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太詭異,也發生得太突然了,孫鬱巧還是像個背棄家庭五年的壞老婆,在老公盛氣淩人的瞪視下,氣勢薄弱地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這樣的狀況,由餐廳一直延續到家裏。


    闕東堯完全不理會文建會那群一頭霧水的人,他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兩個嚇壞的女人、兩個好奇的小孩,再加上一個看好戲的林啟凡,一群人隻能乖乖地坐上他的車,迴到鬱巧的租屋處。


    似乎,這一切,她再也難以控製……


    “這怎麽解釋?”闕東堯望著前方正在吃布丁的龍鳳胎,眼底盡是寵愛。


    兄妹倆乖巧極了,閃亮亮的大眼滿是好奇。


    孫鬱巧聳了聳肩。“那是兩個小孩。”


    “他們是我的小孩!”他嘶啞地低吼。


    她還是無所謂地聳聳肩,輕鬆地迴應道:“那又怎麽樣?我又不是聖母瑪麗亞,當然要有一個男人,我才生得出小孩。”


    “眶啷”一聲,侯瑜茹失手將茶壺的鐵蓋子掉在地上,她趕緊拾起,然後尷尬地笑笑。


    “學妹,撐著點,還有更精彩的呢!”林啟凡悠哉地望著泡茶不忘聽八卦的學妹,她斜著身、歪著頭、拉長耳朵的模樣實在很好笑。


    “學長,您愛說笑……嗬……”侯瑜茹沒好氣地苦笑,她全身繃得緊緊的,似乎比當事者的鬱巧還要緊張。


    老天,她想要大叫!被闕東堯生擒活逮是一個原因,但學長就在自己身邊才是讓她無法順暢唿吸的主因!從以前學生時代開始,隻要麵對林啟凡,她就像是如坐針氈,整個人神經質得不得了!


    闕東堯沒去理會這小小的打擾,他繼續逼問孫鬱巧。


    “你怎麽解釋?”


    “解釋什麽?我順利生下他們兩個,我們都還活著。”


    安靜的屋子裏,出現了闕束堯握緊拳頭,指關節發出的“卡卡”作響聲。


    “我問的是你要如何解釋你讓我們父子女分離了五年,而不是你的生產過程!”


    孫鬱巧瞪大了眼,他分明想氣死她不成?“原來是這樣子的,你在意的不是我在產台上冒著生命危險生下孩子的事,而是我當年應該生完小孩後再離開才對,是不是?”


    闕東堯在聽到她說“冒著生命危險生下孩子”一句話時,高大的身軀猛力一震!在她預產期的那一個月,他找遍了台灣大大小小的醫院,卻完全找不到她的就診記錄。他知道她有迴原來的產檢醫院調閱病曆,但就是查不出來她換到哪家醫院去了。


    “我沒這麽說。”


    “你就是這個意思!”


    孫鬱巧生氣了。


    這男人實在太不尊重一個母親了,生孩子是要拚命的耶!他難道沒聽過一句諺語——“生贏,麻油香;生輸,棺材板。”他怎麽可以這麽雲淡風清,完全不在乎、不關心她所受的苦難?


    孫鬱巧原本因被逮到而驚慌失措的反應立刻消失無蹤。


    “你是存心來氣死我的嗎?”孫鬱巧瞪著他口


    “我沒這個意思。”闕東堯皺起眉頭。


    她環抱住自己,整個人氣憤地顫抖著。她氣自己,在事隔五年之後,她竟還天真地以為闕東堯會在乎自己的生死,她真是一個冥頑不靈的大豬頭!他都可以找小老婆了,她這個正室又算得了什麽?


    “反正你隻要小孩,就算我死在產台上,你也不會在乎!”


    闕東堯氣極地咆哮道:“我說過,我沒這個意思!”


    孫鬱巧的眸心燃起兩簇火焰,她嗤之以鼻地吼了迴去。“你就是這個意思!敢情您的‘潘小姐’沒幫您生幾個小孩,所以您看到‘我的’小孩才會痛哭流涕?”


    “你!”


    “怎樣?我有說錯嗎?”


    這女人真有搞瘋老闕的好本事!林啟凡忍住狂笑,打量著老友因暴怒而紅透的臉和氣到發抖的高大身軀。要不是他太了解老友有多愛眼前這個可以逼瘋人的女人,他相信,老闕肯定會拿把刀砍過去的!


    “我沒有潘小姐!那是個誤會,而你卻笨得不去求證,就一味地信了她的話!”


    孫鬱巧瑟縮了一下,更加用力地環抱住自己。沒錯,當年因為懷孕的種種不適和自己容貌的變醜,使她變得沮喪而憂鬱,所以當那個女人來家裏耀武揚威時,她才……她才會悲傷地隻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


    如果……如果真隻是一個誤會,那她該怎麽辦?


    不!怎麽可能隻是個誤會?無風不起浪,要不是真有暖昧,人家哪敢跑來家裏喧賓奪主、耀武揚威?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她放下雙手,撇開視線,不想麵對他震怒悲傷的黑眸。她指控的都是事實,他根本毋須悲傷!


    “這是事實,鬱巧。”闕東堯繃緊的嗓音中含著好多、好多的苦楚。


    鬱巧垂下眼簾,苦澀地望著自己緊握在膝上的雙手。曾經,她有一雙細嫩的手,然而,這五年來,她這雙手早讓家事和繪圖的化學原料給折騰得粗糙幹澀。


    “五年了,很多事再去追究也毫無意義,況且我們早就離婚了。既然你看到孩子了,那麽,我們現在該討論的是你日後來看小孩的時間。”


    闕東堯凝視她強裝冷靜的臉龐,她瘦了,完全不複往日的豐腴,她怎麽可以該死的這麽瘦弱?!這五年來的日子,她是怎麽過的?鬱巧是個除了作畫、上山賞風景外,其他事都很懶散、很依賴人的人,可她卻從一個被照顧者搖身變成一個同時要照顧兩個孩子的母親,這漫長的五年,她是怎麽熬過來的?


    “我們沒有離婚,鬱巧。”


    “沒有離婚?!”孫鬱巧愕然地抬頭,拚命搖頭否認。“不可能!”


    “你大可去戶政機關查查。”


    孫鬱巧無法置信地搖著頭,她簡直快瘋了!這五年來她一直以“離婚婦女”自居,沒想到現在她竟然被告知還是已婚身份?!天,她還差點參加“晚晴協會”耶!


    “可是……可是我有委托律師找你簽字的,他還拿了我一筆委托費用耶!”


    闕東堯冷冷一笑,他闕某人的老婆很天才,在她離開三天之後,找了一個不知打哪兒來的律師到出版社找他簽離婚協議書,還大方地撂下話說——什麽都不要,隻要離婚就好!


    她以為,這麽簡單的一句話,就可以把所有的愛恨情仇一筆勾銷,彼此老死不相往來嗎?鬱巧絲毫不顧及他的感受。


    “很遺憾,顯然你被騙了,那紙離婚協議書,我沒簽。”


    呃?!孫鬱巧震驚之下開始口吃。“但是、但是……我付、我付了一萬塊耶,他們說保證辦到好的……”況且那時又在兵荒馬亂之際,她忙著安頓自己和未出世小孩的住所、忙著重新準備小孩出生後要用的用品、忙著調閱先前產檢醫院的病曆、忙著重新尋找醫院生小孩……


    她忙得天昏地暗,根本沒注意到律師並沒將雙方簽名過的離婚協議書再交還給她,當然更沒心緒去戶政機關查證自己的婚姻狀況……該死!那個律師竟然就在她最混亂的時候,拿了錢,事情沒辦妥就落跑了?!


    闕東堯持續冷笑,深不見底的黑眸中盡是駭人的冷凜氣息。“那還真是遺憾萬分,‘闕太太’。”


    孫鬱巧像隻憤怒的小貓般,張牙舞爪地吼道:“太沒天良了!連這種錢也要騙,我非找他算帳不可!”


    林啟凡聽到這裏,再想到當年那個律師被闕家兩兄弟整到差點丟了律師牌照的淒慘模樣,忍不住哈哈大笑。“你不用找他算帳了啦,我猜那個律師早就不知躲到哪兒去,你找不到的啦!”


    “什麽意思?”孫鬱巧一頭霧水。


    林啟凡用下巴指指一臉陰鷙森冷的老友。“有看過什麽叫‘逼供’、什麽叫做‘中華民國十大酷刑’嗎?老闕為了知道你的下落,可是對那個律師‘照顧’的很呢!你忘了你丈夫的大哥,也就是你的大伯可是名震台灣的大律師,你怎麽敢找個小律師來和老闕談離婚啊?”


    孫鬱巧得意洋洋地說道:“那個律師根本沒看過我,我們都是用電話聯絡,錢也是用匯款方式給的,你們當然找不到我。”話一說完,表情又變得憤怒。“不行,他騙了我一萬塊,說什麽我都要找他理論不可!他自己說他專辦離……離婚的……”


    她氣嘟嘟的怒顏在看到闕東堯冷得像冰的表情時,立刻冷卻。


    完了,她連最後一道護身符也沒啦!本以為被他抓到也無所謂,反正兩人都離婚了,他還能怎麽樣?隻是沒想到……沒想到……


    “你……你想怎麽樣?”她囁嚅問著。太多的震撼,震得她腦袋瓜子一片混亂。


    闕東堯苦苦一笑,如果真由得了他,他會緊緊地將她擁進懷裏,吻她、親她,直到她感受到他不變的愛,對他不再產生懷疑……五年了,他們分開的太久了,久得讓他以為自己所有的七情六欲即將枯竭。


    “我要你和孩子搬迴我們家。”


    孫鬱巧瞪大了雙眼。“你要我們搬迴去?!”


    她跳起身,尖銳地吼道:“你有沒有良心啊?你竟然要我迴去麵對你的小老婆,還要我們和她共處一室!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的作法,對小孩子心理上的影響會有多大?”


    她氣極了,氣到全身發抖,要不是瑜茹在一旁拉著,她早就一拳揮了過去!這男人在想什麽?她是那種會包容小老婆存在的守舊婦女嗎?


    “冷靜冷靜!你嚇到睿睿他們了。”瑜茹勸說著。


    孫鬱巧望向瑟縮在一旁的孩子,龍鳳胎是令她支撐到現在的唯一動力,她咬著下唇,忍住眼眶中的淚水。她的淚早在五年前他背棄她的那一天就全流光了,這樣無情的男子,不值得她再為他掉一滴淚水!


    闕東堯站起身,走近全身緊繃,像貓弓起背戒備般的孫鬱巧。


    “放鬆,你壞習慣還是沒改,生氣老愛咬嘴唇。”


    然後,讓人屏息地,闕東堯抬起手溫柔地輕觸她的下顎,孫鬱巧震得全身無法動彈,隻能任由他撫著她印有齒痕的下唇。


    他的眼睛有種魔力,會讓人陶醉並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就像五年前的每一天一樣……


    他一向都是溫柔、風趣的,對她的照顧和溺愛更是無微不至,讓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隻是,她從來不知道,他對她的愛,是可以和別人分享的……孫鬱巧深吸口氣,咽下喉中的苦澀,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彼此的距離。“我不會再迴去,你請迴吧。”


    闕東堯也深吸口氣道:“無論如何,我要你們迴到我身邊。”


    孫鬱巧嗤笑。“我們?是指小孩而已吧?”


    他沒迴應,然而深情濃烈的眼,卻像把火炬般燃燒著對她的愛火。他無言,卻明白、篤定地迴答了唯一的答案。


    孫鬱巧撇開視線,強撐起最後一絲薄弱的力量走向大門,並且將之打開。


    “你走吧,我累了。”


    “我會再來。”


    孫鬱巧沒有任何迴話,在闕東堯和林啟凡踏出家門一步之後,她立刻將門關上。她悲淒地望著恢複寂靜的室內,仿佛剛才她隻是作了一個這五年來常作的噩夢罷了……


    “怎麽辦?”半晌後,侯瑜茹輕輕地開口問道。


    孫鬱巧深吸口氣。“我們搬家。”


    她臉上的神情,是獨一無二,屬於母親專有的堅強。


    ☆★☆


    清晨,門鈴聲響起。


    孫鬱巧的視線由窗外東升的旭日上收了迴來。她望向壁鍾——準七點,這是和瑜茹約好的搬家時間。


    她起身,走向門口,打開門,誠如自己所料,瑜茹正站在門口,穿著簡便的服裝,看起來很有搬家工人的味道。另外,她手上還拎著一個大袋子。


    “這是?”孫鬱巧指指她手中的袋子。


    侯瑜茹進了門。“活力早餐!搬家可得先養足力氣。龍鳳胎醒了嗎?”


    孫鬱巧接過早餐,關門。“還沒呢,讓他們睡,我們先把東西搬上車。”


    “幸好我們以前的房子還沒租出去,否則這下真不知要逃到哪兒去……”侯瑜茹看到好友臉色一黯,趕緊住口。“鬱巧,抱歉。”


    孫鬱巧撇撇嘴角、聳聳肩,將吸管插進塑膠袋,吸了口冰冰涼涼的豆漿,這冰涼的感受似乎稍稍撫平了滿心的燥熱感。


    “這是事實,我的確像是在逃難一樣。隻希望這段迴憶,孩子們能很快地忘記,否則將來我很難解釋,當年全家是為了什麽要逃難?是躲債?還是打仗?哈!真是好笑。”


    “你還笑得出來是好事。”


    孫鬱巧將一袋冰豆漿一飲而盡。“你現在知道我的抗壓性有多高了吧?完全不複見當年哭哭啼啼的樣子。”


    她將空袋子丟進垃圾桶,然後環顧四周。“幸好剛搬來時忙著工作,有些箱子根本還沒有動手整理,所以我才可以將所有的東西連夜打包好。隻不過真是可惜了這個地段,有公園,學區又好、交通又方便,真是可惜。”


    侯瑜茹調侃一笑,快速解決著早餐。“可惜的話,找那個‘負心漢’投城去,反正你區也沒有忘懷他幾分,還可以順便幫龍鳳胎添個父親。”


    孫鬱巧白了她一眼。“你求恩這個笑話一點兒也不好笑。要找父親的話,我隨便吆喝就一卡車了好不好?”


    不過瑜茹說得沒錯,她的確沒忘懷那個負心漢幾分,也就是因為沒有忘懷,所以這五年來,對於追求自己的男人她才會無動於衷。嗚,這真是個超可怕的事實阿!


    “這倒也是。不過我真想不通,你一個帶著兩個拖油瓶的歐巴桑,行情為什麽會比我這個待字閨中的未婚女子還要高呢?”


    “我人美,龍鳳胎可愛、惹人疼啊!”她無力地迴答。


    算了,不想這麽多問題了,多想無益,她現在隻想帶著兩個孩子,躲到一個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開始搬家!”孫鬱巧站起身,揮揮雙手、抖抖雙腿,活絡筋脈,準備搬家。


    侯喻茹點頭附和。


    她們先朝大型紙箱開始著手,兩個人各抬著一邊,往樓下走去。孫鬱巧現在的住家是五層樓公寓中的第四層,沒有電梯,才走了一層階梯,兩個人已經汗流浹背。


    “這是什麽?,重死了!”


    “一堆書。”


    到達三樓時,她們看到鬱巧的房東太太正巧由三樓的屋子裏走了出來。


    “王太太,早。”孫鬱巧打著招唿,昨天她已經和房東太太在電話裏談過解約的問題了。


    “早早早,我正巧要上樓把押金退給你呢!沒想到你這麽早就起床搬家了!”王太太是個長相福氣的中年婦人,這一幢重新翻修整理過的公寓都是她的,她住在別處,這一幢公寓全用來出租。


    “不急不急,你有錢再匯給我行了。”


    “沒關係沒關係,我今天剛收了新房客的押金,正巧可以給你,免得我自己花掉!”


    “王太太,四樓租出去了?”她知道這個地區一向很少有空屋的,更何況是間有整理過又附家具的房子,所以她自然而然想到是自己退租,而房東太太在一夕之間又將四樓租了出去。


    “不是,是三樓……”


    此時三樓的鐵門又打開來,走出一名高大的男子。


    王太太眉開眼笑地介紹。“這就是我的新房客,闕先生。”


    孫鬱巧當場傻眼。不會吧?!老天爺禰別鬧了啦……“你、你、你……”孫鬱巧開始口吃。


    “在忙嗎?才七點就趕著落跑,真是辛苦。”


    “你、你……你是新……房客?”


    侯瑜茹也是當場傻眼,任誰也想不到,“負心漢”會租下鬱巧樓下的房子,打算就近“照顧”,來個長期“抗戰”。


    王太太輪流看著眼前三個表情很奇怪的人。“你們認識啊?真是巧呢!”


    “我、我……我不認識他……”孫鬱巧立刻火連搖頭撇清。


    闕東堯在聽到她的迴答後,臉色當下一沉,他望著咬唇的妻子,和妻子身旁一臉驚訝的侯瑜茹。


    “對了,瑜茹,你學長找你,他說要把你由關係企業轉調迴總公司當他的秘書,他好就近照顧。他還要你今天立刻銷假上班。”


    闕東堯簡單的一席話,令侯瑜茹的臉立刻刷白,全身差點因無力而暈倒。


    不!她無聲地悲泣著……她不要迴總公司!她不要在學長的淫威下工作啦!


    孫鬱巧含怨瞪視著他,他搬到她家樓下,把瑜茹調到林啟凡手下,她相信,他所有的作法隻為了監視,他要徹底阻斷她逃離的計劃。


    “你把我的後路全都砍斷了?”


    闕東堯譏諷地撤撇嘴角。“如果你不搬家落跑,不要所有動作皆如我所料,那麽,也就不會有什麽“後路全被砍斷”的想法。”


    兩個女人氣喘籲籲地放下沉重的紙箱。


    孫鬱巧手插腰,破口大罵。“闕東堯!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要你和孩子迴到我的生活。”他篤定說著,絲毫沒有半點猶豫。


    “別想!你的生活已經有第三者了,說不定還有第四者、第五者,我迴去幹麽?和孩子們找罪受嗎?”


    闕束堯的怒火又輕易地被挑了起來,他大步一踏,抓住孫鬱巧的雙臂,氣憤地搖晃怒吼道:“我沒有第三者、沒有第四者、沒有第五者!我的生活很簡單,從有你之後就不再有其他女人了,闕太太!”


    一片沉靜,隻有樓梯間迴蕩著「闕太太”的尾音。


    聲音好大,他好兇哦……孫鬱巧在他驚人的怒吼之下,一動也不敢動。


    王太太挖挖被震疼的耳朵,再指指眼前爭吵的兩人。“你們是夫妻唷?”


    “我不是!”


    “她是!”


    “我——”她想大聲澄清,但在收到闕東堯警告的目光後,氣勢頓減一半。“不是啦……”


    王太太這下可好奇了,清官難斷家務事是沒錯,但三姑大婆總少不了八卦的天性。


    “那,你們是打算隻租一間房子嘍?”


    闕東堯很快地迴覆。“沒錯,既然她解約了,就可以和小孩一起搬過來。”


    真是惡勢力的家夥!孫鬱巧氣到七竅生煙,難道他完全不顧及這五年來她所受的冤氣嗎?他簡單的幾句話,就想要她將所有的怨懟一筆勾銷?


    她大力甩開雙臂上的鉗製。“不!我們各租各的!”


    闕東堯放著天母的舒適豪宅不住,偏要和她擠在這種出租公寓裏,敢情他真的是和她杠上了不成?


    好,就算是非要和他有所牽扯,她也不要和他共處一室,這是她目前落跑無路的情況下,唯一的堅持!


    她蹲下身,抬起一角的紙箱。“瑜茹,我不搬了!”


    “闕太太不搬到三樓和闕先生一起住嗎?”房東太太好奇地問道。


    孫鬱巧怒聲吼了迴去。“我是孫小姐,不是闕太太!”


    真是好氣魄!侯瑜茹突然發現,自己愈來愈佩服她這個好友了。


    兩個女人艱辛地準備將紙箱要搬迴四樓。


    “需要幫忙嗎?闕太太。”闕東堯諷刺地問。


    “我是孫小姐,不是闕太太!我們不需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她頭也沒迴,用力吼了迴去。


    房東太太又揉揉震疼的耳朵,今晨的樓梯間都是震耳欲聾的對話,很熱鬧。


    “闕太太今天的脾氣不太好唷?”房東太太有點驚訝,一向溫和的‘孫小姐’會變得這麽的兇悍。


    “不,您誤會了,她脾氣很好,隻是我讓她受委屈了。”


    闕東堯望著親愛老婆怒發衝冠的憤怒背影。


    他揚起嘴角,揚起,再揚起,直到展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並且發出低沉的笑聲。


    這是五年來,他第一次鬆弛緊鎖的眉頭,開懷地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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