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爽緊皺起了眉頭,像是真的困惑,真的想不明白一樣。


    她說到這裏,她話音一頓,忽然看向兩人問道:“你們知道,我的新牙刷都是哪來的嗎?”


    鍾意淡聲道:“怎麽來的?”


    陳爽聳了聳肩:“我每天都會買一隻牙刷,可我沒有錢,那些錢都是我偷來的。”


    “偷?”鍾意微微皺眉。


    “沒錯!”陳爽幹脆利落地點了點頭,她接著說道:“有時候是偷我叔叔嬸嬸的,有時候是偷鄰居叔叔阿姨或者爺爺奶奶的,五十一百,有時候也有二十或者五塊的,我會把偷來的這些錢攢起來,隻用來買牙刷。”


    她忽然笑了兩聲,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嘲諷戲謔。


    她說道:“而我堂弟卻以為,我每天都用垃圾桶裏的牙刷刷牙,他還會把這件事當成趣事,去告訴鄰居的孩子,就這樣,鄰居的孩子看我的眼神,漸漸的也像是看垃圾一樣,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堂弟這樣對我,隻是因為好玩兒而已,而他之所以敢這樣做,是因為不會有人給我撐腰。”


    而聽到這裏,鍾意忽然開口問道:“但根據我們的調查,你在學校的情況並不是這樣,你的同學和老師都說,你很開朗,朋友很多。”


    聽到這話,陳爽點了點頭:“因為在學校裏,我的成績不錯,而且我會裝作很開朗的樣子,我也經常會幫助同學,所以,大家都願意和我玩兒。”


    然而,她話音一轉,接著說道:“可是,我真的討厭死這樣的自己了!我一點兒都不願意說話,也一點兒都不願意和那些同學們搞關係,更不願意幫他們這個忙那個樣忙!”


    “可我沒辦法!”她忽然低吼一聲。


    “如果我不這樣,學校裏的同學,也會像是鄰居小朋友一樣,把我當做異類和垃圾一樣看待!那樣真的很痛苦!”


    說到這裏,陳爽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來,可笑容越來越扭曲,神色麵容猙獰可怖。


    讓人看著,不寒而栗。


    鍾意緊蹙著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


    許久,陳爽才消停下來。


    她看著鍾意,神色忽然認真了起來:“我以為,就這樣了,一輩子都是這樣了,我永遠自己一個人,沒有人依靠,隻有那些人無端的厭惡和欺辱。”


    聽到這裏,鍾意忽然明白了接下來,陳爽要說的話。


    她問到:“但是江延清出現了?她改變了你這樣的想法?”


    聞言,陳爽點了點頭:“沒錯,江延清出現了,他讓我覺得,原來,真的有人會不一樣,他幫我太多,讓我覺得原來我也可以有人依靠。”


    “他怎麽幫的你?”鍾意問道。


    陳爽再次迴憶起來,她不緊不慢地說道:“那個時候我剛到國外,什麽人都不認識,語言也不通,我的生活和學習都一團糟,還要忍受那些國籍歧視,很多次我都在想,要不然就放棄吧,但我又很清楚,我必須堅持下去,就這樣,我挨過那段兒最痛苦的時候,以為一切都在慢慢的變好,可忽然有一天,我被告知自己的課題被指控抄襲,如果學校的調查結果是指控成立,那麽我的一切努力都會付之東流。”


    她一字一句說道:“你們根本不知道,我為了出國,做了多少努力,那是別人好幾倍的努力。”


    鍾意和季惟舟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學術領域對於課題的原創性是非常重視的,如果陳爽的課題抄襲成立,那麽,她不但完成不了在國外的學業,就連國內那麽多年的努力,都會一切為零。


    而陳爽當時的情況,不僅要解決成績的問題,還要解決一切費用問題,所以想要出國,她必須超過所有競爭者。


    ……


    思忖了幾秒,鍾意又問道:“你的課題是原創的?”


    陳爽立刻點頭:“當然!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麽會被懷疑是抄襲,而且,指控我抄襲的人,是學校的一名教授,他在國外的學術界很有影響力,一個是學術成就頗高的教授,一個是初出茅廬的國外留學生,大家根本不用去調查真相究竟如何,都會下意識地去懷疑我。”


    鍾意淡淡點頭:“後來呢?”


    “後來,學校開始調查這件事情,讓我在調查有結果之前,不要再去上課,但我打聽過,這個教授的背景很厲害,他多次指控別人抄襲,而且被指控抄襲的人,最後都會敗在這個教授身上。”


    而說到這裏,陳爽的眉頭越皺越緊,她又道:“那個時候,我以為真的得逃不過這一劫了,可我沒想到……”


    聞言,鍾意不動聲色地挑了挑眉,接上了陳爽的話。


    “可你沒想到,這個時候,江延清出現了。”


    鍾意的聲音輕輕,雖然猜出了答案,但聲音裏,卻聽不出有任何一絲波動。


    陳爽慢吞吞點了點頭,她接著說道:“我不知道他用了什麽辦法,竟然找到了幫我證明清白的證據,那些證據想要拿到分明不簡單。”


    “江延清是怎麽做到的?”鍾意忽然問道。


    聞言,陳爽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他也沒有跟我說過,但江延清在國外已經好多年了,朋友很多,人脈很廣,我想,應該是他請人幫了忙吧!但具體到底是怎麽做到的,我真的不知道。”


    聞言,鍾意淡淡點了點頭,她在這個問題上沒有繼續追問,繼續追問下去,也不會有任何答案。


    畢竟江延清當初剛剛認識陳爽,即便是有意接近,以他的謹慎,他也不會就這麽把自己的底牌亮給一個幾乎算得上是一個陌生人的人。


    鍾意微微蹙眉,沉思片刻後,又問道:“所以,因為這件事,你覺得江延清就像是你的救世主一樣,是在所有人都拋棄了你之後,出現的唯一一個幫助得了你的人?”


    陳爽重重點頭:“沒錯!”


    鍾意不緊不慢地點了點頭,沒過幾秒,忽然又問道:“你覺得,當初他幫你找到證明你清白的證據,是為了什麽?”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鍾意明白,季惟舟明白,而當局者陳爽,同樣更明白。


    隻不過,這麽多年,她騙過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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