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泰沒有見過糜芳。


    但,荊州重要文武的畫像,他是看過的。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能夠篤定方才與他交手的那騎白馬,手持銀槍的將軍是“糜芳”,如假包換。


    再加上,雙方遭遇下,周泰與糜芳交手,委實也能感覺出來,對方的槍法不咋地!


    對付這種弱雞,周泰覺得他一隻手就夠了。


    “糜芳”帶兵向後撤,周泰哪裏肯放過,一舉擒拿江陵太守,奪城立功的機會就擺在眼前,他帶著四千騎兵緊追不舍。


    斥候策馬去向後方大軍處的徐盛稟報,“稟上將軍,前方五裏,荊州太守糜芳埋伏,已被周泰將軍識破,雙方交手,糜芳不敵,已被周將軍殺退!”


    唔…


    徐盛聞言遲疑了一下,他其實下意識的想張口勸周泰小心的。


    可…對手是糜芳啊,這個劉備手下公認的關係戶與廢柴,但凡說一句“小心”,都是對這個廢柴的“尊重”,如果按照這樣的想法,那似乎…根本沒有小心的必要了。


    當即,徐盛“哈哈”一聲,大笑道:“那糜芳哪裏是周將軍的對手?告訴周將軍,擒賊擒王,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讓周將軍千萬不要放過了!”


    “是!”斥候飛馳而去。


    東吳的這支步兵經過短暫的休整後,再度急行。


    可莫名的,徐盛心中卻有一些不祥的預感,像是有什麽災禍即將發生,但…這預感到底是什麽?徐盛又說不上來。


    沉吟再三,最後徐盛用手狠狠的砸了下腦門,當即收斂心神,可心裏頭還是變得有些急躁。


    他大聲吼道:“破陣潰敵,劍指江陵…急行軍,保持急行進軍的速度——”


    …


    …


    周泰追到了一處山坡,沒了糜芳的蹤跡,他警惕了起來,先是“吧唧”了下嘴巴,自言自語,“這糜芳功夫不怎麽樣,跑的倒是比兔子還快。”


    說完這一句,他吩咐兩名親兵,“去,前方探路!”


    親兵轉過山坡看看,遙遙喊道:“周將軍,沒有埋伏。”


    這話的脫口,讓周泰的心情和緩了許多,他笑著搖了搖頭,心裏嘀咕。


    ——『我到底在想什麽?糜芳…嗬嗬,一個廢物,他怎麽會布下埋伏?』


    說話間,周泰指揮兵馬策馬上前,然而剛繞過山坡,又聽得呐喊聲。


    隻見得“糜芳”又帶著一隊人馬殺出,還大叫:“賊將休走?”


    這話讓周泰一愣,他當即樂了。


    ——『不愧是廢柴啊,不埋伏?就這麽直勾勾的衝上來?還讓我休走?嗬嗬…哈哈哈哈!』


    周泰內心中狂笑。


    在他看來,這就像是一隻綿羊朝著一隻雄獅衝來,這簡直搞笑,周泰拍馬上前迴應,“倒是看看,咱倆?是誰休走?”


    說話間,大刀揚起…兩人再度交手。


    這次,兩人鬥了五個迴合,“糜芳”又敗,帶著人馬唿嘯逃竄而去。


    周泰“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心想。


    ——『這糜芳多半也就這點能耐了!』


    這時,斥候策馬上前報告:“報周將軍,徐盛大將軍說,“擒賊擒王,立功的機會就在眼前,讓周將軍千萬不要放過了!他已經率步兵急行馳援而來…”


    周泰眼眸微眯,笑著說道:“對付個區區糜芳,何須徐盛大將軍?我周泰一人足以——”


    當即拍馬,帶著四千騎兵疾馳追去。


    其實周泰心裏想的是。


    ——『這等天賜功勳,徐盛是想來分一杯羹麽?』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周泰…爭的是功勳,是名聲,他的資曆夠老了,他替孫權擋過十三刀,他距離更進一步的“上將軍”之位差的隻是功勳!


    “噠噠噠——”


    馬蹄聲響徹…


    距離江陵城隻有十裏,這裏是一片密林,周泰的隊伍行到了這兒…


    因為他刻意加快的速度,故而他與徐盛大軍的距離更遠,從原本的五裏…增加到了十五裏。


    而趕至這密林時,林蔭蔽日,周泰隻覺得背脊陣陣生寒,仿佛草木皆兵。


    忽的,一隻烏鴉驚起,周泰緊張的提起刀,可身旁哨探兵的聲音遙遙響起,“將軍,悉數探查過了,沒有伏兵!”


    周泰又晃了晃腦袋,這是他第三次意識到,對付一個區區糜芳,他不該這般的杯弓蛇影。


    他錯了呀…


    他錯在對這位糜芳還是抱有幻想,還是太過尊重了。


    當即,他繼續率軍策馬向前。


    就在這時…又是一陣呐喊聲,“糜芳”帶著兵馬又一次殺來,依舊是沒有埋伏,依舊是直勾勾的殺來。


    周泰提刀迎上,大聲嗬斥,“有能耐這次別跑?”


    鏘啷啷啷…


    黃昏下,大刀與銀槍交相碰撞…這一次,兩人侃侃鬥了七個迴合。


    “糜芳”再逃,周泰率軍追逐的速度也更快了…


    這下,這支東吳的先鋒軍足足與徐盛拉開了有二十裏的距離。


    ——『徐大將軍,哼,這次的首功,誰也從我手中搶不走!』


    …


    …


    不知為何,哪怕是四萬東吳水軍,哪怕是數倍於敵的兵馬…可徐盛的心裏頭總是一種預感,一種有事兒要發生的預感。


    這種預感…有些不詳!


    鬼知道,這“杯弓蛇影”是來源於什麽。


    正在他一邊驅馬,一邊與心魔抗爭之際,斥候又來報,“報,周泰將軍追上糜芳,正在二十裏外激鬥!”


    因為心頭的擔憂,徐盛警覺的問:“敵軍有多少人?”


    “千人而已,且…戰鬥力並不強,多半是那荊州並不出眾的糜家軍。”


    徐盛緩緩點頭,正常來說,麵對這麽個弱雞對手,敵人兵馬又不多,他不該遲疑、猶豫,但…莫名的,心裏頭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


    總覺得,他忽視了什麽。


    等等…


    徐盛突然注意到了一個點,“二十裏?周泰將軍距本將軍,怎麽會是二十裏的距離?”


    是啊,為了馳援,也為了先鋒軍與主力大軍首尾唿應,徐盛已經命令急行了,他與周泰的距離也理應越縮越小…


    怎麽會…


    “不好,有詐…”


    徐盛這一句話脫口,臉色一沉。


    倒是一旁的副將潘璋不以為意,他提醒道:“區區糜芳,廢物一個,糜家軍更是廢物殘兵,隻要是城外遭遇,那還不夠周將軍那大刀盡性一殺呢!徐將軍何必如此擔憂?”


    徐盛仰頭看天,一輪夕陽掛在林梢,徐盛仿佛看到了…這山林間即將被血染就。


    他的語氣也變得凝重。


    “如果是糜芳?他會刻意將周泰將軍與我大軍拉遠到二十裏的距離麽?這…這哪裏是糜芳?”


    這…


    徐盛的話惹得潘璋也變得緊張了起來。


    是啊…


    二十裏,這個距離…


    一旦前軍遇伏,那…這裏的步兵就是再急行軍,也根本無法迅速馳援趕到!


    但…


    這也隻是猜想…


    潘璋咬牙之餘,還在試圖勸徐盛輕鬆一點兒。


    “徐將軍,會不會…這隻是個巧合呢?”


    徐盛搖頭:“自打那關家逆子一鳴驚人後,某從不信…荊州之地還會有什麽巧合的事兒!”


    …


    …


    天色已經昏暗了,周泰與“糜芳”激戰著出了密林,兩人均是且戰且退,期間…周泰追逐時,一刀砍落了“糜芳”的頭盔…


    登時“糜芳”鬢發散亂,十分狼狽。


    但他的白馬速度極快…愣是在糜芳的攻勢下,一次次的險象環生,當然…這些在殺紅了眼的周泰看來,隻是“幸運”而已!


    終於…周泰追著“糜芳”到一處山穀下。


    周泰殺得興起,高喊著,“你頭盔都掉了,還跑?跑得了麽?”


    可…向前追了幾步,他就覺得不對,抬頭看兩側,暗自驚心,“此地有些兇險哪!”


    這個想法是對的…


    隻可惜,它隻在周泰的腦海中停留了一瞬間。


    因為…


    若論兇險,那此前交鋒的幾次,那些地方比這裏更加兇險,那裏沒有設伏?這裏…又怎麽會設伏?


    不能再高看糜芳了!


    ——他不配!


    當即,周泰大喊一聲,“衝上去,賊人已經無路可退——”


    是啊…


    這山穀是一條斷路,“糜芳”與他的千人部曲…的確無路可退了。


    可就在這時。


    兩處山頭上已經顯出了許多荊州兵士的影子,驟然之間,火光衝天…先是大石亂滾而下,再是兩側的荊州兵朝周泰與他的騎兵發起了夾擊。


    周泰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驚唿一聲:“不好,有詐…”


    兩側埋伏的整整有六千兵馬,均是糜芳的糜家軍,若非熱氣球在空中俯瞰一切,糜芳斷然不敢將江陵城的兵馬傾巢而出。


    當然…


    有詐是一迴事兒,可周泰當先反應的不是逃跑,而是:


    ——怕個鳥?


    ——別人的埋伏是埋伏,可糜芳、糜家軍的埋伏,那能叫埋伏麽?那不是撓癢癢麽?


    ——你給你爹撓癢癢?


    當即,周泰大刀指向正前的“糜芳”,大聲嘶吼,“無需管兩側,先擒了那賊將糜芳,敵軍自潰…”


    他是這麽想的。


    可這一位“糜芳”,他也是這麽想的,甚至,他想的更勁爆。


    ——『盡管敵軍已中埋伏,可若能一擊擊斃賊首?那…這幾千騎兵,不戰自潰!能省卻不少時間。』


    心念於此,“糜芳”身形如電,他挺起銀槍,趨馳白馬,直襲向周泰…


    這一幕的出現使得周泰瞠目結舌,“你特娘的?還敢過來?不跑了?”


    無疑,這種局勢下,糜芳朝他衝殺而來,這個行為在周泰看來…這簡直是一個兔子衝向獅子,是羊入虎口!


    “不知死活,正好,納命來——”


    伴隨著周泰的大喝,惡戰頓時展開…


    ——“咚咚咚!”


    兩側山穀適時鼓聲如雷,無數人影互相唿應殺出,鋪天的煞氣,一時間鋪展開來。


    但…這一戰的焦點,無疑還是在“糜芳”與“周泰”這邊,所有兵士都目睹著他們的爭鬥…


    這種局勢下,鬥將勝利的一方,勢必將帶給三軍將士巨大的士氣支持。


    “你既過來?我叫你血濺當場!”


    說起來,周泰的刀法並無師承,姿勢也並不美妙,但卻是簡單有效…衝、刺、劈、砍每個動作毫不拖泥帶水,隻以奪人性命為目的。


    在他看來…糜芳?


    這等級別的貨色,他隻需出三分力,就夠劈砍下對方頭顱了。


    可理想很豐滿…


    現實卻無比的骨幹,如今的“糜芳”與方才那“弱雞糜芳”的身法截然不同…


    那頭盔掉落,散亂的頭發下,每一槍的揮舞竟都淩厲到讓周泰險象環生的地步。


    周泰自詡…


    他的刀法去繁就簡,招招直擊要害,可誰曾想…“糜芳”的槍法比他還要簡。


    除了“攔、拿、紮”,就是“點槍”,點槍之後還是點槍…摒除了一切虛招,所有的招式都是槍法中威力最大的點槍。


    可偏偏如此點槍,每一次均擊向周泰的要害…讓周泰的大刀每一次就在快要劈中對手的時候,隻能被迫迴轉,否則…一定是對方的點槍,先一步穿刺他的胸膛。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高手過招…隻寥寥幾個迴合,就足以讓周泰意識到,對方的身法、武藝那是遠遠超過他。


    以簡製簡,以快製快…


    越打,周泰越是心有餘悸,越打,周泰越是感覺…莫說是他一人,就是三個他綁在一塊兒,也未必是對手。


    可…開弓沒有迴頭箭,他現在想撤,又能撤的了麽?


    “你怎麽不說話了?”


    這次…輪到“糜芳”開口了,在周泰的印象中,這還是他第一次開口。


    可他一邊舞槍,一邊張口,槍是招招致命,話也是鋒利異常,似乎毫不影響,從語氣看,似乎很輕鬆,遊刃有餘的模樣。


    “你不是挺能吼的麽?怎麽?嘴巴被堵住了?不說話了?”


    呃…


    周泰是有口難言,現在的他,便是全力抵擋都處處險象環生,更別說…分心開口了。


    但,從“糜芳”這厚重且響亮的口氣中,從“糜芳”這遠超他名聲的武藝中,周泰像是想到了什麽。


    他挺起大刀,當下對方的一擊,然後趁機嘶吼:“伱不是糜芳,你不是?你不是!”


    “這個問題,你到地底下就知道了…”


    這白衣銀槍的男人似乎並不喜歡說廢話,他嘴角輕揚,終於,他收斂起了心神,他要認真的。


    也是在這一刻,他突然仰起頭來,眸中寒芒乍現,手中的槍宛如旋風般卷起!


    這旋風,就如同卷出了吸收人命的漩渦般。


    一時間,那青幽光亮伴著月光灑下的芳華飛濺…


    銀槍如龍,愣是在周泰固若金湯的防禦下,覓得一處破綻,直插而去…


    隻刹那間,一槍已經刺穿了周泰的左肩。


    “啊——”


    周泰發出淒厲的一聲嘶吼,可他一動不動,愣是用手拔出這槍,連帶著呐喊,“這一槍?撓癢癢呢?”


    嘴雖硬,可肩膀處流淌的血液卻無比真實。


    坦白的說,對手這突然“暴漲”的槍法與殺氣不僅是驚呆了周泰,連旁邊周泰的一幹親衛都有一瞬的呆滯。


    然而…


    這一切還沒有結束,突刺的銀槍沒有絲毫的停頓,仿佛利劍出鞘,方才從周泰的左肩拔出,緊接著刺入了右肩…


    整個拔槍、突刺的動作一氣嗬成!


    “啊…”


    雙肩吃痛,周泰的手心仿佛瞬間脫力,隨著“鏘啷啷啷”的一道聲音,大刀落地…


    他整個人也有些晃蕩…


    可他勉力的提起精神,雙腿牢牢的夾住馬肚,這種時候,他不敢墜馬,一旦墜馬…他和這四千東吳騎兵就都完了。


    “哼…”冷哼之下,周泰一如既往的發出怒喝,“曆戰之軀,豈能倒下?”


    就在這時,那銀槍“點槍處”的鋒芒第三次突刺,周圍的一幹周泰的親衛,反應快的已經迅速的馳援而來。


    隻是…在那白馬上的男人淩厲槍法的威懾下,這些反應快的親衛…他們隻是提前來送死罷了!


    電光火石之間,銀槍已經穿刺了一名親衛的身體,之後三人也被一擊虛招下的揮劈騙過,紛紛提槍格擋。


    哪曾想…刹那間,銀槍與這白袍男人宛若融為一體。


    槍鋒明明是揮劈,卻匪夷所思的變成了挑刺,旦夕之間,最靠近周泰的四名親兵已然殞命。


    有親兵護在了周泰的身前,看到這一幕,連忙勸將軍。


    “將軍…當務之急,先退吧?”


    ——『退?』


    周泰環視四周,他們已經被團團包圍,馳援的兵馬遲遲未到,這還怎麽退?


    他隻能硬著頭皮喊道:“哼,這點小傷算什麽,給我刀…我還能再戰!”


    “曆戰之軀,豈能倒下?”


    話是這麽說,可因為雙肩分別多出了一個窟窿,周泰方才提起大刀…隻聽得“鏘啷啷”的聲音,大刀落地。


    而這時…


    銀槍還在揮砍…


    愣是在與一眾親兵搏殺的過程中,還能騰出槍鋒,不斷的刺向周泰…


    周泰沒有大刀防護,親兵又越殺越少,身體上不斷的中槍。


    他的身子骨也的確是硬朗,愣是扛了十二槍,渾身是血,卻亦然沒有倒下,甚至還騎在馬上。“還…還不能倒下——”


    “殺…殺了他——”


    隻是,周泰的聲音已經細若遊絲。


    也直到這時,第十三槍如期而至,這一槍躍過了兩名親衛的阻攔,直勾勾的刺中周泰的胸膛。


    一擊斃命!


    “咚——”


    終於,這位“不屈”的將軍,在硬扛了十三槍後,在渾身上下十三個窟窿都不斷的向外噴湧著鮮血過後,這才轟然倒地。


    他倒下的聲音無比的雄渾,卻依舊無法改變,這淒慘、欺淩、淒厲的戰場!


    而隨著…周泰的倒下,整個此間,所有吳兵已然亂了陣腳,四處的糜家軍已然殺到。


    一邊是陣斬賊首——


    另一邊是主帥被殺——


    此消彼長,彼竭我盈…


    剩下的戰場,隻能用“摧枯拉朽”四個字去詮釋!


    朦朧的月色剛起,距離江陵城不過十裏處的山穀,已然是奏響了一曲月夜下的鎮魂曲。


    一刻鍾的時間,吳軍兵敗如山倒,除了百餘騎兵倉皇逃出外,四千騎兵幾乎全殲。


    還有那周泰,他的死狀無比淒慘!


    他是用手扶著一處盾牌,努力的讓自己不去跪在地上,鬼知道,他是什麽時候擺出這樣姿勢的?他不是胸膛被銀槍刺穿了嘛?


    當然,這樣的死狀也的確算得上“不屈”二字!


    隻是…


    他身子的一旁,那血幾乎匯聚成了一條小河。


    風卷殘雲,片刻,這一場一邊倒的屠殺總算結束了。


    “趙將軍,大捷——”


    “不愧是長阪坡下七進七出的趙將軍,果然神武啊!”


    “昔日是隻聞趙將軍大名,今日有心…”


    一陣陣的稱頌的聲音自糜家軍士口中吟出。


    也直到這時,那銀槍白馬的男人方才撕去了臉上的“人皮麵具”,露出了他那張英武的麵頰。


    是常山趙子龍——


    在熱氣球替代烽火台,作為窺視敵軍動向的“哨塔”之後,發現了東吳進軍…第一時間,情報就傳到了江陵。


    而因為有關麟的授意,糜芳早就為這一日做準備了。


    他甚至做出了三條預案…


    他原計劃的是自己親自把敵軍引入這邊,然後用連弩亂箭射殺,但…趙雲的出現,改變了他的想法。


    是啊,萬一…他在引敵軍到這邊之前,被敵將先砍了呢?


    哎呀,是有這個可能的!


    糜芳雖然武藝不高,統率不怎麽樣,但好在,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能不能打得過?他是有自己獨特判斷的。


    於是,他果斷的請趙雲去偽裝成他,計劃也隨之做出改變。


    其實…這一計是有破綻的。


    隻可惜周泰唯獨是從畫像上見過糜芳,故而…他隻知道糜芳的麵頰,卻不知他的身材、嗓音。


    否則,哪怕是有人皮麵具,可糜芳那膀大腰圓的獨自與趙雲的身材勻稱、英俊挺拔,怎麽可能混為一談?


    但…這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周泰死了,這支奇襲江陵的東吳水軍,他們出師不利,先鋒軍幾乎全軍覆沒。


    這是——當頭一棒!


    “趙將軍,徐盛的大軍就快趕到,我們還要繼續埋伏麽?”


    隨著糜家軍的一名副將的問話。


    趙雲收起長槍,他鄭重的道:“不用!傳我軍令,即刻迴城,這邊的屍首就交給徐盛清掃吧!”


    說著話,趙雲勒馬迴頭,可恍然間,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立刻翻身下馬,行至周泰的屍體前,他用槍鋒沾血,在地上劃過一行字:


    ——『殺人者,徐州東海糜芳是也!』


    這一行字留下,趙雲再不停留,翻身上馬,帶著這支得勝的糜家軍,駕馬而去。


    這時,夜方才深邃了起來。


    這時,風刮得正大!


    這時,徐盛與他的東吳水軍總算是姍姍來遲。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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