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主任,我不明白。”左立不解。他還未從知道投訴者是李盛的震驚中迴過神,十分不理解陳鳳雲的表達。


    陳鳳雲皺眉頭:“投訴人提供了一些證據材料,其中大部分都是沒什麽指向性的東西,但是……”


    陳鳳雲說到這裏停了一下,轉頭看毛俊,毛俊低聲說了兩句話,左立並沒有聽清。陳鳳雲點頭繼續說:“有一段監控視頻,是7月29日當天的一家餐飲店的門口監控。”


    陳鳳雲向王浩點頭,王浩從角落裏的沙發上抱過一個筆記本。他點了幾下,然後把筆記本推過來,屏幕麵向左立。


    電腦屏幕開始播放一段無聲的監控視頻。畫麵裏是深夜燈火通明的馬路,一張簡易塑料桌占據了畫麵的左上角。桌邊兩個人挨著坐,臉正對鏡頭的是左立,側麵對著鏡頭的是林栩栩。


    左立倒吸一口涼氣,喉嚨裏說不出話。這個地方他無比熟悉,這個畫麵他也記憶清晰。林栩栩失戀,約他到老地方喝酒,左立到的時候已經喝得酩酊大醉,趴在他肩膀上哇哇大哭。左立伸手拖動進度條,不想看林栩栩流著淚和他說話的樣子。他看著幾個月前的自己從林栩栩手裏把啤酒罐子摳出來喝了一口,猛地按下暫停鍵。


    陳鳳雲用一種極其為難的神色看著他:“投訴人李盛說,他的身體損傷是由於你的醉酒操作不當導致的,並提供了這一段證據。”


    左立那天的確喝了一點啤酒,遠遠不到醉酒的程度。後來李盛進手術室楊海帆讓他做一助,左立主動交代他喝了酒沒有進去。他出於本能反駁:“我隻是喝了一點啤酒,並不影響參與搶救工作。李盛的治療過程全部都有記錄,我相信醫院能夠查清楚還我一個清白。”


    “我們當然願意相信你,小左。”陳鳳雲說:“但是這段視頻讓我們很被動,很難跟病人去談。”


    左立把目光轉向毛俊,當晚他也在場,給李盛的手術室還是毛主任幫忙協調的,左立希望他能幫自己說兩句話。毛俊接收到左立目光裏的請求,咳嗽一聲,緩緩開口:“陳主任,我覺得目前李盛隻是向投訴科投訴,還沒有向衛健部門反映,最好的方法還是和解。”


    “我也是這個意思。”陳鳳雲點頭,又對左立講:“而且這個李盛當初還給你送了錦旗,你覺得他有什麽理由翻臉不認人來投訴你?你要好好想想,給我們找個突破口。”


    理由麽?左立在心裏輕笑一聲。對於經濟拮據的人來說,多少理由都不過一個錢字。左立緊緊抓住椅子的把手,指節握到發白,盡力控製著自己的麵部表情,藏住心底的悲哀和冷笑。


    談話結束,左立從會客室裏出來。站在走廊裏,他深深吸氣,手伸進白大褂的兜裏,用力拽住衣服的下擺,心裏有很多想要發泄卻不能發泄的力氣。剛往前走了幾步,毛俊也趕出來了,喊住他。


    左立迴頭,迴頭神色平靜地喊了一聲:“毛主任。”


    毛俊向前走了幾步,表情中透露出諸多無奈,他說:“小左,你不要灰心。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沒有道理可講的,我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是嗎?”


    左立清楚,毛俊的安慰隻是安慰,醫院不可能為他這個臨時工背鍋。但他假作積極地笑了笑:“謝謝毛主任。”


    毛俊拍拍左立的肩膀,陪著左立往外走,又聊了幾句和解的事情。他問:“你和心內的小林很熟啊?”


    其實監控視頻拍的並不清楚,但熟悉的人應該能認出來。左立嘴巴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麽迴答。毛俊卻搖頭說:“你這個孩子,怎麽不早說啊。”


    作者有話說:


    相關內容見迷1。忘記前情的寶子們可以看看。


    第86章 醉4


    醉4


    好在忙碌工作可以衝淡焦慮的心情,直到下班,左立才有空再一次思考這件事。


    左立覺得投訴並不是李盛的主意,找到監控視頻更不是李盛能力之內的事情。那天晚上聽到他說喝了酒,並且了解李盛傷勢情況的人想來想去隻有兩個,一個是楊海帆,一個是李盛的老婆。楊海帆已經停職了一段時間,而且他們之間並無矛盾,左立不覺得楊海帆會拿這件事做文章,畢竟損人不利己。而李盛的老婆左立見過好幾次,住院的時候接觸下來,她是個唯唯諾諾、膽小怕事的女人,沒有這樣精明算計。左立能肯定,是有人煽動了李盛兩口子,為他們出謀劃策。對方出手大膽準確、有備而來,左立覺得自己可能需要一個律師。


    唯一且當然的人選是覃望山,但這幾天他人在滸洲,陳哲案第二次開庭的日子依稀就是今天。左立打算等覃望山迴到溪市再跟他講這件事,盤算著他們迴程的日期,約摸就在明後兩天。他打算第二天給覃望山打電話問問,卻在當晚接到了來自覃望山的電話。


    覃望山第一次打來的時候左立正在洗澡。他邊洗邊想著李盛的事情,不自覺有些出神,在浴室裏待了超過40分鍾,出來時臉頰發紅、有些缺氧。左立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坐在沙發上慢慢地喝,心裏湧起很多不切實際的念頭。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算不算走投無路,如果算,那他到底應該怎麽做才不會讓自己感到後悔。


    就在左立用一個又一個的尖刻問題質問自己的時候,覃望山的第二個打電話過來了。電話鈴聲隱隱約約地從臥室裏麵傳出來,左立的第一反應是緊張。他擔心有更壞的壞消息傳來,不願意起身去接。猶豫半晌,趿著拖鞋去臥室。來電人是覃望山讓他鬆了口氣,他在電話即將掛斷的前一秒按下了通話鍵。


    左立拿起電話輕輕的“喂”了一聲,但是電話那頭說話的人並不是覃望山,而是陳哲。


    嘈雜的音樂聲中,陳哲的語調裏帶著揶揄和興奮。他說:“小助理,在忙什麽呢?”


    左立不知道覃望山的手機怎麽會交到陳哲手裏,頓了一頓:“怎麽是你?”


    “失望啦?”陳哲哈哈大笑:“怎麽不能是我?你知道嘛,我的官司輸了,當庭宣判!老範那個兒子和老婆……你都不知道人可以有多得意忘形!”


    “我很……遺憾。”左立覺得可能陳哲並不需要安慰,因此沒說更多的話。


    陳哲的聲音聽起來倒不像難過,不過他這個人情緒古怪,笑的時候說不準是什麽意思。他繼續說:“輸的底褲都不剩了!你說人生為什麽這麽難呢?”


    左立立刻想到自己,想到最近發生的所有事情,隻能無言以對。兩人陷入了奇怪的沉默,左立搞不懂陳哲打電話過來的緣由。就在左立以為陳哲要掛電話時,他忽然大喊:“覃律心情不好,喝多了!你快來把他接迴去。”


    “覃望山喝多了?你們在哪兒?為什麽他的手機在你手裏?”左立將信將疑。


    “你哪兒來那麽多為什麽?”陳哲說:“芙雲路,無人酒吧……你來不來?”


    陳哲一心多用,一邊在和左立講電話,一邊在和其他人聊天,聲音來自好幾個不同的人。左立問他:“你們什麽時候迴溪市的?不是今天開庭嗎?”


    陳哲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也可能是在喝酒:“庭審是……昨天結束的,今天……中午就迴來了……”


    左立猜同行的肯定不止陳哲和覃望山,應該還有他們律所的其他同事,也有可能有陳哲的朋友。這種場合左立沒有理由出現,於是說:“我已經不做他的助理了,你找他的助理來接吧。”


    “許暢嗎?”陳哲早就知道了左立的“助理身份”是個謊言,但不拆穿,隻是很不可置信地講:“你放心把喝醉的覃律師交給許暢?”


    陳哲咳嗽兩聲:“小助理,我說你是不是腦子壞掉啦?這麽好的機會,我可是第一個想到你啊。覃律師喝醉了,可不是任你擺布?我跟你說,不要玩暗戀了,幹脆生米煮成熟飯,說不定覃律師就開竅了。”


    左立無視陳哲調侃的話,問了一句:“覃望山……他酒量沒有這麽差吧?你都還好好的,怎麽他先醉了?”


    陳哲裝出可憐兮兮的聲音:“官司輸了,能不難過嗎?少掙不少代理費呢。”


    左立相信官司輸了覃望山會低落,但不至於為了代理費借酒消愁。但是覃望山的手機在陳哲手裏,這似乎是他已經醉酒的鐵證,左立很猶豫。陳哲拖長聲調歎了口氣:“那好吧,你不來我可就打電話給薑昕了,總要找人把覃律師帶迴去吧?好了好了,我掛了啊。”


    陳哲嘴巴上說著掛了,但其實並沒有掛電話,又等了幾秒鍾,他說:“小助理,你自己考慮考慮吧。我掛了電話之後就給薑昕打電話,還有那個什麽馮妮娜、李妮娜、張妮娜。你要是不早點出發,人可就被別人接走了。”


    電話掛斷,左立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通話記錄,通話時長共計2分48秒。他知道陳哲不是在開玩笑。陳哲玩性重,尤其是在範賢增一命歸西之後鬧得愈發厲害。如果覃望山真的喝多了,他絕對會把人隨便塞到哪個趕來的紅顏知己懷裏。這個念頭讓左立坐立不安、難以忍受,猶豫半分鍾過後,他抓上外套出了門。


    打車到芙雲路不到二十分鍾,其中等車和走路花去七八分鍾,基本隻有十二分鍾車程。站在“無人”門口紅藍燈箱旁邊,左立第二次驚覺這裏就是曾經的“文火”,雖然裝潢風格大變,但建築依然是那棟建築,門牌號依舊是那個門牌號。


    這是左立曾經覺得自己再也不會踏足的地方。他來過兩次,每次都有不同的糟糕迴憶。第一次是林栩栩為他精心準備了生日驚喜,在他的衝動表白下變成了不堪迴憶的驚嚇。第二次是畢業吃散夥飯那天,他被同學生拉硬拽來的,在這裏喝得一塌糊塗、完全忘記發生的所有事。


    站在“無人”充滿工業和後現代風格的門口,左立猶豫了一下,還是抬手推開了門。


    門有兩道,第一道門是普通的玻璃門,第二道是看起來鏽蝕嚴重的壓力艙門。一切陳設和當初全然不同,這裏是另一個世界,不用左立費心撇開舊日迴憶。


    左立按照陳哲的指示,在角落裏找到廢棄鋼管搭成的樓梯,抓著把手往上走。樓梯窄而長,踩上去發出咚咚咚的迴響。左立站住,從樓梯上往下看,生出一種極度荒謬和抽離的感覺。仿佛這裏是被病毒清洗過後無人生還的文明舊址,底下張牙舞爪擠滿舞池的,都是變異後沒有思維、隻剩本能的喪屍。五光十色、紙醉金迷、氣味曖昧,縱情到令人恍惚。


    二樓上,左立一眼就發現了躺在卡座裏的覃望山。其實左立不是先看見的人,他先發現的是覃望山脫掉的風衣外套。衣服搭在座位的靠背上,下擺堆疊在一起。左立往前走,直到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覃望山整個人向後仰麵躺著,眼睛閉得太用力,連帶著連眉毛都蹙了起來。他的襯衫袖子卷到手肘處,一隻手撐在額頭上,好像是無意識地睡了過去,又像是在閉眼思考。不知道是夢還是思考令人難受,左立察覺出痛苦的味道。可到底是為什麽痛苦呢?是因為輸掉的官司嗎?因為他父親的病情?或者是別的一些左立不知道的事情。在成年人的世界裏,總是有很多理由值得感到痛苦,就像左立此刻也有很多理由值得感受到痛苦一樣。


    在左立觀察覃望山的一分鍾裏,陳哲發現了他,高興地打了一個唿哨,拍著手走了過來。左立環視周圍,這才意識到投向自己身上的目光。周圍一圈卡座裏可能都是他們聚會的對象,大概一共五六個人,都是男性,除了陳哲和覃望山之外,左立都不認識。陳哲搭住左立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說:“你還是來啦!我就知道你會來,你怎麽可能讓那些女人把覃律師帶走。”


    左立麵朝陳哲,用眼角餘光看著覃望山:“他喝了多少?”


    陳哲想了想,搖頭:“沒注意,大家都在嗨,誰注意他喝了多少啊。不過我們剛開始,才叫了四輪。沒想到覃律師酒量這麽差啊!”


    左立的聲音一響起,覃望山就睜開了眼睛。眼神裏毫無焦點,隻是草草地向他以為的方向看了看。沒有任何發現,他又閉上眼。


    左立看著陳哲:“我記得你們的安排是明天才迴來的。”


    陳哲搖頭:“在滸洲也沒什麽事情做,就提前迴來了唄。我是中午到的、下午在覃律師律所聊了一會兒。他們在那裏說什麽上訴的策略,我沒興趣聽。本來講好晚上約幾個朋友一起吃飯,覃律師掃興,說要迴家。我也知道他爸爸身體不好,他不來就不來唄,本來也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局,就是幾個我的老朋友。”


    陳哲對著幾個人指了幾下,飛快地介紹了一下。左立沒太聽清,隻記得穿皮外套的年輕人是“小胡總”,墨綠色羊毛衫是“馬總”,年紀都不大,多半都是陳哲交的酒肉朋友。然後陳哲又指著兩三個座位開外的男人背影說:“那一位……是覃律師的小師弟,叫趙家園。你認識嗎?”


    左立抬起頭瞥了一眼,隻看到一個身材壯實的背影,搖搖頭。陳哲嘖了一聲:“你看那滿身肌肉,嗬。”


    陳哲的意思明顯是看上他了,左立皺眉說:“不好吧,你怎麽知道人家是……”


    陳哲哈哈大笑:“我當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而且多半不是。有什麽關係?摸兩把而已,他又不少塊肉。”


    左立不想對陳哲的生活方式多做評價,說:“我去看看覃望山。”


    左立朝覃望山的方向走過去,他旁邊有個空位,放著一個公文包,可能是誰暫時離開了。左立坐下來,覃望山察覺到身邊的動靜,以為是趙家園坐迴來了,幹脆沒有睜眼。在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底下,他很難分別人與人腳步聲和氣息的不同。


    左立在覃望山旁邊坐了一會兒,覺得覃望山似乎是瘦了一點,比夏天的時候有白了一點,平日裏那種氣定神閑的氣質消失了,顯得有些單薄。左立伸手去摸覃望山的額頭,碰到他自己蓋住眼睛的手掌。


    溫涼的觸感驚醒了神經,覃望山第一反應是抓住了左立的手,然後才移開自己的手,睜眼看左立。眼神聚焦,花了好幾秒鍾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覃望山放鬆了警覺,鬆開了手。他的聲音異常沙啞:“你怎麽來了?”


    左立故意說:“不是你打電話讓我來接你的嗎?”


    “肯定是陳哲。”覃望山表情不悅,爾後又說:“我的聲音你也分不出來了嗎?”


    左立沒迴答,問覃望山:“你醉了嗎?”覃望山反問他:“你覺得我喝醉了嗎?”


    少時,覃望山喃喃自語:“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喝醉了。”他伸手輕輕挨了挨左立的臉:“我也不確定你是不是我的幻覺。”


    左立立刻得出結論,覃望山的確喝醉了。


    第87章 醉4


    醉4


    靜待片刻,眼前的人沒有消失。覃望山用掌根揉了一下太陽穴,好讓自己從幻覺中清醒。他知道自己稍微喝多了一點,但卻覺得不至於就醉了。音樂聲嘈雜,左立靠近一些,低聲問他:“走不走?”


    覃望山看了一下不遠另一個卡座裏的“小胡總”胡以兵,搖頭:“還走不了。”


    覃望山這一眼望,讓左立明白了今晚這個“小胡總”是主賓,覃望山得捧著他,也多半是被這個人灌的酒。左立哦了一聲,心裏卻暗暗地冷笑,起了較勁的念頭。他看著覃望山,故意皺眉頭:“你樣子不太好,去洗把臉吧。”


    覃望山遲疑了一下,點點頭,起身走出去的神情有些乖順。左立坐在原處,留心著那個胡以兵的動靜,過了一會兒,他看到陳哲轉頭衝他招手。


    左立知道胡以兵在看,忐忑又小心地搓了搓手,站起來。


    陳哲介紹說:“這位是小胡總,飛騰的太子爺,他爸是以前老範的合夥人。這個小朋友呢,是覃律師的侄兒,左立。”


    “是嘛。”胡以兵哈哈笑了幾聲:“和覃律師長得不太像啊。”


    左立對飛騰公司稍有耳聞,這是一家本土的連鎖培訓機構,“飛騰英語”的廣告一直出現在地鐵裏,也聽說過飛騰這幾年因為行業新規不怎麽景氣。左立很客氣地笑了笑:“胡總你好。”


    “覃律師人呢?我剛剛看他還在這裏嘛。”胡以兵左顧右盼,在斑駁的燈光和大片昏暗裏找人,表情很嚴肅。左立連忙迴答:“覃律師去衛生間了。”


    胡以兵不滿意地搖頭:“覃律師酒量不太行啊!老陳,你不是說他是高手嘛。”


    陳哲說:“覃律師是忙我那個案子忙的,晚飯都沒時間吃,今天是有失水準啊。”


    胡以兵是個中等身材的中年人,年紀三十五朝上,稍微有一點啤酒肚,但心態上自認是個絕對的年輕人,喜歡穿皮夾克、工裝褲,腳上蹬著馬丁靴,出入酒吧夜店,喜歡搖滾樂隊。他瞧不上覃望山穿正裝、假斯文的樣子,哼聲說:“忙活半天不還是輸嗎?老陳,今天是你非要我過來的,我喝得不盡興,你看怎麽辦?”


    陳哲笑罵:“你還怪上我了?有讓你盡興的安排,我讓老馬再叫點朋友過來。”


    胡以兵臉上的肉動了動,表情明顯好了不少,又講:“老陳,你應該知道我爸這個人的,生意在會議室裏是談不成的。我得替他老人家把好關。”


    陳哲雙手往後舉:“我不知道,我又不跟你爸做生意。”


    陳哲和胡以兵你一言我一語聊著,左立就安靜地站在旁邊聽他們說。一來一迴之間,他稍微聽出來點門道。覃望山可能是想和飛騰合作,陳哲自告奮勇做中間人,但是覃望山因為家裏有事沒有參加晚上的飯局。後來覃望山忙完趕來,被心裏不爽的胡以兵灌了不少酒,但他依舊不滿意。


    陳哲眼神掃到左立身上,忽然笑了一下。他從桌上的香檳塔上端了一杯酒,拿在手裏搖晃。左立立刻會意,從陳哲手上接過酒杯,笑著舉起來:“我敬胡總。”


    這一聲“胡總”喊到了胡以兵的心坎裏。胡以兵今年三十八,從他老子創業成功開始,當了十幾年的二世祖。老子嫌棄他隻會吃喝玩樂,家裏生意一概不交給他過手,給他掛了個總經理的名頭,大家都叫他“小胡總”。陳哲和胡以兵認識是因為範賢增,範賢增和胡爹曾經是合夥人,所以陳哲對胡以兵來說算半個長輩,當然也是叫他“小胡總”。


    胡以兵進來氣運不順,是有心要好好喝一場。但他不屑跟左立這種小人物舉杯,左立喊了一句“胡總”,讓他心下稍微暢快,麵無表情地說:“小夥子能喝嗎?別到時候又跟覃律師一樣,怪掃興的。”


    左立人笑得人畜無害:“胡總,我酒量還行,比您可能差點,但比我叔叔好多了。這樣吧,我先幹一個,你隨意。”說罷,仰頭把杯子裏的香檳一飲而盡。


    胡以兵這才來了興趣,他對陳哲說:“氣泡水喝著沒意思。老陳,你得弄點兒有勁的來。”


    陳哲翻白眼:“馬蒂尼還是龍舌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瑕疵品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大熊啾啾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大熊啾啾並收藏瑕疵品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