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兒子關麟的對話,久久環繞在關羽的心頭。


    終於,再一次把那一襲話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跨赤兔馬疾馳的關羽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舉目望著那湛藍的晴空。


    按照雲旗的說法,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花團錦簇之處。


    還有那一句“老爹,你該關注的地方不是前沿陣地,而是後背…那與東吳接壤的荊州之地!”


    關羽尤記得,在聽到兒子的這句話後,他七分相信卻也帶著三分質疑,他反問:“孫權一定會背刺麽?”


    關麟的迴答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正是…因為這句話,關羽當即就點兵,率軍一路向南。


    “父帥…”關平指著前方的官道,大聲道:“按照現在的速度,再有半日就能抵達江陵城了!”


    可對於關平的話,關羽卻是置若罔聞,他沒有迴答,而是沉默了一下。


    那冷凝的丹鳳眼突然一緊。


    “改道向東——”


    關羽雷厲風行的下達了最新的命令!


    “啊…”關平驚住了,不是要防止江東背刺?去馳援江陵麽?怎麽…要改道向東?向東…那…那裏是江夏啊。


    “爹…”這時,關銀屏連忙提醒道,“若是往東,那即便是早一步趕至水路,可卻走遠了…無異於南轅北轍,那要多遠才能到江陵啊?”


    隨著關銀屏的話,關羽鄭重其事的抬眸,這一刻,那開闔的丹鳳眼中透出的是不容置疑與篤定。


    與之相伴,關羽那宛若浩日淩雲的聲音接踵吟出:“為父何曾說過?要…救江陵了?”


    啊…


    這次是關平、關銀屏、周倉、王甫。


    所有人齊齊的驚住了。


    反倒是關羽,他笑了,笑的很幹脆,連帶著,他補上一句,“關某從不擅長防守,不過關某擅長千裏襲人——”


    …


    …


    冬去春來,東吳又恢複了往昔的花草爛漫。


    尤其是漫天開放的泡桐花,連天空都被這花朵染成了粉紫色,就連風裏都充滿著香氣。


    孫權的心情不錯,他在宮殿後的花園內賞花…


    之所以有如此晴朗的心情。


    是因為按照計劃,也按照魏、吳的約定,今日…呂蒙將率軍奇襲長沙與江陵!


    因為是水路,戰船行進的速度極快。


    孫權琢磨著,過了明日,後日就該有捷報傳迴了吧?


    到時候…


    在他孫權治下的東吳,北抵淮南,西抵荊州,他將超越父兄,將東吳的疆域拓展到從未有過的地步。


    也將他孫權的聲望推至最高,超越父兄存在的最高!


    唯獨…這一步邁的並不光彩,多少有些宵小行徑。


    但,那又如何?


    所謂成王敗寇,世人隻以成敗論英雄,若比光明正大,當年…這片土地出身的項羽就贏下那楚漢相爭了。


    也不會有四百年煌煌漢室!


    嗬嗬…


    孫權一邊淺笑,一邊站在爛漫的花草前。


    他聞著那含苞待放的花香,碧綠色的眼睛微微的眯起,他感慨道:“再過一段時間,這泡桐花就要開花了,麻雀也該下蛋了…”


    一旁的顧雍笑著附和道:“是啊,昨日臣還看到河邊蘆葦蕩中的野公鴨在水麵逗留且叫得警覺,說明母鴨正在抱雛兒,還有野雁生的…需要用雙手才能捧起的蛋…”


    “如今咱們江東,哪個江邊有鳥?哪片樹林有山貓?還有野獾子、狐狸、小刺蝟…甚至哪個洞裏住著野豬一家子,這些事兒,倒是那些天真爛漫的孩童最是清楚。”


    顧雍與孫權聊著天,看似與時局毫不相幹,可言語間,一抹“柳暗花明”的意境,就像是訴說著江東正在發生的故事。


    就在這時。


    “主公…”


    是周泰與徐盛匆匆趕來,兩人是接到了細作的情報,第一時間稟報。


    “周將軍與徐將軍這麽急著趕來,想來是有荊州最新的情報了。”


    孫權的語調激昂,儼然,對他二人的到來,是期待久益,望眼欲穿。


    “是荊州的情報…”徐盛連忙稟報,“據可靠消息傳迴,荊州兵馬已經齊齊向北,如今的荊南長沙郡,唯有廖立率領的三千軍士駐守,料想城池內外盡皆空虛,至於江陵,倒是有七千人駐守,卻是那劉備手下的第一廢物將軍…他的小舅子糜芳與那支不堪一擊的糜家軍,這真是天載難逢的良機啊。”


    隨著徐盛的話,周泰也道:“我這邊得到的消息與徐將軍的一般無二,再加上烽火台被關羽焚毀,現在…正是我東吳突襲荊州,一舉收複荊州的良機。”


    周泰的語氣很重,語速也很急。


    隻是,在孫權聽來,這不是挺好的?


    語速這麽急切幹嘛?


    顧雍也聽出了幾許耐人尋味,連忙問道:“兩位將軍,可還有事兒?”


    這…


    周泰與徐盛彼此互視,繼而“唉”的一聲,兩位將軍竟是同時歎氣出來。


    還是徐盛當先開口:“就在方才,朱治將軍寄信過來,是因為那烽火台被關羽焚毀,惹得呂蒙右都督疑竇叢生,故而…遲疑再三,已經耽誤了與曹魏約定的偷襲荊州的期限!”


    “什麽?”


    在聽到徐盛的話後,孫權的一雙眼瞳幾乎瞬間爆起。


    他不可思議的望向顧雍,繼而又望向周泰與徐盛。


    “你的意思是?呂蒙他沒有出兵?”


    “是…是…”周泰連忙補充道:“我得到的消息與徐盛將軍說的一般無二,如今…潘陽湖那支偽裝成商賈的水軍,尤…尤在按兵不動!並…並沒有如約進軍!”


    此言一出,肉眼可見孫權的表情驟變。


    原本晴朗的麵頰,隻經曆了刹那間的變化,就變得陰雲密布,就變得煞白如紙。


    旋即…


    隻聽得“鏘啷啷啷”的一聲,是孫權將腰間佩劍“紫電”拔出,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四個月了!


    不…是十四年,是他孫權繼位的整整十四年了。


    他苦苦尋覓,苦苦隱忍,苦苦製衡,苦苦等待的就是這個突圍江東,讓他孫氏一族揚名天下的機會。


    可如今…奇襲荊州,天載難逢的良機近在眼前,勢在必行,可…可他呂蒙竟然…竟然…打退堂鼓了!


    “主公息怒!”幾乎是同時,周泰與徐盛一齊張口。


    周泰更是連忙單膝跪地,撿起那孫權鑄六劍中,排名第二的“紫電”寶劍,他雙手將寶劍托起,恭敬的遞給孫權。


    隻是…


    孫權並沒有接迴紫電寶劍,他隻是淡淡的說,“孤何曾怒了?”


    這…


    仿佛這一句話,就將此間的氣氛,冰凍至極點…一時間,陣陣寒意席卷,仿佛每個人的麵頰上都貼了一層在冰霜中浸透了萬年的膜!


    就連那粉紫色的泡桐花,似乎…也因為這極致冷峻的氣氛而萎靡、縮小了一些。


    “主公…”


    徐盛與周泰第二次異口同聲,他們還在說話,卻被孫權搶先一步。


    “孤賜出去的寶劍,何時有收迴來的道理?”


    說著話,孫權將“紫電”寶劍望周泰的身前推了推,“周將軍,你即刻七百裏加急趕往潘陽湖,趕往孤那右都督處,你把這‘紫電寶劍’交給他,就說孤要他即刻進軍,孤要他用這‘紫電’寶劍割下那關羽的人頭!”


    啊…啊…


    周泰一驚,他沒想到,孫權交付給他的是這般重的擔子。


    隻是…


    周泰下意識的張嘴,可好像,話到了嘴邊,卻又因為什麽特殊的原因,無法啟齒了。


    ——『這要怎麽說呢?』


    周泰這邊正在為難。


    孫權卻是撇了撇嘴,替周泰說道:“周將軍是想問,若那呂蒙依舊不進軍,那又該如何吧?”


    ——『是…』


    周泰隻是在心裏悶聲迴了這麽一個字。


    他是想問這一句,可又因為這話太敏感,或許會害了一個都督,故而…他遲疑再三。


    他真的不想再看到,東吳的將軍不是死在戰場,而是死在公堂!


    “主公…末將…”


    周泰的聲音方才吟出,孫權那心如鐵石般的話已經壓住了他的話語。


    ——“如果,他不進軍!”


    ——“那你就用這紫電寶劍割下那呂蒙的人頭,然後以他的人頭祭旗,由你與徐盛將軍、朱治將軍接管他的兵馬,即刻統兵向荊州進發!”


    說到這兒,孫權的聲音頓了一下。


    不過很快,他的神色變得凝重了幾許。


    “明日一早孤要聽到大軍開拔,且已經兵臨長沙城的消息,後日,孤要聽到長沙城陷落,再後一日,孤要聽到江陵城攻克——”


    孫權已經替這支“突襲荊州”的軍隊製定好了一個個階段性的目標。


    他等這一天,等太久了——


    而隨著孫權的話音落下,徐盛與周泰紛紛拱手,“諾…”兩人鄭重其事的領命,旋即踏上了七百裏加急趕往潘陽湖的征程。


    再說…顧雍,看著兩位將軍帶著孫權的“紫電”寶劍徐徐走遠…


    他眼珠子轉了轉,剛想說點兒什麽,突然…一道急報傳來。


    “報——”


    “襄樊戰場處…樊城、郾城、平魯城忽起大火…火勢洶湧,但因為探馬均在外圍,火因不明,荊州軍已經將三城團團包圍,我軍探馬無法窺探清楚,但…無疑,襄樊戰事已然打響!”


    報出這消息的是東吳的解煩營。


    這支解煩營負責打探各路情報。


    他們的情報素來以嚴謹著稱,且除了他們的統領孫尚香、朱然外,直接向孫權負責。


    故而…


    孫權絲毫沒有懷疑這番話,也絲毫沒有懷疑襄樊戰場那一觸即發的局勢。


    顧雍抬高聲調:“果然,打起來了,三城大火,看來…打的好激烈啊——”


    “嗬嗬…”聽顧雍這麽說,孫權笑了,笑的很陰鬱,那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仿佛…孫權已經察覺到有人要大難臨頭。“燒吧,燒吧…這仗隻要開始,無論是曹操的族人,還是這對關家父子,就絕沒有留手的餘地!”


    “燒吧…燒吧,讓襄樊,讓他們雙方…統統都化為灰燼吧!”


    是啊…


    東吳的情報畢竟是滯後的。


    但孫權說的不錯,這仗一旦開始,就沒有留手的餘地。


    但有一條,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想象的…


    話說迴來,誰又能想到呢?


    誰能想到?


    這仗…剛一開始,就結束了!


    還結束的那般洶湧!


    那般慘烈!


    …


    …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遙遙就聽到翻陽湖岸邊的大帳內傳出呂蒙的聲音。


    此間…


    百艘偽裝成商船的艨艟戰艦早已一字擺開,蓄勢待發,今日…風向正好…長江水流的阻力也不大,是進攻的好時候啊!


    隻是…


    因為呂蒙的遲疑與擔憂,這支蓄勢待發的水軍並沒有敢妄動。


    大帳內呂蒙的聲音再度傳出,“何況,我手下的是數以萬計將士們的性命,吳侯在吳郡,他哪裏知道戰場的局勢瞬息萬變…該不該進軍,不是取決於約定,而是取決於時機!”


    似乎…沒有孫權在身邊,軍營中的呂蒙是硬氣的。


    三日不見,刮目相看…他呂蒙屬於半路出家,正因為如此,他讀的書很雜,各種學派都會涉獵到一些…


    這也使得他在製定戰略的時候,往往能更縝密。


    隻是…


    同處於大帳內的徐盛、周泰卻是眉頭緊凝,特別是周泰,隻聽得“嗖”的一聲,他拔出腰間的“紫電”寶劍,寶劍沒有指向呂蒙,周泰卻伸出食指怒指著呂蒙,“我特娘的,真想像主公說的那樣,用這紫電寶劍割下你的首級!”


    周泰這話是威脅,卻也是暴躁的提醒…


    呂蒙最擅長攻心,他又豈會不懂孫權的心。


    ——『看來…我是高估了吳侯的耐心,吳侯是要逼我出兵了…』


    心念於此,呂蒙的神色變得凝重了幾許,他沉吟道:“吳侯好急啊!”


    “現在我與徐將軍更急!”周泰一如既往用那咆哮似的聲音吼道。“我們急著…到底是不是砍了你!”


    “不能砍——”這時,大帳外一人走來,邁入其中,是朱治。


    他看了眼那泛著寒光的紫電寶劍,卻像是努力壓製著心中那份比所有人都更急切的情緒,他提醒道:“整個水軍都是呂將軍訓練的,征伐荊州,若要功成,統兵的隻能是呂將軍!”


    這…


    呂蒙都沒想到,這個處處與自己意見不合的朱治,竟在如此關鍵的時刻,為他說話!


    “那打又不打?伱讓我倆怎麽向主公交代?”


    周泰急了…


    徐盛也凝著眉,正要開口也勸一番。


    哪曾想,就在這時…


    一名斥候迅速的闖入大帳,看到一眾將軍,他單膝跪地。


    “報…報…”


    他的嗓音沙啞,宛若受到了巨大的驚訝一般,他在心中重複了幾十遍的話,突然間…啞然了,開不了口了。


    “烽火連城…煉獄火海…烽火連城…煉…煉獄火海——”


    這斥候磕磕絆絆,隻能說出幾個關鍵的詞…


    這可急壞了周泰,“什麽烽火連城?什麽煉獄火海,你…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


    呂蒙卻突然會意:“是荊州?樊城沒有被水淹…反倒是遭遇火攻了?”


    “不止是樊城!”斥候接著說,“郾城、平魯城…都…都被燒了,十萬魏軍…十之八九都…都在這煉獄火海中,怕是…怕是活不了了!”


    這…


    盡管因為斥候的緊張,情報、信息…有些紊亂。


    可這麽幾句話,依舊足夠此間大帳內所有人認清一個事實,十萬魏軍,十之八九葬身火海,那…樊城陷落了,郾城陷落了,平魯城陷落了…那…整個襄樊已經徹底歸屬於荊州了!


    那…


    “咕咚”一聲,呂蒙下意識的咽下一口口水,一時間,他竟不敢繼續往下想。


    反觀周泰、徐盛、朱治…


    三人彼此互視,也是一臉的懵,一臉的驚。


    啥情況?


    這是啥情況?


    不是引水倒灌麽?怎麽突然就烽火連城了?


    誰能告訴他們,這到底怎麽迴事兒?


    周泰、徐盛、朱治,那茫然無措的目光最後隻能轉到呂蒙的臉上…


    似乎,一下子…此間大帳都安靜了下來。


    再沒有一個人提“突襲荊州”,再沒有一個人提“將在外君命受不受”的大道理。


    在他們看來,其實是有一個既定的事實。


    那…就是他們突襲荊州,是因為與曹魏“默契”的約定,是因為引水倒灌…正麵戰場拖住荊州主力,於是,他們才能從背後突襲,予以背刺。


    這是一個“臭不要臉”的年代——


    這是一個“成王敗寇”的年代——


    他們鐵了心就是頂著“鼠輩”這個名頭,他們也一定要行…背刺荊州之舉!


    這是付出最小的代價,卻能獲取全局勝利的唯一方法。


    可…現在…


    完了?正麵戰場已經完了?那他們還突襲個錘子?突襲個毛毛蟲?這還能叫突襲麽?


    儼然…


    無論是周泰、徐盛,還是朱治,他們都意識到,局勢變了,戰略隨著局勢…或許也必須得發生變化。


    哪曾想,就在這時。


    “傳我軍令,即刻點兵,兵分兩路…突襲長沙與江陵!”


    呂蒙在發號施令…


    隻是,他的這一番話,把眾人說愣了。


    前麵,大家夥兒都急著進攻,你呂蒙反倒是一直阻撓。


    怎麽現在…大家夥兒都猶豫了、彷徨了、無奈了…可你呂蒙卻又要進攻?


    這呂蒙神神叨叨的在搞什麽?


    “右都督…進軍不是兒戲啊!”徐盛第一個提醒。


    “是啊!”周泰也凝著眉,“這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要不…先去稟報主公?”


    “現在你們知道進軍不是兒戲了?”呂蒙沒好氣的迴懟了兩人一句,然後他鄭重其事的解釋道:“我原本之所以不進攻,是疑惑於關羽為何主動燒了烽火台,我是擔心,那關家父子已經主動窺探到我軍的目的,提前防範…不過現在…我懂了!”


    “懂什麽?”


    “這關麟心裏如何想的,我已知八九,這烽火台就是燒給我們看的,就是要讓我軍裹足不前,為他一舉拿下襄樊爭取時間…”


    說到這兒,呂蒙頓了一下,繼續細致的分析,“他關麟還是厲害啊,我想不到,主公想不到,曹操也想不到,他能旦夕間就攻破樊城,還是以這樣一種煉獄火海的方式,可即便如此,他必定出動了大量的兵馬,也就是說,後防是空虛的,是不可能有太多守軍的!接下來,他勢必會迅速迴援…我們必須搶在他迴援之前,攻下江陵與長沙!”


    呂蒙說了一大番話,可在徐盛聽來,還有一個關鍵的點,沒有解釋。


    “可…”徐盛連忙問:“可曹軍敗了呀…他們無法在正麵對荊州形成牽製…我…”


    不等徐盛把話講完,呂蒙的聲音再度吟出,“正因為敗了,我們才必須奪下江陵與長沙,這是挫荊州軍的銳氣,卻也是提振曹軍的士氣,否則…曹魏一旦被荊州軍打的失去鬥誌、戰意,那…覆巢之下無完卵,麵對如今的荊州,江東…還有機會麽?”


    呂蒙的聲調越說越重,越說語氣越是帶著迫切與急不可耐。


    他的表情,就仿佛是——畢其功於一役!


    不…這話並不精準,事實是…他呂蒙,亦或者是江東,隻有這一次機會了!


    隻有這一次荊州主力軍大勝之餘來不及迴援的機會。


    “進攻,現在就進攻!”


    呂蒙再不推脫,一把奪過紫電寶劍,他的神色凝重且緊張,他的每一個字都鏗鏘且迫切。


    “一刻鍾之內,若有船支無法拔錨啟航著,船支首領即刻問斬!”


    “今日之內若左路船支有無法抵達長沙郡者,明日之內若右路船支無法抵達江陵城者…斬,斬,斬…”


    一連三個斬字,呂蒙的肌肉都在橫飛。


    他的整個身子都動了起來。


    他這發自身體的緊張,讓朱治、周泰、徐盛都看呆了…


    仿佛,刹那間,他們迫切感受到的就是四個字


    ——唇亡齒寒!


    …


    …


    黑雲壓城城欲摧!


    作為長沙郡太守的廖立,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東吳真的發動戰船朝長沙郡殺過來了。


    他更不會想到…作為駐守長沙的,僅僅隻有一千三百兵士。


    沒錯…


    三千兵士駐守,那是對外宣揚的,實際上…能打的也就這麽一千三百人!


    而他們一千多人,即將麵對的是東吳數百艘戰船,超過五萬兵勇最洶湧的攻勢…


    等等…


    廖立突然想到了什麽。


    在這等間不容發的時刻,他想到了一個人…


    一個正身處長沙,不,是在長沙待了多半年了。


    是除了這一千三百多兵士外,唯一一個理論上,似乎、可能、仿佛、宛若、或許、貌似有些靠譜的男人!


    ——郝昭!


    這長沙城的新城、外城…就特喵的是關麟授意,讓這小子在‘不差錢’的情況下修的!


    現在…到了檢驗他,也檢驗長沙城…真正成分的時刻了!


    反觀郝昭…


    他站在外城的城頭,眺望著麵前正在登岸的五萬東吳水軍。


    唿…


    伴隨著一聲粗重的唿氣,郝昭隻淡淡的吟出六個字:


    “吾,時刻準備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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