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師看出了他的戒備和不安,溫和地笑著說:“你別緊張,對你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她翻了翻手機裏的通知,繼續道:“是這樣的,我們這周正常教學日結束的時候,也就是你們周五放學的時候會有一場演講,時長大概一個半小時吧。我們特別邀請了你們以前畢業的幾位優秀學長學姐來給你們做高考前的指導和心理疏導,要知道,他們可都是之前高考可是考過全省前五十、分數被屏蔽的人,我想這些人應該更能針對你們目前的學習疑惑作出針對性的解答,我們班我推薦了你去,還有幾個名額還要分別和其他人說一下。”靳敖本能地想拒絕,聽亂七八糟的演講隻是在浪費他的時間,有那多出來的一個多小時,他都不知道複習了多少知識點、寫了多少道題目了。但是為什麽又要提前選他,不直接把選好的所有人一起叫過來,而是提前單獨叫了他。他有什麽特殊的嗎?他委婉道:“為什麽選我?明明還有其他更適合的人選……像是班長還有學委,他們應該都挺樂意聽的?”蔣雨澤像是看透了靳敖心裏那點小九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這也是我要來找你的原因。”靳敖很快聯想到班主任之前提到的問題:“因為我……報名了‘曙光計劃’?”“對,”蔣雨澤又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道,“因為我們邀請的同學中,有一個是你的學長,是當時拿了全省前三的學生,他創辦了一個公益基金會,叫“璽玉”……就是目前你參與的這個,‘曙光計劃’則是他們基金會裏最為重要的項目,於是我們就想趁著這個機會,讓你們這些受益者去感謝他們,順便和他們混熟一點,說不定還能得到創始人的當場的指點……至於為什麽找你?因為你是目前‘曙光計劃’裏成績最好的一位,我們將會把你當做學生代表,向他們展示學校培養的結果,所以這個名額學校非常青睞你去參加。”但是蔣雨澤又道:“當然,這也不是一定的,現在學校派我來向你征求一下意見,你可以考慮一下,如果你不願意或者沒有時間的話,我們也不會強迫你參加。”聽完這話,靳敖沉思片刻。看出了對方的猶豫,班主任吹散茶杯上的熱氣,笑道:“趁你在考慮的時候,我來給你講講你的那位學長,也就是那位年輕有為的基金會創始人的事情。”靳敖洗耳恭聽。“你的這位學長可是我最得意的門生,也好久沒見過他了,我也挺想他的,”蔣雨澤摸了摸手中的英文教案,嘴角微翹,撫了撫自己的眼鏡,紅色鏡框背後的眼底除了懷念,更多的是藏不住的驕傲,“要知道,他之前高考的時候拿了我們學校的文科狀元,當時在全省也是前五的存在。”“而且人家出身富貴家庭,來自名流世家,先不提他出眾的相貌,那周身的氣度的見識可真是了不得,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就和你一樣年少有為,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樣子,放在同一屆的學生裏簡直就是鶴立雞群、鳳毛麟角,也難怪年級裏大把的小姑娘追呢,最後還是我們幾個班主任合力才壓下了這些曖昧的情愫。有些時候,我和他談話的時候,都感覺他和我是同齡人,眼界寬得不行……”這經曆越聽越耳熟,似乎和之前把他送進醫院的那個人的經曆差不多。之前,白和璧提了一嘴自己在高中時“不值一提”的學神體驗,靳敖覺得有趣,就去學校的論壇和貼吧裏搜了搜,真給他找到一些關於白和璧的討論和少年少女們發花癡的遠古遺跡。他眨了眨眼,似有所感地問了一句:“蔣老師,我可以冒昧問一下那位學長的名字嗎?”“當然可以,”蔣雨澤被打斷了講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叫白和璧,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即使早有預料,但聽到這個名字,靳敖麵上不顯,可心頭還是一震。班主任沒察覺他的異常,反而見靳敖似乎開始對自己的決定動搖,又開始苦口婆心地勸他:“現在知道你的白學長多厲害了吧?你完全可以好好把握住這個機會,好好和他聊一聊,像你們這樣的天之驕子應該有屬於自己的共同話題,像是學習上的一些問題都可以好好地談談,我相信他這麽一個和善的人,一定會非常認真地為你答疑解惑的……”靳敖把“白和璧”這三個字放在舌尖滾了一圈,他的名字和對方的名字被班主任放在了一起,這讓他有種莫名的雀躍,像是有一片羽毛輕輕刮了一下他的心尖,泛起層層疊疊的漣漪。腦後的剛剛愈合的傷口也有些發燙起來。班主任還在不停地誇著白和璧,特地避開靳敖家裏的糟糕狀況,直到把口水都講幹了,才端起茶杯潤了口嗓子。趁著她喝水的間隙,靳敖才似乎下定了決心,抬起頭直視著蔣雨澤的眼睛,輕輕道:“好的,我答應了。”由於他的音量太低,蔣老師沒聽清他在說什麽,於是追問一句:“什麽?你說什麽?”靳敖抿著唇:“蔣老師,我說我想去參加感謝典禮,我答應您了,不僅是為了感謝‘曙光計劃’對我這些年的培養……”他停頓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緊繃的嘴角漸漸舒緩下來,煙灰色的眼睛裏帶著十分的認真。“還有,我想見見……那位很厲害的白學長。”第42章 chapter 42. 混亂一周的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周五的下午。周末的最後一節課是數學課,老師體諒他們上正經知識大家都沒心思,講的是他們聯考的試卷。高三八校聯考的成績也早在周三的上午就被公布在學校的告示板上,靳敖位列他們學校的第一,總成績甩了他們學校第二名二十多分,更是在全省排名第二,和隔壁學校的第一僅差兩分。這次的聯考是由省裏最好的八所學校集體出的卷,試題類型和難度和高考相差無幾,s大附中這兩三年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這麽好的成績了,他們班主任蔣雨澤麵上帶喜,這幾天走路都唿唿帶風。底下的低年級的學弟學妹都想見見這位傳說中的學神,可靳敖神龍見首不見尾,哪都逮不到他。萬眾矚目的靳敖全然沒意識到自己的知名度,就算意識到了,他也會對這種聞名遐邇的方式嗤之以鼻。再說了,他在學校從來不和其他人有除了學習以外過多的交流,同班同學也都知道他喜靜,為了不觸黴頭,大多時候都會繞著他走。靳敖偶爾也能聽到其他同學對他家庭的一些風言風語,這就讓他更加懶得去和這群心智不成熟的青少年社交。因為這場考試一躍成為眾人焦點的他卻在這周的最後一節課上明顯走了神,幾乎是每隔幾分鍾就要抬頭看一下鍾表上的時間,連被台上的地中海的數學老師點起來迴答問題都沒聽見。講台上的鍾老師唾沫子飛濺,話語裏的恨鐵不成鋼還帶著劈裏啪啦的火星:“聯考裏的這道題你們怎麽能做錯呢?難題做錯也就算了,可這道題明明是課本上的原題,我們都講了好幾遍了還有人用錯方法,你們可是尖子班的學生啊!……靳敖,你來迴答一下這道解析幾何的題目,他這次聯考的數學可是滿分,你們好好看看別人的思路!”背著身,在黑板上寫寫畫畫的數學老師叫了一遍沒人應,於是轉身疑惑地又問了一句:“靳敖?”靳敖走神被抓包,站起身來表情迷茫地看著台上的老師。身旁的同桌注意到了靳敖的不對勁,戳戳心不在焉的對方,把自己的試卷移到對方的桌子上,用筆指著對應的題目提醒他。趕在數學老師發火之前,靳敖快速地瀏覽一遍題目,心中有了成算,然後抬起頭來流利自如地把自己的解題流程向全班解釋。“……最後把含有未知數的p和q點的坐標代迴到解好的雙曲線的函數中,解方程就可以得到對應點的具體坐標,最後按照解出的p、q兩點坐標算出四邊形pqab的麵積即可。”即使前半截沒聽課,靳敖仍然不急不緩地把能把自己的思路闡釋得一清二楚,直到最後一句話講完。聽見了滿意的迴答,鍾老師冷冷“哼”了一句,讓靳敖坐下,勉強放過他上課走神的事實,繼續道:“下麵我們再講最後一道大題……”靳敖坐下後,借著書堆營造的視覺死角低低地朝自己的同桌道了聲“謝謝”。他同桌是個小胖子,名叫梁餘涵,為人有點老好人,除了性子有些怯懦以外其他地方都挺好的,靳敖對這個同桌最滿意的是他每天安安靜靜的,從來不會打擾他做事,有自己清晰的邊界感。因此,他也不介意每天給他這位同桌抽出一點寶貴時間講講題,就當是交了他這一個朋友。今天梁餘涵陷入了最大的疑惑當中:他這個每天不是在學習就是在學習的路上的同桌,今天的心思怎麽不在學習上?他可是親眼見過他每天早上第一個到,中午午休隻睡十五分鍾,然後剩下的時間全在學習的人啊!他壓著自己的好奇心,用筆尖戳戳剛才靳敖講的那一道題上,把紙麵都戳出了洞,對數學老師仿佛念經一般的數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靳敖沒理會台上老鍾又開始的老生常談,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學習狀態不對,給自己找了點事做,於是埋頭開始寫起了數學作業,瞥了一眼滿臉糾結的梁小胖:“你想問什麽?”沒料到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對方會主動搭話,梁餘涵傻了。他愣了一下,被靳敖眼神一撇,發了陣抖,隨後弱弱地問:“我能問嗎?”靳敖寫完一道大題,把試卷翻頁:“當然可以。”“那……那我問了啊?”梁小胖飄著眼神,顫顫巍巍地問,“你剛剛很明顯不在狀態,你平時上課可認真啦,連老師講的邊邊角角都要記下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這樣。”靳敖平靜地一心二用,“我上課走神,是因為我等下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梁餘涵問:“你爸媽?”“不是,他是……”靳敖停住了,不知道用什麽形容詞去描述他記憶中那個光風霽月的人物,摩擦紙麵刷刷作響的筆尖怔了一下,留下一個深色的小圓點。他低著頭盯著那個圓形的墨跡,嘴角不自覺地微微彎起,最終選了一個模糊的答案:“……他是一個對別人很好的人……也是對我很好很好的人,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麽好的人……”梁餘涵撓撓腦袋,看著靳敖嘴邊若有若無的笑意,想破頭都不知道被狂發好人卡的人是誰。在學校裏也沒見他和誰走得近啊,唯一能和他說上幾句話的好像就隻有他自己了吧?在同桌還在冥思苦想的時候,靳敖都已經寫完數學作業的最後一道題,檢查了一遍覺得沒有問題後就把作業收迴到包裏。他周末六科的作業已經寫完了五科,就差語文的一篇作文和試卷剩下的現代文閱讀理解。今天晚上的兼職他也請了假,移到了周六的晚上。他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石英鍾,距離五點二十下課就差五分鍾了,於是隻在桌上留了聯考的試卷,手裏轉著筆,漫不經心地掃過黑板上老鍾整整齊齊的板書,查缺補漏,看看一些難題是否有和他不同的思路。台上的鍾老師也注意到了靳敖的視線,就算他看到了他在下麵偷偷寫作業,老鍾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這張數學聯考的卷子對靳敖來說的確是挺簡單的,這就是拿了滿分的特權。五分鍾如白駒過隙,下課鈴如約而至。講台上的老鍾和同學們宛如開水裏的青蛙一樣,急切想要迴家過周末的眼神對視。數學老師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像個老媽子一樣開口道:“……上完課後大家記得訂正好聯考試卷,把錯題整理到錯題本上,還有這周末要寫的試卷,記得收好別忘記帶迴家……好了好了,下課了!”隨著克羅地亞狂想曲激昂的前奏和周圍人整理書包而發出的嘈雜聲音,靳敖簡單地把聯考試卷疊好,將其塞進了早就被整理好的老舊書包裏,單邊挎著包,帥氣又瀟灑地推開教室的前門,大步流星地走了。梁餘涵目送著他同桌比平時更加輕快的腳步,他靈光一閃,剛剛思考的問題似乎有了答案。……難不成,他同桌這棵鐵樹開了花,談了戀愛?這個念頭甫一冒出來,梁餘涵渾身就一陣惡寒,渾身的肥肉都跟著抖了抖。自己那個冷硬的宛如茅坑裏的石頭的同桌怎麽可能會談戀愛!他親眼所見,靳敖可是會冷著一張臉,當著別人女孩子的麵把信扔迴去,然後生硬丟下“我們之間沒可能”的不解風情的冷血男人啊!他可真是瘋了!***靳敖是第一個到會場的。當他來到的通知的地點時,大禮堂的門都還沒打開。靳敖趴在門上的長方形磨砂玻璃往裏看會場布置的情況,可惜裏麵沒開燈,黑峻峻的一片,什麽都看不到。他沒辦法,隻好先去學校的食堂買了兩個打折的早餐饅頭,就著包裏還帶上的一瓶2塊錢的ad鈣奶,充當了自己的晚飯。自從上次在醫院白和璧給他買了一板ad鈣奶後,他就喜歡上了這種味道,順滑的口感下酸酸甜甜的,讓人十分有胃口。靳敖對這種味道甚至有些上癮,他現在幾乎是每隔三四天就要拿一瓶來喝。對靳敖來說,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價格稍微有些貴了。在學校裏單買一瓶ad鈣奶就要2塊錢,快抵上他一頓早餐的錢了。不過靳敖也算過了,要是網購的話,一板四瓶15塊,每瓶可以便宜兩毛五分錢,如果是買一箱24支44塊的話,每瓶就能便宜兩毛七分錢,加在一起比單買有7塊左右的優惠,夠他兩天早餐錢了。所以他咬了咬牙,省吃儉用,花了自己兩天的夥食費買了一箱凍在冰箱裏,每次饞了才會拿出來解解饞,有時候還能順便帶給自己住院的母親喝,這樣算下來倒也不算虧。靳敖腦子裏想著這些兜兜轉轉,嘴裏撕下一塊幹巴巴的饅頭,再喝上一口ad鈣奶,軟化嘴裏的粗糧碎屑。等到吃完東西,他在迴大禮堂的路上順道去會場隔壁上了個廁所,剛出廁所門,就聽見“踏踏”的皮鞋踏地聲。一個清朗的男聲在不疾不徐地和別人客套著:“……徐校過譽了,我不過是最好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靳敖一下就認出了聲音的主人。是白和璧,後麵還跟著他們校長慈厚的嗓音。“哈哈哈哈,白同學還是這麽謙虛,當時你高考考了全省前三的時候,可是好好地為我們學校掙了一把光啊,教學組的老師們都對你可是讚不絕口、念念不忘啊!再說了,你辦的這個基金會可是造福了不少你的學弟學妹啊!”靳敖怔了一下,在對方即將和他碰麵的時候,一個閃身躲進拐角處的隔間裏,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中,悄悄地打開一小道門縫,觀察外邊的情況。白和璧站立在走廊靠窗處和校長交談著,渾身的穿戴氣質不凡,依舊是那樣的惹人奪目,仿佛天生的發光體,板正的西裝穿在他身上鋒利又嚴肅,給他增添了難以言喻的距離感和淩厲氣勢,來來往往放學的學生們都止不住往這邊望。不是靳敖說,這一身好看的西裝襯得白和璧身旁有些矮胖的校長,都有點像留洋迴來的少爺邊上的馬車夫。“都是老師們教得好,我才有這樣的成績,”白和璧表情淡淡的,對校長這番溢美之詞敬謝不敏,比對方還能扯,“至於基金會,我也是想為學校,為教育出一份力,好歹我也是從這裏出來的,自然明白同學們的需求。”校長撫掌而笑:“白同學有這份心,眼界就已經比同齡人高太多了!”白和璧笑了笑,沒有順著他的讚美往下說,這種級別的彩虹屁他在商業上聽得太多,換湯不換藥,他都有些膩了。他自然地轉移了話題,迴到今天活動籌備的情況上:“今天我聽說有很多校友要迴來,學校這會一定很熱鬧吧?學校目前的籌備如何?”校長揮揮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你們這些優秀畢業生好不容易迴來了,我們學校肯定是要好好招待一番的,要不然多涼你們的心啊……對了,你們‘璽玉’基金會的感謝儀式可是放在壓軸位置,多虧了你們和學校合作的項目,如今學校的名聲才這麽好。”白和璧正欲說什麽,卻被校長一副預料到他要說什麽的樣子打斷了。“知道你不喜歡那些虛名,所以我們隻安排了一個獻花的感謝儀式,感謝你們基金會在過去的三年裏對學校各種發展事務的支持和合作,並且還會有你們讚助的優秀學生代表上台,”校長頓了頓,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旋即才開口道,“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準備給你獻花的同學好像叫靳敖,是這屆高三理科的年紀第一,那優異的成績成績和當年的你有得一拚,就是家庭情況不太好,爸爸去世了,媽媽得了癌症還在醫院躺著,還好有你們的支持,這個孩子才撐了下來……”猝不及防聽到自己的名字,靳敖攥緊自己手中線頭開露的背包扣帶。他目不轉睛地看著白和璧的神色,等待著對方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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