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薊北滾滾馬蹄聲,轟鳴漸近…..


    暮色蒼茫,高覽攜五千鐵騎,拍馬急趕。


    剛剛繞過薊城西南角,東北方向的原野上,數萬隻馬蹄叩擊大地,蹄聲轟隆,塵土飛揚…….


    “喝!”


    高覽長槍獵空,嘶聲咆哮;高覽是人,每一個騎士都是人,是人就會有思想;在這種急速對衝下,人都會產生戰前的恐懼,而咆哮不僅能壯大聲威,還能激勵士氣,同樣能夠驅散恐懼。


    “喝!”


    五千騎士駕馬飛馳,齊齊暴喝。


    “殺!”


    高覽原本俊朗的麵目變得猙獰,近了!胡騎就在滾滾煙塵之中,猶如洪流。


    轉瞬間,“轟”的巨響,好似天際的暴雷在平地響起。


    隻見,兩支急速奔馳的騎兵,在暮色中狠狠撞上,首先撞上的騎士,除了像高覽這種猛將,雙方騎士幾乎都是人仰馬翻,掉落沙場;落馬其實就意味著死亡,碩大的馬蹄踏下,慘叫聲,骨骼碎裂聲,掩蓋在人吼馬嘶之下。


    胡騎強大的衝擊力被截住了,兩支騎兵在薊西曠野上爆發混戰,混戰也並非雙方一窩蜂大亂鬥,而是以部、曲、屯、隊、什、伍的作戰單位進行戰鬥,部散了以曲作戰,曲散了以屯作戰,以此類推,直至最小的作戰單位伍。


    雙方騎兵一接觸,五郡太守拚湊起來的騎兵瞬間變成五個部分,各部將領率領本部進行戰鬥。


    高覽身後是一部安平軍騎兵,他們如影隨形,以高覽為箭頭,在胡騎中左突右撞,縱橫捭闔。


    雖然高覽勇不可當,可馬背上長大的鮮卑人,也不是白給的,單說騎術就遠勝這些郡騎兵,再加上胡騎人多勢眾,混戰中漢騎始終處於劣勢。


    將為兵膽,高覽的勇猛,激勵了士氣,分散的各部騎兵開始向高覽靠攏,挽迴了少許劣勢,殺得難舍難分。


    一輪圓月,悄悄爬上樹梢,靜靜的凝望著廣袤大地上的激烈廝殺,似乎在嘲笑人類,從誕生至今就從未停止同類相殘。


    另一邊,薊南戰場。


    雙方鏖戰數個時辰,皆是疲態盡顯,可雙方都沒有停手的意思,顯然這個時候誰先泄氣,誰就是敗亡的一方。


    張舉胸腔起伏,麵色陰沉,他實在沒想到,五郡太守湊一起的幾千騎軍,居然截住了馬背上長大的鮮卑鐵騎;他本以為可以摧枯拉朽,一擊定乾坤的殺手鐧,居然有種沒有起到作用的感覺。


    正麵戰場上,從張六、張七兩部潰敗後,漢軍已經壓製了叛軍。張舉雖然還在支撐,可勝利的天平已經傾向漢軍。


    然而,張舉本就是個賭徒,用漁陽張氏百年世家的命運,賭他的霸業;張舉隻要覺得薊西騎戰沒有分出勝負,他就還有希望。


    可張純,已經看不到希望了,他想到了那個令他,夢到都會嚇醒的人。


    趙雲!


    到現在,趙雲都還未出現在戰場,這是張純最恐懼的,那將是這場超十萬人大戰的終結力量。


    一旦趙雲的白袍軍殺入戰場,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張純急切道:“陛下,快撤迴薊城!不然就來不及了!趙雲!趙雲還沒有出現!”


    趙雲?


    張舉頓時愣住了,是啊!我怎麽把那頭惡狼忘了。


    “快…快鳴金!”想到趙雲,張舉不禁背脊發涼,冷汗淋漓。


    “叮!”


    張舉大纛處,傳出響徹四野的鳴金聲。


    “嗚嗚~”


    然而,鳴金聲還在空中飄蕩、傳遞,月影朦朧的薊南盡頭,響起了似審判的號角聲,蒼涼且悲戚。


    張舉高大的身型一頓,一種無力與絕望瞬間充斥整個身體。


    那頭惡狼來了!


    鳴金響起,叛軍開始後退,當聽到南方的號角聲,卻變成了潰退。


    月光下,近兩萬叛軍潰散了,狼奔豕突的向城門奔去…..


    “左髭,正麵交給你了!”


    薊南曠野上,五千白袍軍急速奔行。趙雲提槍策馬,高聲道:“騎軍隨吾殺胡!”


    語落,乘風神駒陡然加速,似閃電般竄出,寶駒通靈,他已經感受到主人洶湧的戰意。


    一千八百鐵騎與大隊分開,跟隨趙雲急速向薊西殺去…..


    隱匿多時的趙雲,此刻自然打探到一支鮮卑騎,正與漢騎在薊西交戰。


    “殺胡!”


    白袍軍騎士齊齊炸喝;鮮卑鐵騎?屁的鐵騎,我們是專殺鮮卑奴的。


    可見,白袍軍在趙雲的帶領下,對上鮮卑人有著無比的自信。


    而代郡,有今日的聲勢,也是喝著鮮卑人的血成長起來的。


    鐵騎滾滾前行,趙雲身後,有生撕虎豹的典韋,有一刀人馬俱碎的虞虎,額…還有“拉稀”的魏越。


    薊西戰場。


    個人的勇武可以激勵士氣,但太過耀眼,也會成為敵方重點攻擊的對象。


    現在,高覽無異成了胡騎重點照顧的對象,殺紅了眼的胡騎,拉開距離後,狂抽戰馬,將速度提高到極致,攜無匹的衝擊力,向陣中衝殺的高覽撞去,這要是被撞上,任何人都不可能活命。


    當然,你可以躲避,但接二連三,源源不絕呢?


    你能躲幾次?


    “殺!”高覽手中長槍橫甩,一槍砸爆一顆腦袋,紅白之物飛濺;胡騎發了瘋的衝擊他,令他暴怒的同時,也感到恐懼。


    剛解決一騎瘋馬,迎麵又有雙騎急速撞來,高覽驚懼間,左手狠拍馬背,借力順勢彈起,飛撲向那匹主人被爆頭的坐騎,高覽剛剛飛撲過去,剛才的坐騎直接被撞飛數米,生息全無,這就是奔馬的雷霆之力。


    “啊!”


    高覽像暴怒的雄獅,怒吼咆哮;鮮卑人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令高覽無比抓狂,他現在一直在躲避瘋狂的胡騎,根本沒有時間帶領部下衝殺,他完完全全被纏住了。


    高覽被纏住,沒了這領頭羊,漢騎已快到崩潰的邊緣,戰場上已經看不到以曲為作戰單位的漢騎。


    五千漢騎已經徹底被分割,遭受胡騎瘋狂的圍殺,彎刀劃過,一個個頭顱衝天而起,映紅了刀光,迷亂了月色。


    轟隆隆~


    激烈的廝殺聲,但是也掩蓋不了震天的轟鳴聲。


    聽到這震天的轟鳴聲,圍獵漢騎的鮮卑人,攻勢一滯,驚慌的唿喝起來。


    可惜,鮮卑人反應太晚了,一千八百白袍軍奔行如雷,已近在眼前。


    白袍在月光下,格外鮮明,騎士手中拔出的長刀,映照著月光,更是醒目。


    “殺胡!”一聲聲呐喊,匯聚在一起,聲震夜空。


    月光灑落在銀甲上,熠熠生輝,乘風神駒上的趙雲,猶如銀龍一頭紮入胡騎陣中,手中龍膽槍一式橫掃萬軍,血雨揚空,數個胡兒倒飛而出,魂歸九天。


    不等鮮卑騎衝向他,趙雲催馬前撞,手中銀槍一槍快過一槍,弧光掠影,殘肢斷臂騰空,悲鳴哀嚎絡繹不絕,所過之處,猶如犁痕。


    趙雲在陣中橫衝直撞,大殺四方,盡顯神威。


    典韋、虞虎二人亦不落後,典韋雙戟翻飛,胯下戰馬飛馳,周遭一個個胡騎腦漿爆裂飛濺。


    虞虎見典韋這麽血腥,那肯被比下去,幹脆跳下戰馬,踏步向前,遇到胡騎,一刀豎斬,人馬兩爿,殺得血流滾滾,腥風陣陣。


    不遠處,高覽眼睛完全看直了,趙雲入陣,所過之處胡騎倒飛而去,殘肢漫空;另外兩個九尺大漢,更是猶如惡鬼一般,一個雙手持戟專爆腦漿,一個下地拖刀而行,見一胡騎,一刀揮出人馬俱碎。


    這…還是人嗎?


    “殺!”雖然吃驚,可高覽手上也沒有停著,急舞手中大槍,挑殺胡虜。


    就在這時,數名鮮卑騎向高覽奔來,高覽剛要躲避,一個九尺大漢踏步來到他身旁,甕聲甕氣道:“嘿嘿!我來!”


    高覽剛想要提醒大漢小心,哪知大漢踏步如飛,直接向高速奔來的胡騎迎了上去。


    高覽瞠目結舌:“…….”


    “死開!”


    高覽心驚不已,隻見那九尺大漢在即將被奔馬撞上間,手中大刀倏然斬下,血霧漫空,高速奔馳的胡騎變成兩爿,在慣性作用下,還衝了一段距離,而那大漢從那兩爿血屍中穿過。


    高覽驚得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一幕了。


    趙雲三人在陣中猶如蛟龍倒海,白袍軍殺心爆棚,刀光血影,碾出一條條血路;本來已經絕望的漢騎,被白袍軍勇力激勵,個個自發的跟著白袍軍衝殺,殺得鮮卑騎,向北潰逃。


    不知什麽時候,高覽也跟在了白袍軍之後,他感覺這不足兩千人的白袍軍,爆發出來的戰力,比他領的五千騎還高。


    不愧是縱橫代北的白袍軍。


    鮮卑騎向北潰逃,可趙雲不打算放過,領軍狂追猛殺,追到最後,鮮卑人都不敢往一個方向跑了,而是四散奔逃。


    高覽帶著殘存的漢騎,也跟著痛打落水狗,別提多解恨。


    向薊北追了二三十裏後,趙雲龍膽指空,身後血染全身的騎兵紛紛勒韁,奔馳的戰馬緩緩停下,整齊劃一。


    這一幕,又讓高覽崇拜不已,這才是真正的精銳,哪像自己身後這群。


    馬背上,個個騎士渾身浴血,白袍亦成了紅袍。


    “撤!”一聲令下,騎兵紛紛調轉馬頭,踏著銀白色的月光,緩緩向薊城方向前進。


    “趙府君!”


    趙雲乘騎走在最前頭,左右是典韋、虞虎二將;隊伍後側響起奔馬的蹄聲,有人追了上來。


    坐下乘風如閑庭信步一般邁著碎步,後麵追那騎來到側麵,隻見他戰甲殷紅,身型壯碩,對趙雲抱拳作揖,語氣激動道:“末將高覽,謝趙府君救命之恩!”


    高覽?


    趙雲一勒韁繩,吃驚道:“你叫高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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