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蛋不是不喜歡說話,是不喜歡說廢話,但現在他也發現了,這人啊,隻要能說話,會說話,真的能賺蠻多的。


    你看看,賣給奇珍堂的垃圾,人家修理修理,打點打點,裝扮裝扮,添油加醋,一陣吹逼,就三十倍,四十倍,一千兩百倍的賣出去。


    而他殺了那麽多人,拚盡了命,搶那麽多貨,最後到手的卻隻有一把劍。


    這年頭,血汗不值錢啊……


    當然有一說一,隻怕真把青霜掛出來拍,以賣場這種熟練的操作,肯定比他三百七十八萬錢加一顆人頭的成交價更貴就是了。


    不過有錢人也是真有錢啊,買點垃圾,百萬錢百萬錢的,扔出去眼都不眨一下。


    奇珍,“人到了,來門口。”


    這掌櫃大概又是故意的,專等著那宜子孫的靈果登場的時候出聲。


    而都不用多介紹,八娘等一群女修已卷起袖子,怒吼著“老娘加一百萬!誰敢和我爭!”,撕逼搶菜去了。


    不過話說迴來,這枳,居然特麽能有一筐?


    這該不會根本就不是啥稀有玩意,天材地寶吧?


    該不會就是你們奇珍堂,在外頭四處宣傳這玩意多好多好的……


    算了,反正安胎也不關鐵蛋的事兒,就趁這個當口抽身,按著劍來到場外,聽著掌櫃的傳音指示,左拐右拐,出門拐了三條街,居然又繞進市場的暗門密道,走到拍賣場地下一層,見到正藏身隔板下往外張望的奇珍堂掌櫃。


    難怪剛才禦著無相劍轉了三圈,卻哪兒都尋不著這家夥呢。現在可以割他的頭了……


    掌櫃也沒看見脖子上的劍尖,朝鐵蛋招招手,指指場外一個披著鬥篷,黃金麵具遮臉之人。


    雖然以法寶符咒隱藏身份,但從對方手上的扳指,和不經意露出的金帶錦袍,官靴寶劍,也看的出此人身份尊貴,大概是魔宮那邊也登記在冊,有正經編製的顯貴。


    “怎麽樣,魔門殺魔宮,不在話下吧?”


    鐵蛋摟著劍,看看掌櫃,


    “他也欠你錢?二十貫?”


    掌櫃嗬嗬笑,


    “那倒也沒有二十貫,不過是一碗飯的恩怨罷了。


    等會散了場,你替我除了他,咱們便兩清。”


    為了一碗飯殺人?


    雖然為了半個果子他也殺過就是了……


    鐵蛋一時默然不語。


    掌櫃也不慌不忙,袍子一撣,便往地上一坐,


    “少俠,我知道你心裏不太舒暢,但咱們做生意,最講究言出必行,一諾千金。


    我給你的價格,童叟無欺,我自己能賣多少,那是我的本事。


    伱若現下反悔了,想再講講價,可以,我確實也不差錢多給你。


    隻是以後的買賣,我也不敢找不守信,又心嫉的人做了,是不是。


    如何取舍,您自決。”


    鐵蛋冷冷道,


    “我答應的事,自不必多說。以後的買賣,也無須多提。


    可你也看到了,現在外頭許多官差搜查,當著他們的麵替你殺人,若我被抓住了怎麽說。


    莫忘了,這把青霜,可在你家堂上掛了二十年呢。”


    “也有道理。”


    掌櫃的摸了摸下巴,轉了轉眼珠,微微一笑,從懷裏摸出一枚鐵牌,拋向鐵蛋。


    鐵蛋攥著劍,全神戒備,就看著那鐵牌啪一聲掉在麵前。


    上書‘廷尉左右監供奉’。


    “有此腰牌,自然來去自如,就不另算你錢了。”


    掌櫃背著手站起身,又斜了一眼外頭拍賣場,


    “另外,那安胎的果子,也算我送給弟媳,聊表心意,夠可以了吧。”


    鐵蛋,


    “關我屁事,又不是我老婆,也不是我胎。”


    掌櫃,


    “嘶……少俠的手段和品味,還真是令人欽佩……怎麽你還不動身嗎?還要什麽?”


    鐵蛋想了想,緩緩道,


    “你奇珍堂,有財力有手腕,魔宮的垃圾,宰之如殺雞。為何非要玩弄心機,賺我出手,莫非是曾經不明不白的,在那人手裏吃了暗虧,想找個有點本事,又不相幹的,替你探探路,摸摸底,是不是。


    無所謂,既然答應出手,這個人我殺了。但他有什麽本事,你一五一十說來,若存心隱瞞,壞一把好劍,你一樣不賺。”


    鐵蛋忽然說這麽多,奇珍掌櫃聽得一愣,這時才正眼看了麵前的少年一眼,緩緩點頭。


    “好,你或許確是一把好劍,那我便說給你聽。”


    於是奇珍掌櫃三言兩語,以“我有一個朋友”開頭,把和那人的私人恩怨講了出來。


    簡而言之,掌櫃的有個朋友,以前也不是什麽人物,隻有一手家傳的本事混口飯吃,那就是盜墓。


    鐵蛋,“哦……原來如此……”


    奇珍,“咳咳,是朋友,是朋友。”


    嗯,大家別看這盜墓一道,遭人唾棄,其實也大有傳承技巧的,據說曆史悠久,一直可以追溯到仙尊時代。


    對!你以為當年的仙尊是從哪裏悟得人類修行之道的啊!那還不就是挖……


    鐵蛋,“挖的?妖獸也有墓?”


    奇珍,“當然有了,妖族傳承可深著呢,嘿你小子想不想聽啊別老打岔啊!”


    反正九流三教的祖師都說仙尊悟道和自家有關,你怎麽著吧。


    總之不管仙尊怎樣得了人族修煉之法,他麾下確實曾經有一支仙軍特種部隊,非是先登破陣之士,而是專司搬山卸嶺,移山填海,打土挖洞的,號稱移山衛,便是如今盜墓修仙流的祖師爺了。


    當然的當然,祖師爺一開始也不是奔著挖墳去的,人家怎麽也是正經戰場工兵,打輔助的,主要負責追蹤那些擅長穿山遁地的妖魔,同時也負責挖井開礦,築寨拔城,修橋鋪路,鎮魔建墓,實打實得為仙宮定鼎,立下無數功勳,真.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可哪兒想到!等天下平定!三垣那些王八蛋,就看不起這些風裏來雨裏去,打灰挖土的!


    欺負他們這些技術兵沒戰鬥力!竟不分他們田產軍爵!


    一群吃裏扒外的還造謠汙蔑!構陷他們挖墳掘墓,斷了京畿王氣!竟把移山衛統統抄家下獄!開除軍籍!逐出王京!流放邊疆!


    實屬可惡!可恨!可恥啊!


    鐵蛋,“你要從地老天荒開始說,那人真的走了。”


    但奇珍已經陷入迴憶,進入商人的表演狀態不能自拔了……


    “總之等家業傳到我這一代,早就敗落了,我還記得,那年坤國主入京麵聖,交的歲數最少,觸怒天顏!


    於是坤國被鏟宗滅室,舉國大旱!滴雨未下!


    家裏連一粒米都沒有,我實在是餓的沒辦法了,就拿起鏟子去盜墓了……”


    咱還是在說你朋友的事是吧……


    奇珍往地上一跪,死死抓著土,雙眼都在充血,


    “是!是我不對!我記得!我都記得!


    當年我爹壓著我在祠堂裏磕頭,向列祖列宗發誓!學了家裏的本事,不許去盜墓!


    因為我們是兵!我們不是賊!


    人家可以冤枉我們!但我們自己要爭這口氣!


    總有一天!仙帝會知道我們的冤屈!


    總有一天!仙宮還有用得到我們移山衛的時候!


    隻要撐到個時候!三垣就會頒旨!給我們平冤昭雪!召我們重迴王京!


    給我們移山之士!出一口惡氣!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可是!


    可是,可是……俺娘餓死了啊啊啊——!”


    鐵蛋,“……”


    奇珍就趴在地上,手裏抓著土,嚎啕大哭,


    “哇啊啊!哇——啊啊啊啊!


    你個龜兒子!你個龜兒子啊!


    都死啦!俺娘啊!俺爹啊!俺的妹子啊!俺全家都餓死了啊!


    狗日的三垣!


    狗日的天啊!


    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啊!


    這天下,這五嶽,是俺們一潑土一潑土!幫你擔起來的啊!


    你就這麽在天上看著!


    就眼睜睜看著!我們活活的餓死啊!


    為什麽!


    為什麽!


    到底為什麽啊啊!”


    ……


    ……總之,奇珍,或者奇珍的朋友,為了不被餓死,就這樣違背了祖宗遺訓,靠著挖土打洞的本事,走上了發家致富的不歸路。


    外頭那個,是前幾天他在墳裏遇到的,搶飯吃的同行。一開始看出手段,還以為遇到了移山衛的同行,喜不自勝。


    結果對了兩句才發覺,居然是紫微垣裏的仇人,出宮辦事的太監。搞了半天,人家老早就在打著自家的名號發嶺掘墓,斷藩王的氣數。


    什麽當兵的誌氣,移山衛的名聲,老早就沒了。


    當下奇珍新仇舊恨一齊並發,動了手,哪兒想到居然打不過?


    如今講來,餓死全家,辱沒家名,辛苦五百年,到頭來是個小醜,到底混了什麽,隻覺悲從中來,不可斷絕,一時痛哭流涕,止也止不住。


    鐵蛋真是聽的煩死了,上去一腳。踢得掌櫃淚眼婆娑,一陣懵逼。


    “夠了!男子漢大丈夫,哭哭啼啼!真他媽廢物!


    拿上你的劍,我們去殺了那欠你一碗飯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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