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和璧朝林淮柔使了個眼色:“跟我走。”他不欲在此地多留,轉身護著林淮柔,讓對方跟著他離開宴會。他知道,張權這種人越拖,就是煩人,像是打不死的蟑螂,惡心至極。林淮柔提起自己的白裙子,正準備跟著白和璧離去的時候,卻被一隻塗滿了黑色指甲油的手堵住了離開的道路。她抬頭一看,是一個陌生的女人。來者正是宋荃。尖銳的女聲仿佛拉耳的玻璃,刺得人耳朵疼。“白總可真是厲害啊,剛剛才和岑駿西肩靠肩地‘聊’完,這會又看上了一個小姑娘,扯著人家就讓別人走,不知道是該說您男女通吃好瀟灑?還是說您的品味可真是爛啊?”女人耷拉著三角眼,披著黑絨的小披肩,一邊不屑地說著,還一邊把玩著自己染成黑色的指甲,以為自己在別人眼裏豔麗無雙,可實際上在別人眼裏就像是一隻南方大蟑螂。不過這會,她倒是一口氣嘲諷了兩個人,真不知道該說不該說宋荃是不是此時高中語文老師附體,達到了她此生的文學造詣巔峰。旁邊的賓客或多或少對白和璧和司青舜之間的事了解一點,見到這熱鬧的場麵可不困了,一個個借著談話的動作,側耳傾聽這邊的情況。林淮柔一聽到這陰陽怪氣的話,第一反應的確很生氣,想要反駁,但她看了看自己身邊冷如寒霜的白和璧,又忍住了。被討厭的蒼蠅攔路,白和璧徹底冷下臉來,轉過身來對著宋荃,反唇相譏:“哪裏哪裏,我再怎麽瀟灑,也比不過宋女士接盤接得好,那才是真正的‘心懷寬廣,心懷大愛’。不過實話實說,我的品味的確是爛,不過還好現在已經把自己挑的那包最大的垃圾打包扔出家門,不用再受那股汙水橫流的臭氣了。不過,倒是有人還把我的垃圾當成寶貝供起來,你說可笑不可笑?”白和璧這話說得直白,輕輕鬆鬆地就將宋荃抖的包袱原封不動的送了迴去。他不怕宋家,所以也不擔心對方會和他結仇,無非是事情麻煩一點。這下,尖銳的話語連似乎大腦都沒怎麽發育健全的宋荃都聽懂了。周圍側耳的聽眾甚至有不自覺笑出聲,拿喝酒動作掩飾偷笑表情的。“你!”宋荃臉上冷靜的表情徹底崩塌,惡狠狠地瞪著白和璧,氣得鼻翼顫動不止,仿佛對方是自己的殺父仇人。“宋小姐可別氣壞了身子,我們可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呢,”白和璧馬力全開,冷淡的表情下吐出極具戲劇性的嘲諷,“而且,我和林小姐本來就是朋友關係,我們到花園外透個氣應該不算違法吧?還是說宋小姐自己有自己的一套規定?我可沒聽說過,難道在這慈善晚會上,還有宋小姐自己立的什麽別的規矩?那樣可對其他客人不好吧?”宋茜咬著牙,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白和璧冷冷地看著對麵被懟得說不出話的女人:“那麽現在,‘寬宏大量’的宋女士可以讓我們兩人離開了嗎?”他就差沒指著女人的鼻子說她像個路障擋路了。宋荃嘴上說不過他,就找援兵,拉來在一旁沉默的司青舜幫她站街:“司哥,你說白和璧這麽大庭廣眾下拉著一個女人就走,還完全不顧別人張權的想法,像話嗎?即使他是白氏集團的總裁,這麽做也不太厚道吧?”白和璧這才注意到一旁從剛才開始就沒說話的司青舜。對方和他當初離婚時的狀態完全不同,邋遢的胡子全被剃了,身著灰色的西裝,一臉的溫文爾雅,似乎已經從和他離婚時的失意狀態完全脫離,仿佛當初發瘋的人並不是他。他古井無波地撇開眼,沒有繼續和失去理智的女人和他的前夫糾纏的想法。不過白和璧也明白了,要是不把這事解決了,他是別想走了。這女人還把他前夫牽扯了進來,他倒是起了幾分看猴戲的興趣,想看看司青舜到底能怎麽說。之前商鼎原材料的事情到現在還沒解決,如今司家公司裏要填進去的窟窿可是越來越大,由於司商以前兩麵三刀的性子,為商鼎樹敵太多,以及最近政策風向的轉變,上頭可是十分願意打擊像商鼎這樣的行業壟斷霸主,往下看,競爭對手可都在虎視眈眈著,想要分一杯羹了,就算有私下交好的企業,此時也不敢有大動作,生怕被牽連其中,如今也就一個宋家願意給他們填上資金運轉。也就是說,司青舜現在不巴著宋荃都不行了。所以他止住了腳步,像看垃圾一樣地盯著他的前夫,看看他的狗嘴裏到底能吐出什麽象牙來。司青舜先是朝看熱鬧的人敬了一杯酒:“很抱歉打擾到大家,讓大家看笑話了。”周圍擠過來的人也意識到了這看熱鬧的舉措和自己尊貴的身份不符,於是紛紛朝司青舜舉了舉杯子,慢慢地散開了。等到周圍的人都走了,他才牽起宋茜的手,道貌岸然道:“但我覺得茜茜說得沒錯,白總這是的確做的不厚道,當著人家張老板的麵把人這麽不明不白地帶走,這不是在打人家張老板的臉嗎,這論誰都會不高興吧?而且,荃荃也隻是好心提醒一下白總,白總也沒必要這麽大發雷霆吧?所以,我還是建議打架不要傷了和氣,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把這事一起處理完……”接著,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又看向白和璧,神色不明地道:“至於怎麽把這事揭過去……”白和璧冷漠地看他,仿佛對方是個死人:“那你打算怎麽辦?”司青舜還沒開口,宋荃就適時插嘴,用塗著黑色指甲油的食指指著白和璧,很討人厭地用尖銳刺耳的女聲嚷嚷道:“我也不為難白總,那白總就自罰一杯吧。”白和璧冷笑出聲。自罰一杯是吧?行。他舉起了剛才林淮柔沒肯喝下去的那一杯酒,還沒把酒潑在趾高氣昂的宋茜頭上,一隻灼熱的大手就把他手中的高腳杯奪了過去。白和璧也因此趔趄幾步,被熟悉的強大氣息攬入懷中。白和璧被男人扶著站穩腳跟,偏頭一看,是靳敖。高大的男人把白和璧從宋茜,斜眼看著麵前破鍋配爛蓋的司青舜和宋茜,仿佛麵前的兩人是地上不知名的螻蟻,嗤笑出聲。靳敖朝白和璧說了聲好,就把玩著手裏被傳來傳去,活像個燙手山芋的紅酒杯。“喲,這裏這麽多人啊,那我也來湊個熱鬧?”靳敖哼笑一聲,道:“既然大家都這麽在意這麽一杯酒,那我就替白哥喝了,宋女士也沒必要在這裏咄咄逼人,惹得大家都不高興了。”語畢,靳敖沒有猶豫地將猩紅的液體一飲而下,似是品嚐了一下紅酒的味道,然後將玻璃杯放在紅色桌布的高桌上,才將正眼看向司青舜和宋茜,意有所指道:“我還以為這酒是什麽瓊漿玉液呢?這味道也談不上好喝,不過是宴會上的普通貨色罷了。”宋荃完全沒意料到半路會殺出個程咬金,見沒戲弄到白和璧,氣得直發顫。而司青舜則是從靳敖出現的那一刻之後,就開始用毒蛇一樣陰狠的目光盯著他。麵對兩人極度失態的表現,靳敖笑了笑:“話也說了,酒也喝了,就沒必要在這裏擋著路了吧?”見兩人無話可說,高大的男人就在大庭廣眾之下牽起白和璧的手腕,側著頭對白和璧道:“白哥,走吧,沒必要管他們了。”白和璧感受著腕間熾熱的溫度,最終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跟著男人的步伐離去。***剛一走出主場館的大門,來到主辦酒店的後花園,深冬的寒風就迎麵而來,將人在室內昏昏沉沉的悶熱感清掃了個一幹二淨。白和璧不自覺地唿了一口氣,讓靳敖鬆開手,隨後低頭給薑浩邈繼續發消息說明情況。靳敖遵從地放開手,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被修剪整齊的園藝遮掩著兩人的身形,涼風搖動深綠色的葉子,發出“簌簌”的摩擦聲,清白的月光灑在白和璧的側臉上,勾勒出他清俊的下頜線,美得像是似乎像是西方油畫裏的文藝場景。白和璧抬起頭,看到的就是英俊的青年正用那雙被月光潤澤過的煙灰色眼睛凝視著他的場景。他斂目,詢問道:“你沒事吧?”靳敖沒說話,他有些偏執地盯著白和璧有些淩亂的後頸衣領,伸出手,輕輕地幫他折好。察覺到對方動作的白和璧甩開男人的手,冷道:“別碰我。”靳敖似乎有些難以置信地定格著著被甩開的姿勢,他呆呆地看著自己發顫的指尖。隨後,高大的男人收迴手,低下頭。兩人沉默,都沒有打破這種來之不易的沉靜。躡手躡腳跟在兩人身邊的林淮柔連大氣都不敢出,哪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像個電燈泡一樣,在夜裏“blingbling”的發光,也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裏,應該在車底。最終還是林淮柔的手機鈴聲打破了兩人之間僅存的平衡。白和璧和靳敖同時抬頭,看向唯一的噪音源。被兩人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的林淮柔急得滿臉通紅地從自己的小包裏找出了自己的手機,隨後接通了來自自己男朋友薑浩邈的電話。剛一接上電話,林淮柔都快急哭了:“嗚嗚……薑薑,我在酒店的後麵的花園裏,你快來接我。”而電話那頭,薑浩邈的聲音大到能讓白和璧和靳敖兩個人聽的一清二楚。“寶寶,寶寶沒什麽事吧?”無意聽到電話內容的兩人很有默契地對視一眼:“……”他們之間的尷尬氣氛被徹底打破,現在輪到林小姐和薑先生的粉紅泡泡主場。電話二人組還在旁若無人地繼續輸出暴擊傷害。林淮柔:“嗯嗯,我沒什麽事,你不用擔心。”薑浩邈:“柔柔你是不是今天晚上被嚇壞了,你看看吧,隻要我一不在你身邊,你就照顧不好自己。”林淮柔:“嘿嘿,我其實還好啦,幸虧你朋友來得及時,要不然我就被自己經紀人賣了,你可得好好感謝人家白總……”薑浩邈:“那是當然,我馬上就要到酒店門口了,具體情況等我到了再聊哈……”林淮柔:“嗯,掛了,寶貝,開車小心點,mua~”薑浩邈:“mua~”沉浸在戀愛酸臭氛圍裏的林小姐掛了電話,咂咂嘴,似乎還品味了一下,然後嬌羞的低下頭悶笑。直到她抬起頭,才發現白和璧和靳敖兩人正盯著她,眼裏發著詭異的光。林淮柔:“……”……媽呀,他們是不是全都聽到了,丟死人了,救命!***薑浩邈說到就到,林淮柔剛掛下電話沒幾分鍾,他就冒著一腦門汗氣喘籲籲地闖進了花園,和麵麵相覷、根本不知道聊什麽的三人撞上了。林淮柔一見到自己男朋友,眼睛一亮,就小跑過去撲進薑浩邈的懷裏求安慰。薑浩邈也很識相地攬住她,摸著對方的長發,用低沉的氣泡音安撫女生,然後再把自己女朋友從頭到尾檢查了一遍,哪怕已經被那通電話打了預防針,小情侶黏黏糊糊、如入無人之境的厚臉皮功夫仍然能讓白和璧和靳敖大開眼界。戀愛讓人降智的傳言應該是真的。看著難分難舍的薑浩邈和林淮柔,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都打了個顫:“……”最後還是薑浩邈率先平靜下來,帶著歉意地朝站在一旁的兩人點頭示意:“小白,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今天這份情我薑某人記在心裏了。”白和璧淡然道:“沒事,都是朋友,今天的事也就是順手為之,你作為我們清楷的副總,你可得好好珍惜你的對象,別讓她受委屈了。”薑浩邈本能應“好”,但是聽到白和璧這話,他懷裏的女友卻難以置信地猛然抬頭。她聲音顫抖:“你是清楷的……副總?你不是說你就是一個普通的工薪階層嗎?”薑浩邈懵了。他顫抖著嘴唇,什麽解釋的話都說不出來:“柔柔……”白和璧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無心之語讓自己的好兄弟掉馬了。女生還在喃喃自語,自顧自地推理完了所有的情節:“這麽說的話,你一直以來都在騙我?怪不得……怪不得你會認識白總,平日裏的開銷也大手大腳的……我早就應該發現的……你是不是一直看著我被你耍得團團轉覺得很有趣?你們這些富家子弟,就喜歡看我們被騙的樣子嗎!?”她這迴是真生氣了,氣得她渾身發抖,被男友欺騙的憤怒讓她暫時忘卻了剛才在宴會上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