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張舉另外兩支人馬加入戰場,本來已經壓著正麵叛軍的漢軍,攻勢突然一頓。


    不過,漢軍中軍,了望車上,孟益卻沒有絲毫慌亂,好似意料之中一般,他對身側一員壯年將軍,讚許道:“仲盛,足智多謀,當為上將!”


    “將軍過譽了!”


    徐仲盛雙眸深邃,猶如一潭幽水,隻見他拱手道:“能將張舉所有兵力引出薊城,其實多虧了趙府君,若非他將張純逼至薊城,末將謀劃再完美,亦是鏡花水月,故而,趙府君當居首功!”


    “你啊!”


    孟益無奈道:“總是這樣,不爭功,不好名!你到底要什麽?”


    “將軍,叛軍與右翼交戰了!”徐仲盛岔開話題,望向正與渤海軍廝殺的叛軍。


    孟益聞聲望去,渤海軍雖隻有四千餘人,可戰力不弱,對上過萬叛軍,依舊殺得旗鼓相當,特別是其中一人,勇不可當,殺得叛軍膽戰心驚。


    孟益不禁讚歎道:“韓莒子真猛士也!”


    “那將軍如何評價,郭府君麾下張雋義呢!”


    徐仲盛轉首望向後軍;那裏的巨鹿軍正與剛才從薊城北門殺出的上萬叛軍廝殺,巨鹿軍最近折損較少,兵力本就與叛軍相若,再加上有萬夫不當之勇的張合,那支萬人叛軍敗象已露。


    孟益望著那個在叛軍中左突右衝的身影,有些出神道:“君業曾說過,在張合身上,他看到了趙雲的影子,將來必是大將之才!”


    “看來趙府君在郭府君心中位置很高啊!”


    徐仲盛收迴目光,看向孟益好奇道:“末將想知道,將軍怎麽看趙府君?”


    孟益脫口道:“狼將也!”


    “狼將?”


    徐仲盛細細品味二字後,頷首道:“將軍慧眼,一語中的!”


    孟益突然問道:“若有一天,你對上他,有幾分把握?”


    “我希望沒有這一天!”徐仲盛笑道:“將軍您過慮了!”


    孟益苦笑道:“希望如此吧!”


    ………….


    平坦的薊南曠野上,廝殺仍在繼續,這是一場雙方投入總兵力高達十一萬人的戰鬥;一萬人聚在一起,都會給人無邊無際之感,更何況是一場超十萬人的戰鬥!


    一眼望去,是無邊無際的搏殺。


    時間悄悄流逝,從張純抵達薊南爆發大戰,到現在整整已超三個時辰,昏黃的大日,漸漸跌落西天。


    然而,每個人都是血肉之軀,勇猛如張合,也感到深深的疲憊;握槍的手,在不住的顫抖,槍在手中也越發的沉重,他知道這是因為體力在急速流逝。


    “唿唿~”


    大口的喘著粗氣,張合不禁望向中軍高聳的望樓;這樣大規模的戰鬥,他已經是第二次,第一次還是四年前,跟隨郭府君和皇甫嵩將軍大戰廣宗黃巾軍,那年參戰人數高達三十萬,廝殺了三天三夜…….


    他不禁在想,若是我站在那個地方,又該如何指揮這場戰鬥。


    這時,數杆冷槍突然斜刺而來,張合就地一滾,堪堪避開,又有兩把長刀斬來,“鐺鐺”兩聲,身側的袍澤替他擋了下來,那人反手一刀,斬殺兩名偷襲的叛軍。


    袍澤橫刀護在張合麵前,高壯漢子粗聲道:“雋義,想什麽呢?”


    話剛說完,一什叛軍挺槍殺來,高壯漢子怒喝一聲,迎了上去。


    張合也為自己分心懊悔,拋開腦中雜亂的思緒,挺槍殺了上去,這樣的戰鬥他不知道要持續多久,但隻要沒有倒下,就得戰鬥。


    當年廝殺三天三夜,今日再來一次又何妨?


    …………


    叛軍中軍,張舉大纛下。


    張舉、張純二人,並肩站在望樓上,各方戰況可盡收眼底。


    “陛下,老六撐不住了!”張純盯著漢軍後方,歎了口氣。那裏是包抄漢軍後方的一萬大軍,現在已被巨鹿軍擊潰。


    “不用擔心,我軍正麵穩壓漢軍,老七那邊也還有餘力!”張舉並未因一方失利而失去自信。


    “但郭典的巨鹿軍,很快就能脫離出來,支援右翼或者前軍!”張純並不像張舉那麽樂觀。


    “哈哈哈!”


    張舉大笑道:“若真如純弟所言,那正如我意!”


    張純望向兄長,暗道:莫非兄長還有後手?也不可能啊,薊城總兵力原本隻有七萬,老九折了五千騎兵,老五領一萬精銳馳援肥如,薊城就隻剩五萬五千軍力,孟益又攻城半個月,我方自然也有折損,頂天了隻剩五萬兵力,而現在投入兵力已達五萬,應該無兵可用了啊!


    那麽…兄長又是哪裏來的自信?


    見張純一臉不解地望著自己,張舉也不解釋,笑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漢軍一方果如張純所料,巨鹿軍殺敗張六的一萬叛軍後,急速馳援兵力薄弱的楊璿,有巨鹿軍的加入,張七的一萬叛軍隻得被動防守。


    “那頭狼,快到了吧!”紅日已沉入地平線,望著燦爛的餘暉,孟益有些期待。


    “還不到他出場!”


    徐仲盛語落,一支五千人的騎兵,從南麵盡頭奔襲而來。


    “嗚嗚!”


    “轟隆隆!”


    蒼涼的號角聲,夾雜著滾滾馬蹄聲,勢如雷霆….


    “漢軍的騎兵!”


    張純大驚失色,這是一支四五千人的騎兵,一旦突入戰場,首先遭到攻擊的就是張七,腹背受敵下張七部必將潰敗。


    “終於出來了!”


    張舉依舊很鎮定,似乎他早就在等著這支騎兵;孟益兵臨薊城這麽久,各郡太守麾下有一支千人騎兵他豈能不知?


    打到現在,這支由各郡太守拚湊起來的騎兵,終於出現了。


    “陛下!”


    張純急了,這支騎兵不僅威脅到張七部,對其他各部也是巨大的威脅,因為騎兵的恐怖,張純比誰都清楚。


    “老七已經完成了他的使命!”張舉手扶圍欄,語氣低沉;因為這支騎兵殺入,他又失去了一個弟弟。


    五千鐵騎滾滾而來,直擊張七部背後,猝不及防下,張七部瞬間崩潰,巨鹿軍、渤海軍趁勢絞殺,張舉又一支萬人大軍被吃掉。


    剿滅張七後,五千騎兵收攏陣型,準備繞向側麵,衝擊與漢軍正麵交戰的大隊叛軍。


    “嗚嗚!”


    就在這時,薊城北麵突兀的響起一陣異樣的號角聲,準確來說,這是胡人特有的號角聲。


    漢軍中軍望車上,孟益、徐仲盛二人俱是一驚,丘力居東遁,怎麽還有胡騎在這個時候殺入戰場?


    “哈哈!”


    張舉聞聲,哈哈大笑,道:“孟益老匹夫,你一定想不到吧!”


    “陛下,這是?”


    張純亦是不解,丘力居東遁,怎麽還有胡騎出現,而且看兄長的樣子,還是我們的盟友。


    “純弟,朕乃天子,豈能無騎兵可用?”張舉肆意大笑道:“純弟忘了,素利可是朕的摯友!”


    張純聞言,心頭狂喜道:“莫非陛下請來了素利王?”


    素利,東部鮮卑首領之一,勇猛善射,稱雄塞外;三年前,魁頭死後,鮮卑陷入內亂,互相攻伐,部眾擁素利為王,又稱素利王。素利的勢力主要分布在漁陽、右北平以北的大草原,麾下擁有數萬控弦之士,在東部鮮卑三大聯盟中實力最強。


    “然也!”


    張舉囂張道:“此戰,朕要讓天下人知道,朕才是真正的受命於天!”


    半個多月前,張顏將薊城五千騎兵敗掉,張舉深知沒有騎兵,就相當於人被束住了雙腳。


    於是,他想到了素利,便急忙派人出漁陽郡奚關,向素利許下重諾,請素利出兵相助。


    正巧當時,東部鮮卑聯盟與中部鮮卑首領軻比能罷兵講和,素利為利所誘,答應由其弟蒲延領一萬鮮卑鐵騎南下助戰。


    蒲延領這一萬騎兵,其實早在幾日前就進入廣陽郡境內,可張舉狡詐,把這一萬騎兵隱藏的很好,以至於孟益一方根本沒有發現。


    ………


    變故突起,眼看一萬胡騎殺來,孟益神色變幻,完全是一副措手不及的樣子,對徐仲盛道:“仲盛,現在如何是好?”


    徐仲盛亦是心驚,不過並無慌亂,隻聽他沉著道:“將軍,即刻傳令張璋,領五千騎兵迎擊胡騎!”


    此刻,統領涿郡、巨鹿、安平、河間、渤海五郡騎兵的人,正是之前多次請命統領騎兵的張璋。


    徐仲盛非常清楚,這個時候,唯有派出騎兵攔截胡騎,否則胡騎一旦突入漢軍步軍後方,那絕對和剛剛隕落的張七部一樣,全軍潰敗。


    “對對對!”


    孟益連忙讓身側旗手,令旗傳令。


    薊南戰場邊緣,正在聚攏騎兵的張璋,忽見中軍望車上揚起的令旗,麵色瞬間變了。


    領騎兵衝擊叛軍,張璋是一萬個願意,可讓他領騎兵與馬背上長大的胡騎作戰,張璋瞬間就慫了;況且聽薊北那邊的聲勢,胡騎隻多不少,這衝上去不是送命嗎?


    這時,一名年輕悍將,策馬來到張璋麵前,急聲道:“張將軍,中軍令我等攔截來犯之敵!”


    他以為張璋沒有看見旗語,特來提醒。


    張璋瞥了來將一眼,頓時有了主意,隻見他濃眉緊蹙,捂住胸口,一臉痛苦之色,嘴裏還不停咳嗽道:“咳咳….!高將軍,本將好似舊疾複發了!”


    說著,張璋連馬都騎不穩,直接掉了下來。


    高覽嚇了一跳,眼看胡騎就要殺至,你咋這時候舊疾複發了!他跳下戰馬連忙扶住張璋,道:“張將軍,你沒事吧!”


    張璋有氣無力道:“高….高將軍,軍情緊急,現在命令你接替本將,攔截胡騎,快去,不用管我!”


    “諾!”


    高覽亦知軍情緊急,騰身上鞍,揚槍大喝道:“全軍聽令,隨我迎敵!”


    語畢,高覽狠抽馬股,飛縱而出………


    五千鐵騎滾滾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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