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東西的狡猾超出了我的想象,想要救王恆才的命非得讓師父出馬不可。偏偏王恆才都這個時候了還聽什麽上麵的話把我給留下來,這讓我覺得生氣的同時又覺得有些無奈。


    在王恆才的辦公室裏足足等了三個小時,王恆才所謂的領導才姍姍來遲。出乎我意料的是來的是一個女人,或者說是一名臉上戴著白色紗布的女人。


    女人一進屋我就感覺周圍的溫度好像冷了幾分,離她最近的王恆才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彎著腰點頭哈腰地恭敬對那女人說道,“陶總,這位就是張師父。這一次要不是張師父,我的這條命就交代在這裏了。”


    女人淡淡地瞥了王恆才一眼,冷若冰霜道,“你的命不值錢,這次工廠死了這麽多人,總是需要給官方一個交代。你迴去收拾一下想想怎麽和警察說吧。”


    本來還一臉諂媚的王恆才聞言如受雷擊,失魂落魄般張了張嘴,最後低垂著頭離開了辦公室。


    我在椅子上看得目瞪口呆,這是個什麽情況?這女人的意思是將王恆才推出去當替罪羊?


    “他不能走。”我猛地站起來對那女人說道,“那髒東西白天受了重創,晚上肯定還會再來報仇的。王恆才是這家工廠的經理,他如果去了監獄,絕對活不過第二天!”


    我本以為自己已經說得很明白,那女人就算不信我也至少會慎重考慮一下。誰知道不僅女人沒有表態,就連王恆才也沒有停下腳步,一直到門重新關上那種詭異的感覺才消失得無影無蹤。


    女人毫不客氣地坐在我對麵的沙發上,雙手交疊放在腿上開口道,“張師父的本事我已經聽王經理說過了。這院子裏的大陣擺的也很驚豔。老實說,在這種偏遠的地方還有能遇到你這種有能耐的年輕人,我覺得很吃驚。”


    女人的這番話說得我心裏一陣無名火起,忍不住提高聲音吼道,“你剛才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嗎?那髒東西的目標是王恆才,王恆才一走,肯定活不過今晚!”


    女人輕笑一聲,拍了拍手從門外走進一名穿著黑西裝的中年男人。男人和王恆才有些像,眼裏滿是諂媚和屈從,一看就是沒有自己主見的那種人。


    女人伸手在那男人的肩膀上輕輕一拍,“現在那髒東西不會去找王恆才了。”


    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在女人剛才進屋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女人不一般,但我怎麽也沒想到她這麽輕輕一拍就讓這男人有了和王恆才一樣的氣質。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女人問道,“這……這是轉命術?”


    人這一輩子,總是會遇到好的事和壞的事。在我們算命的看來,好的事為吉,而壞的事則為兇。


    吉事需要迎,隻有迎才能讓好事連綿不斷,盡可能地延長福壽。而兇事則需要避,這‘避’之一字就十分的有學問了。躲著是避,讓人幫自己擋兇那也是避。


    毫無疑問,女人此時采取的就是第二種方法。


    讓別人幫自己擋災並不算是什麽新鮮事,讓我覺得驚奇的是女人竟然不開壇做法,也沒有準備黃符什麽的輔助用具,就這麽輕輕一拍就將髒東西的報複對象轉到了這個男人身上。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這女人不簡單,至少道術造詣可能遠在我之上。


    見我這麽吃驚,女人莞爾一笑,並沒有正麵迴答我。而是指著那男人開口說道,“他叫王建鬆,是王恆才的表弟。如果真如張大師所說那髒東西今晚還會來報複,那我希望這一次張師父不要大意,一定要將它給好好處理掉。”


    “為什麽選我?”我沉聲問道,“你既然會找人擋災,處理這種小事應該用不著找他人出手。”


    女人搖了搖頭淡淡道,“不是我們選你,而是你選擇了我們。是你主動跟著王恆才來到這工廠,也是你主動布下大陣想要把那髒東西給解決掉的,不是嗎?”


    不給我再說話的機會,女人再一次拍了拍王建鬆的肩膀,轉身離開了屋子。


    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那種感覺,明明想要將女人叫住再問個詳細,但話到嘴邊卻怎麽都開不了口。


    直到女人完全離開這個房間,那種詭異壓抑的感覺才一掃而空,我和王建鬆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王恆才是女人用來擋災的人,鬧出人命後王恆才又像個棄子一樣被女人給推給警察,完全沒有要幫王恆才擔當或者解釋的態度。


    女人離開後王建鬆頓時恢複了一個經理應該有的自信。他十分客氣地對我說道,“張師父,今晚我們應該怎麽做還請指示。”


    我一愣,“你們工廠都死了這麽多人了,還願意聽我指揮?”


    王建鬆微微一笑沒有說話,但就是這種絕對服從性反而讓我毛骨悚然。


    本來想去茂縣當麵和師父說清楚這邊的情況請他出山,現在女人將王建鬆和一個工廠員工的性命都放在這裏,我作為賒刀人也沒有辦法完全做到置之不理。


    撥通師父的電話將這邊的事情簡單和他說了一下,誰知道我話才說到一半,師父懶洋洋的聲音就從電話那邊傳來,“這些事情都不重要,我不是讓你去收賬嗎?賬怎麽樣了?”


    我的嘴角抽了抽,壓著火說道,“師父,我舉得你這個刀賬是收不迴來了。您說的那條狗根本就沒有在黑河村出現。比起那條狗的刀賬,我這邊才是燃眉之急啊。”


    “混賬東西。”師父在電話那邊大罵起來,“別忘了你是個賒刀人不是遊方道士,這刀賬要是收不迴來,折的可是你老子我的陽壽!”


    啪嗒。


    不給我任何說話的機會,師父直接將電話給單方麵地掛掉。等我再打過去的時候才發現師父這老不修的竟然還把手機給關了!


    靠!


    怒不可遏的我把手機重重地摔在地上,摔完後我才發現這手機好像不是自己的,而是王建鬆借給我的。


    “王經理,這……”


    王建鬆笑著擺了擺手,又從兜裏拿出另一部手機恭恭敬敬地放在桌上,“張師父要是覺得不解氣可以再摔一部,我待會兒就讓技術部的多送幾部手機過來。”


    我的心裏一陣鬱悶,我張玄清來你們這又不是耍脾氣的,髒東西不解決好也隻會墜了我賒刀人的名頭。


    從乾坤袋裏拿出毛筆和朱砂,我讓王建鬆將右手的袖子給擼起來,拿著毛筆在他的手臂上畫出一片繁雜冗長的符咒。


    女人能把髒東西對王恆才的仇恨轉移到王建鬆的身上,我張玄清雖然不如那女人用手拍一下就能達到目的,但借助朱砂筆還是沒問題的。


    王建鬆的右手畫完,我又在自己的右手上畫了一模一樣的符咒。如果有人開了天眼站在我們身邊,就會看見王建鬆身上的陰晦之氣就像是受到某種引導一樣,正慢慢地往我身上流動。


    等最後一絲陰晦之氣轉移到我身上,我整個人的心就往下一沉,好像有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在我身上一樣。


    王建鬆雖然不是道上的人,但這種身體明顯的變化他還是能感受到的。他有些訝異地看著我,我虛弱地對他擺了擺手說道,“出去把門帶上,明天早上七點以前都不要進來找我。記住,是不管發生任何事,都不要派人進來。”


    王建鬆雖然不知道我到底怎麽了,但估計那女人走之前給他下的命令就是無條件聽我的,因此他雖然心中奇怪,但還是按照我的吩咐做了。


    等王建鬆離開房間,我趕緊從乾坤袋裏摸出一顆丹陽丸吞下。


    丹陽丸是草藥煉製而成的丹藥,或者準確來說是用來吊命續氣中藥。隻不過這丹藥還有另一個比較古怪的用途,那就是吃下去之後整個人的氣會比較足。


    氣足則陽壯,陽壯則神明。


    這也是為什麽當過兵的人很少遇到不幹淨的東西。就是因為他們每天做的事想的事都比較單純,陽剛之氣足精神就足,那些不幹淨的東西就算遇上了也會主動避讓,更不用說被纏上。


    恢複點精神的我拿起朱砂筆開始書寫古文《道德經》。這篇道家鼻祖留下來的經典,雖然流傳最廣注解最多,但是一直以來都是最有內涵也是最讓人捉摸不透的經典之一。


    不少人都說誦讀《道德經》會有靜心凝氣的作用,但很多人卻不知道用古文書寫道德經,隻要按照一定的筆法注入相應的精神,這些經文也能像《金剛經》一樣有驅邪鎮妖的作用。


    花了整整兩個小時將辦公室的四麵牆都寫滿道德經,我長舒一口氣將毛筆放在桌上甩了甩手腕。


    也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王建鬆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張師父,工廠的員工我已經吩咐他們待在宿舍裏不出來了。我看這時間也晚了,特意吩咐廚房下了一碗麵,張師父您開一下門,我把這麵給您送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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