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在樊城足足燒了兩天。


    這樣的火勢,根本無法撲滅,因為建造船支,城中堆積如山的木頭,無疑是荊州軍最犀利的武器。


    原本作為守城之用的糧食和馬料,現如今已燒成了灰燼。


    整個樊城,依舊還冒著滾滾的濃煙。


    明火雖已沒了,白磷引燃後的毒氣也已經散去了大半,可是少量的有毒氣體依舊彌漫在城中,大量的木頭依舊發紅…濃煙滾滾,一如既往。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七月,每年漢水的漲水期如期而至,與之相伴的還有一場大雨。


    隻是…別的地方的雨是清澈、透亮的。


    可樊城的雨卻是黑色的,因為空氣中滿是粉塵,這些粉塵將大雨染成了黑色。


    一片黑暗裏,樊城…已淪為人間地獄。


    城中原本有九萬人,其中魏軍的兵馬占四萬多,其餘的五萬人不是當地百姓,而是曹魏的苦力…


    一支數萬人的軍隊,許多地方都需要苦力,比如運輸、修築城池。


    而這些苦力大多並不是被抓來的,是領著曹魏的餉錢,來此做工謀生的。


    隻不過,來的時候好好的,如今…已經迴不去了。


    這麽大的一座城,如今能夠清楚的看到,從這大雨中走出來的不足千人。


    絕大多數人,不是被大火燒死,也不是被白磷引燃的毒煙毒死,而是因為吸入了過量的濃煙,窒息而死。


    要知道…


    睡夢中…“二氧化碳”中毒往往會麵色紅潤,故而…他們似乎都走的很安詳。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到處都是屍體。


    哪怕是這不足千人活下來的,也大多被燙傷,幾乎每個人都在拚命的咳嗽,這是灰塵吸入過多的緣故。


    他們茫然四顧,腦海中依舊是這兩日…那揮之不去的煉獄火海的畫麵。


    嗬嗬…


    所謂的堅壁清野,所謂的傾大魏全國之力堆造木船,所謂的沙袋抗洪,所謂的反攻襄陽,嗬嗬…反而最終…這些令他們成了甕中之鱉。


    終於…


    趁著著大雨,千餘魏軍兵士、苦力尋到了他們的將軍——曹仁。


    曹仁披頭散發,哪裏還有“天人將軍”的風采?


    他是僥幸找到了一處酒窖,藏身其中,後來…酒肆崩塌,酒窖也塌陷。


    絕望之際,幸運的是…曹仁遇到了幾個親兵,這些親兵將曹仁帶入了一處枯井中,這才僥幸得生。


    可…當大雨降臨,兵士們將他從井中拉出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還在瑟瑟發抖。


    那宛如夢魘一般的恐怖,至今仍環繞在他的心頭,久久不能平靜。


    魏軍…素來以驍勇著稱,特別是曹仁手上的這支騎兵。


    要知道,他們是曹仁上半輩子南征北戰,從袁紹那兒,從袁術那兒,從馬超那兒打下來,然後征召來的精銳中的精銳,驍勇中的驍勇。


    可…這一股驍勇,針對的是人,是活生生的人。


    就是再驍勇的兵團,突然看到有東西從天而降,旦夕之間就能造成烽火連城、煉獄火海,而他們…無能為力,碰不到分毫,隻能坐以待斃時!


    在這個大前提下,驍勇就變得可笑起來。


    曹仁也是如此…


    若他麵對的是關羽,哪怕關羽的兵馬是他的十倍,哪怕三個他綁在一塊兒也打不過關羽!


    哪怕這一仗敗了,他定也會收拾殘兵,集結散兵,征求援兵!


    哪怕是巷戰,哪怕已經注定慘敗,他依舊會與關羽周旋到底,戰鬥到最後一刻。


    可…


    在這樣一場大火之後,曹仁沉默了,往昔那天人將軍的豪邁姿態,仿佛…在這場大火中化為灰燼。


    他…隻剩下一個念頭,荊州軍…這飛球漫天,煉獄火海,是無法戰勝的。


    這些飛球可以焚燒樊城,那一樣可以焚燒洛陽、焚燒許都!


    這可比焚城要厲害多了!


    四萬人死在眼前,空氣中人肉烤熟的味道,每一個…都在刺激著曹仁的內心。


    此刻的曹仁,毫不誇張,他已經被燒傻了,被燒的徹底懵逼,燒的無法理性的思考…


    更別提,想到那所謂“化整為零”的破解之法。


    昔日的天人將軍,今時今刻仿佛一隻喪家之犬一般,蜷縮著,一臉無助。


    曹仁麵前站著的是他的一名副將。


    這已經是曹仁能認出的唯一一個劫後餘生的副將了。


    這副將悲愴道:“將軍…樊城遭逢大火,四萬大魏騎兵毀於一旦,此不共戴天之仇啊,如今…樊城之中斷糧,兵士們饑腸轆轆,將軍該帶我們離開這裏…向北…向北奔走!隻要…隻要能到新野城…便能再度集結兵馬與…與荊州兵作戰到底!”


    走?新野?


    作戰到底?


    這本是豪邁的話,可莫名的,此刻一句句傳入曹仁的心頭,讓他隻覺得刺耳…


    整個襄樊戰場,曹仁已經失去了弟弟曹純,失去了滿寵滿府君,失去了鎮守襄陽的呂常將軍,失去了江夏鐵壁文聘…


    再後來,於禁父子、朱靈父子、龐德與其四子、還有夏侯惇的一隻眼睛,夏侯楙的一條命…還有…太多、太多…這些都離他而去了。


    再加上…再加上這一次又失去的軍師趙儼,失去的副將殷署,失去了東吳派來的大學文家嚴畯。


    嗬嗬,所有人都或死或降,唯獨他曹仁還活著。


    他…還不如當初就永恆的昏睡過去,何必在這襄樊把自己闖蕩了半輩子的名聲全給打沒了呢?


    萬念俱灰…


    此刻的曹仁已經是萬念俱灰,這火…不僅殺了他的人,也徹底誅滅了他的心,讓他意識到,他根本不是這對關家父子的對手。


    ——有此想法的,何止是曹仁一個?


    一旁的那些滿麵灰塵的兵士們忍不住呐喊,“別打了…荊州軍是不可戰勝的,關家父子…是無法戰勝的!”


    “是啊,之前死在這荊州的已經有十萬人了,這次又是四萬…還不知道郾城、平魯城那邊又如何,這麽多人…灰飛煙滅,不能打了,萬萬不能再打了!


    “曹將軍,你可憐可憐我們吧,我們還有家兒老小,別打了…打不起了。”


    僅存的魏軍嚎哭著,捶著自己的心口。


    這次是煉獄火海,下次呢?萬一再來個雷電交加、霜雪咆哮、水淹七軍…那怎麽辦?


    這還怎麽頑抗下去?


    這明明是找死!


    所有人的心理防線都已經徹底崩潰。


    什麽忠誠、什麽大義凜然,如今在這天降飛球麵前,在這煉獄火海麵前,都蕩然無存,他隻想迴家,迴家找阿娘!


    曹仁惶恐不安的看著四周…


    這時,有人匆匆來報,“將軍,各營人馬,已經搜檢完畢,軍士隻剩下三百三十人,那些勞役尚餘六百餘人,且糧草已經燒光,天降的雨水…有人飲用後,當即中毒身亡…”


    這…


    糧盡了,水也決斷了麽?


    所有人打了個寒蟬。


    這時又有人匆匆來報:“將軍…城外,那…那數以萬計的荊州兵在高喊,高喊著‘投降者不殺’,高喊著‘漢軍優待俘虜’,還…還準備著飯食與…與酒水!”


    儼然,這個來稟報的兵士,眼中滿是期翼的光芒,很明顯,他想投了。


    而且這個想法很強烈,隻是…他惶恐、擔憂的望著曹仁,似乎…是覺得,這位曹魏宗室的將軍怎麽可能允許他們投降。


    而在短暫的沉吟過後,曹仁張口了,他像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道:“而今,數萬兵馬幾乎全軍覆沒,這仗已經敗了,此非爾等之罪,乃…乃我曹仁一人之過也,為將者…豈可再為一己私欲而驅使你們與荊州兵再戰,以卵擊石?若如此…那這數萬人,就真的一個也留不下來了!”


    曹仁的話,莫名的擊中了許多魏軍兵士心中的痛點,他們捶胸頓足,帶著淒然。


    曹仁的聲音還在繼續,“你們投降去吧,本將軍不怪你們,本將軍也會留下一封信箋,陳明緣由,讓大哥善待你們的家人,這一仗的失利,本就隻怪我曹仁一人!”


    怪他麽?


    不!


    怪命——


    怪這天降大火!


    隻是,作為將軍,無疑…曹仁必須擔負起所有!


    說到這兒,曹仁伸手…


    身旁的親兵會意,連忙從懷中取來一處絹帕。


    城中沒有桌子,於是,有兵士彎著腰,用自己的背做桌子…曹仁則咬破手指,以血書寫…


    寥寥幾字,一則交代後事,二者道不盡的是他心頭的惆悵。


    做完了這些,他把絹帕交給副將,然後朝眾軍士揮手,“去吧,你們都去吧,投降去吧,想來那關麟會善待你們的,會的——”


    曹仁的聲音越說越輕,到最後幾乎細若遊絲。


    “將軍…將軍啊…”


    眾魏軍兵士嚎啕大哭…可哭雖哭,卻忍不住鬆了口氣,然後一個、兩個…十個、一百個…所有的魏軍與苦力悉數轉身往城門外行去。


    當然,這些兵士走的很小心,生怕曹仁突然揚弓射出一箭,將他們這些“請降”的兵士射殺,以達到威懾眾軍的效果。


    的確…


    他們等到了“箭”…


    卻是那名副將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猛地迴頭,大聲問:“將軍…我等降了,那將軍身為宗室之人,又要如何?”


    可迴應他的…卻是曹仁撿起了地上的兩支斷箭。


    他雙手握緊,斷箭高高的揚起,在雨中…曹仁握箭的姿態,就宛若一個不屈的雷神一般。


    “大魏的上將軍,當有大魏上將軍的死法——”


    說話間,曹仁雙臂一迴,“噗”的一聲,卻見兩支斷箭插正了心髒,曹仁雙目緊閉,噗的一聲吐出鮮血,然後…一切歸於寧靜!


    曹仁已然氣絕!


    “上將軍——”


    那些走遠的魏軍兵士紛紛跑迴,副將第一個撕開了他胸口的衣衫,想要施救…


    可箭中心髒,再難挽救。


    隻見曹仁胸口肌膚上刺著一個青色的‘義’字,這‘義’字仿佛一隻惡狼一般,張口露齒,神情極是猙獰…


    可就是再兇狠的惡狼,再兇猛的‘義’字,此刻…也難阻被溢出的血液迅速的覆蓋。


    一時間,眾兵士放聲大哭,拜倒在地。


    “將軍…將軍——”


    “將軍——”


    大雨依舊,空氣中蒙蒙的塵埃一如既往的將雨染成了漆黑一片的顏色。


    這些黑色的雨、冷冷的雨拍打在曹仁的屍體上,就像是…對這位曹魏天人將軍的送別,也像是…對他徹底的解脫。


    沒錯,是解脫。


    一個在一次次挫敗中,最終失去了所有的鬥誌與膽氣的天人將軍;


    一個在麵對關家父子時,再也提不起槍,不敢跨馬,甚至不敢抬頭望向他們,徹底被打服了的曹魏宗室將軍!


    除了死?他還能怎樣?


    死…才是他最大的解脫!


    “將軍——”


    “將軍——”


    “大魏再無天人將軍了——”


    無數魏軍兵士的嘶吼聲、呐喊聲,一時間響徹天穹!


    …


    …


    建安二十一年七月,曹仁於樊城自刎,是日不治身亡,薨!


    季漢·一字並肩王親自悼念,予以厚葬!


    楚王關羽曰:‘天人將軍之後,逆魏再無禦兵者!’


    ——《季漢書·逆魏宗將本傳》


    當然,此為後話!


    …


    …


    這支由南陽兵、朱靈部曲、麋路的糜家部曲組成的“新·江夏軍團”,此刻,在侯音、麋路、朱靈父子的率領下,正浩浩蕩蕩的殺至新野城。


    到這邊時,侯音的眼眶濕潤了,這裏…已經是南陽的境內,距離他心心念念的故鄉宛城隻有很短的一段距離了。


    朱靈與兒子朱術則是一抹截然不同的心境。


    趕到這裏時,他們已經聽說樊城、郾城都沒了,平魯城也被死死的困住。


    甚至最近收到的情報是——曹仁自刎!


    也就是說,結束了…長達四年之久的襄樊戰場,現在已經徹底的結束了。


    反倒是如今的新野城,成為了曹魏在這邊僅存的孤城之一。


    此情此景,父子對望…難免心頭唏噓。


    這是,變天了——


    曹魏與荊州的僵持從這一刻起,徹底的變天了…


    兩人相顧無言…


    這時,侯音與麋路已經指揮各自的兵馬準備進攻新野城,那一排排的八牛弩、霹靂十牛弩依次擺開…


    井闌、衝車、雲梯也早已準備就緒。


    一個個將士們磨刀霍霍,前有烈火焚城,沔水山莊飛球兵立大功,現在…該輪到他們了!


    “弩手準備…”


    隨著麋路的一聲大喝,秦弩方隊早已架好蹶張弩,強弩在前,兵戈在後,攻城之前…萬弩齊發,這是威懾,也是…給於敵手巨大的心理壓力。


    朱靈吩咐兒子,“騎兵隨時做好準備,一旦破門就率軍衝殺進去…”


    說起來,朱靈…與其他來投誠關麟的不同,其他的是想要投誠,可朱靈…是不投不行,是迴不去了。


    就在這“聲勢浩大”的攻城戰即將開始之際。


    “嗚——”


    伴隨著一聲新野城內傳出的號角,巨大的城門宛若一隻巨獸正迅速的張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侯音、麋路、朱靈、朱術都有些意外。


    然而更意外的還在後麵。


    聽到樊城、郾城被焚,數萬人一夜之間化為灰燼的副將牛蓋,此刻早就是瑟瑟發抖,此刻的他,赤身背著藤條,連同那些一個個無比沮喪的兵士,他們手中沒有武器,身上沒有鎧甲,舉著巨大的白色的幡旗,徐徐出來。


    牛蓋更誇張,他反綁著雙手,背著荊條…血肉模糊的後背就映在所有人麵前,他走在最前,看到了侯音…


    “啪嗒”一聲,他跪了。


    不跪還能咋地?


    也像是樊城、郾城那樣,讓關麟把新野城也給燒了?燒的人畜不留,燒的此間一萬人馬灰飛煙滅?


    哪怕是此時此刻,牛蓋也無法忘記,當探馬將樊城、郾城、平魯城那“末世”景象描繪出來時,他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是顫抖的。


    原本以為是優勢在我,穩操勝券!


    哪曾想,局勢的翻轉,根本不給牛蓋一丁點做出反應的機會…


    支援?


    這還支援個屁!


    當聽說荊州兵已經大舉壓來;


    當聽說新野城的上空也出現了寥寥一些飛球時,牛蓋差點把尿都給嚇出來了。


    然後,在經過一次討論,得出幾乎是“一麵倒”的結論。


    降…投降…獻城投降——


    “罪將牛蓋,本是偽帝袁術的大將,後投逆魏,如今…天降災禍,這證明逆魏已經惹得天怒人怨,末將不想再一條路走到黑,今幡然醒悟,喜迎荊州正義之師,整個新野城自我之下,一萬兵馬,五千戰馬,兩萬勞役,十六萬八千百姓,悉數…悉數歸降!心悅誠服的歸降——”


    這…


    難為牛蓋一個武人,為了逃過這命運的一劫,可謂是挖空心思,背了這麽長的一大篇。


    倒是…這麽一篇把侯音、麋路、朱靈、朱術都給背“懵了”…


    幾人彼此互視,這…這新野城就算是攻下來了?


    兵不血刃哪!


    似乎是瞧著這幾位表情不對,牛蓋連忙道:“朱靈將軍,你難道忘了我了麽?昔日…咱們可是有交情的,伱棄暗投明,實乃…實乃吾輩之榜樣啊!”


    呃…


    這話讓朱靈一怔,莫名的…咋聽著這話,這麽像是反話呢?


    …


    …


    襄陽城通往江陵的官道上。


    一日以來,關羽帶著周倉、關平、關銀屏、王甫、趙累,連同一萬七千餘關家軍,正急行向南。


    因為關家軍多是步兵,故而速度並不快,好在前麵就是港口,到那裏…順水而下,一切就都變得順暢許多。


    此刻的關羽,哪怕已經與兒子關麟分別一日過半,可他的腦子裏一直在迴蕩著那句,“風雪壓我三四年,我笑風雪輕如棉”的話語。


    莫名的,這一句讓他亢奮,也讓他對助大哥劉備中興漢室燃起了熊熊烈焰般的希望。


    他甚至迴憶起,關麟一絲不苟的向他提到的戰略。


    ——“焚樊城、焚郾城,困平魯城,接下來再攻克新野城,那整個襄樊將與荊州與宛城連成一體,這就宛若一把尖刀…隨時都可以刺向曹魏的心髒之地,給於其致命一擊!反攻的時機已經來臨了!”


    正是這一番戰略,讓關羽的心頭悸動不已,盡管知道兒子已經部署,且分別派了幾波軍隊向上分別抵至樊城、郾城、平魯城、新野城…


    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


    關羽竟是主動請纓,他要去攻新野城,然後與宛城的徐庶連成一體。


    青龍偃月刀直指——許都!


    關羽那請纓的話語說的無比振奮,隻是…迴應他的卻是關麟那淡漠的語調。


    “爹,你真的看懂了這個時局麽?你真的看懂了,你的這些對手麽?”


    “爹,你想想看,自黃巾起義,董卓入京,那時候你與大伯有多少對手,可這些年…那些對手死的死,合並的合並,到如今…剩下的也唯獨孫、劉、曹三家!無論是曹操還是孫權,都不是蠢貨呀!”


    關麟用極致鄭重的語氣講述給老爹關羽一個事實。


    “這個亂世中,每個人都生活在極限裏,許多時候,我感覺亂世中的麥子都顆顆鋒利如刃,亂世的江河都流淌著血紅的岩漿,亂世中的牡丹,一碰就炸,亂世的美酒滴滴是鴆,哪怕是晚風吹來的也都是飽滿的詭計…”


    “在這樣一個亂世中,正義的人都死絕了,同樣的,這樣的時代中,如果一個正義的人,一個光明磊落的人想活著,那他必須比惡者更熟知大惡大毒!”


    “爹,你與三叔是用兵器殺人,大伯是用仁義殺人,曹操是用強勢與霸道殺人,那麽…我想問,同樣熬到如今,熬死了一個又一個諸侯,甚至熬死了他自己大哥的孫權,他又是用什麽殺人?”


    這…隨著關麟的話,興奮之餘的關羽突然就意識到…南邊,還有個孫權!


    說起來,這四個月他似乎並無存在感,可若是按著兒子關麟的引導去分析…


    麥子,顆顆鋒利如刃;


    江河流著血紅的岩漿;


    牡丹一碰就炸,美酒滴滴是鴆,晚風吹來的不是涼爽,是最狠毒的詭計。


    那麽…靜默了四個月的孫權,他又有什麽詭計?


    念及此處…關羽的腦袋在飛速的轉動。


    轉著…轉著,他仿似一下子明悟了。


    他也顧不上兒子關麟就在麵前,他一把扯來了輿圖,他鄭重其事的看著輿圖,然後道:“逆魏襄樊失守,那…東吳或許會鋌而走險,奇襲荊南!”


    關羽的想法還是太保守了…


    東吳是鋌而走險不假,但他們要的,又何止是荊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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