃那邊的戰況,也是變化驟起。


    隻見寧郃擋下一人大刀,卻是不再一觸即分,緊忙再去擋下一刀,而是轉劍下壓,欺近其身前,順勢避開一人大刀劈落,不待其借砸地迴彈之力送刀再進,便將之踏落在地,纏裹糾葛著當先一人大刀往左右一帶,將另兩人大刀擋住。


    大刀被寧郃踩下之人,驟然發力,想向上抬刀,使寧郃腳下不穩,被三刀斬下,卻不料寧郃順勢騰身躍起,竟是撒開了長劍,整個人落在他身後,一雙大手拌住他脖子就是直接給扭斷了去。


    隨即一腳踢在其腰間,將之砸向另外三人。


    那三人也是狠厲,見同伴已死,雖然又悲又怒,手下卻是不含糊,同時落刀而下,將之斬開,以免阻擋自己去勢,再被寧郃所趁。


    然而隻是多這一刀,業已足夠。


    寧郃拉住身死那人大刀,操在手中,隨影而至,一刀橫斬,封向三人咽喉。


    三人忙仰身躲閃,寧郃趁機從三人頭頂躍過,尚未落地,便是以刀帶人,轉動身體再是一斬。


    三人猛地腳下發力,仰躺向後倒躍躲開,腳步未及站穩,寧郃已是揮刀再度斬落。


    嚓的一聲,一人插刀入地,止住身形,冒險以雙腳揚起,踢向寧郃刀身。


    到底不是泛泛之輩,雖有冒險,依舊得手,人也借勢落地,拖刀迴返,欲與寧郃再戰。


    然寧郃揚刀,卻不再斬,以刀尾做矛化錘,猛然砸下,在其尚未來的及出刀遞至時,錯身砸在其額頭正中,登時紅白皆現,直接斃命。


    旋即寧郃壓刀翻轉,矮身挑刺,大刀紮在再迴一人手臂,左右一擰,廢去其一條手臂,轉刀橫切,劃開其半個胸腹,也擋住最後一人斬來大刀。


    寧郃以刀盤卡住其刀身,雙臂較力,帶動其大刀一起旋繞數周,一把將之揚起,再轉刀尾向前,直接擲出,砸在其心口。


    待大刀彈迴,伸手接過,翻轉甩出,刀身迴刺,再入其心口,將之了結。


    然而不待寧郃稍緩,驚變突起,一顆棋子,就在這時被擲向寧郃,勁氣裹纏,勁勝弓矢。


    同時一支羽箭劃空,從側麵也是勁射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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