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有些殺人誅心了。

    徐言作這首詩的意思就是沈明臣你不要再爭了,你便是作再多的詩,我都樂意奉陪。

    而且我是以不變應萬變,總能後發製人。

    加之這首詩本身質量極高,一下子就把沈明臣的心氣打壓下去了。

    文人鬥詩其實拚的就是一口心氣。

    真要說誰的詩才多麽了得也不盡然。

    其實徐言也不想一下子把這首詩拋出來。

    但要一直這樣比試下去,還不知道要搭多少首,倒不如拋出一首絕的直接打消沈明臣的念頭。

    沈明臣年近三十,一直以來在大明詩壇都有著不俗的地位。

    如此了得的一個人物竟然徑直服軟認輸,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場麵一時沸騰開來,不少人都開始議論。

    “嘖嘖,自古江南多才俊,今日我算是見識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換舊人。不服不行啊。”

    “沈公子已是大才,想不到徐小郎君更是了得。這句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韓某人真是服了。”

    “誰說寧波才子不如紹興的?站出來啊!依我看當今詩壇寧波人才是站在頂峰的。”

    “緒山先生的眼光真是毒辣啊,晚年收了這麽一個好學生。”

    “噓,你懂什麽,這叫傳承!”

    “哎,隻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沈公子也怪可憐的,敗得這麽徹底,這麽沒有懸念,心裏一定絕望極了。”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不比個高下出來怎麽行?”

    眾人熱火朝天的議論時,沒人發現稍遠一些的“洪家二公子”已經癡了。

    洪妙雲單手托著下巴,目不轉睛的盯著遠處的徐言。

    一直以來她都極為推崇沈明臣沈公子的詩才,在她看來沈公子可謂是年輕一輩中最會作詩的。

    而今日竟然出現了一個能夠與之針尖對麥芒的人。

    更可怕的是這個人最終毫無懸念的擊敗了沈明臣。

    定海縣徐言...她以前從未聽說過這名號,不過今日算是開了眼界了。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洪妙雲雖是女兒身,但因洪家詩書傳家,從小跟著父親耳濡目染對詩詞歌賦極有研究。

    詩作的好不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

    前邊沈公子和徐小郎君對詩所作最多隻能歸結到好詩的範疇,但徐小郎君最後這一首卻是可以歸為絕世好詩了。

    相信幾百年後,世人們念起這首詩就會像如今人們念起李白、蘇東坡詩篇那樣欽佩。

    洪妙雲很想在這個時候上前與徐言對詩一首,但理智告訴她不能。

    畢竟她是女扮男裝,若是被人發現迴到家中是要吃掛落的。

    不論如何,今日能夠參加這孤山詩會便是幸運,洪妙雲慶幸自己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

    ...

    錢德洪對這次詩會的結果很滿意。

    在孤山吟社創立的日子,他的乖徒兒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創立孤山吟社並非完全因為徐言,但也有徐言的因素,可以說是兩者一半一半。

    知徒莫若師,錢德洪知道徐言的強項偏偏就在作詩上。

    大明畢竟不是盛唐,於科舉而言,這樣的才華顯得有些無用武之地。

    錢德洪便要想辦法替徐言刷聲望,令其在詩壇占據一個不錯的席位。

    有了名聲,許多事情就好辦了。

    科場取士也並非隻看文章,也會綜合一個人的風評作出決斷。

    主考官也是人,是人情緒就會受到影響,試想一個默默無聞之輩和一個詩壇大有名氣的才子要二選其一。若是二人的文章水平半斤八兩,主考官會取誰?

    結果昭然若揭。

    當然,聲望這東西是一把雙刃劍。

    今日之後徐言小詩仙的名聲肯定就傳揚出去了。

    杭州可是文人薈萃之地。用不了多久,今日之比試便會成為文人雅士茶餘飯後的談資。

    人紅是非多,肯定有不少人會嫉妒徐言的才華。

    這種時候就需要徐言自己能夠把握好心態,不要輕易受到影響。

    隻要他自己心智堅定,旁人便是說什麽也影響不到他。

    “恩師啊,今日學生表現的還可以吧?”

    便在錢德洪思忖今後該如何給徐言鋪路時,想不到這廝竟然主動湊了過來。

    “嗯,算是沒給為師丟人。”

    錢德洪捋了捋胡須道:“乖徒兒啊,你的文章若是也能像詩詞這般有品該是多好啊。”

    徐言心道我也想啊,但這東西不是靠天賦的嗎?

    “學精於勤,而荒於嬉。你之前文章不過平平,被為師指點苦練了一個月,竟然也連奪縣、府兩試案首。雖然有些出乎為師的意料,不過倒是可以看出磨練還是有用的。你自己不也說咬定青山不放鬆,千磨萬擊還堅勁嗎?”

    徐言差點背過氣去。

    他最怕的事情還是來了,又要開啟魔鬼特訓模式了嗎?

    關鍵是恩師用那兩句詩來壓他,他還沒法反駁。

    “但你要知道,院試比縣、府二試難度更大。之後還有鄉試大考,你要想中式,文章水平還要提高。”

    錢德洪優哉遊哉的說道:“這些時日為師也在反思對你指導過程中有沒有疏漏的地方,如今形成了一套更為行之有效的方法。”

    徐言心道來吧,反正他已經是‘飽受摧殘’,倒要看看恩師還能變出什麽花樣來。

    “如今詩會已經結束,你也該收心了。從明日卯時起你便開始晨讀,讀半個時辰書再開始吃早飯。吃完早飯先按照為師出的四書題寫一篇文章,之後為師親自為你講解。”

    錢德洪越說越興奮:“講到你明白為止,便可以吃午飯了。午飯之後給你小憩半個時辰,之後作一篇五經題。照例之後為師來替你剖析講解,你要多領會。”

    徐言有些急了,這練習量有些太大了吧?

    “恩師,一天兩篇文章,這強度有些大吧?”

    錢德洪卻是瞪了他一眼道:“大什麽?晚上還要加練。寫策論!”

    “策論?”

    徐言驚訝道。

    殿試的時候是一定會考策論的,也是評定最終進士名次的關鍵。

    但現在練習策論有些早吧?

    仿佛看出徐言心中所想,錢德洪解釋道:“策論是最容易展現才能的,若是提學官、縣府學官要加考你還能不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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