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紈這一番誇讚著實令在座文武官員震驚。

    要知道眼前這少年郎不過十四五,甚至連功名都沒取得,卻能得到堂堂浙江巡撫如此誇耀。

    再看看他們,竟然連一個少年郎都比不過,真是令人羞愧啊!

    不過細細品讀徐小郎君作的詩,確實極為應景......

    “徐小郎君大才,撫台大人英明!”

    不知是誰先喊了一句,在場官員紛紛拍起了馬屁。

    朱紈倒也不阻止,一邊捋著胡須一邊對徐言提點道:“徐小友,本撫雖然年歲大你三輪不止,卻是與你相見恨晚。今本撫欲引你為忘年之交,不知徐小友可願否?”

    徐言顯然也沒想到這首詩一出效果如此之好,如今朱紈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若是拒絕就太不識時務了。

    他連忙拱手禮道:“撫台大人不吝屈尊降貴,實乃晚生之幸矣。”

    不知是不是酒喝得有些多,徐言覺得兩頰有些發燙,腦袋也有些發暈。

    心中暗道這酒勁著實不小......

    不過此番稀裏糊塗的成了朱紈的忘年交,酒宴當真是沒有白來。

    卻說這場接風宴因為徐言的一首詩氣氛熱烈起來,席間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好不快哉。

    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朱紈率先起身。一眾官員、縉紳連忙跟起。

    “今日時辰不早了,諸位辛苦了,都請迴吧。”

    巡撫大人發話,眾人齊齊躬身行禮:“恭送巡撫大人。”

    ......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徐陳氏久久等不來兒子,心中極為焦急,派人前去攬月樓外等著。

    待朱紈在左右簇擁下離樓而去,一眾人等也紛紛跟出。

    雙喜的眼睛尖,見自家少爺醉醺醺的走出樓來,連忙迎上前去。

    “哎呀,少爺你怎麽喝成這個樣子啊。”

    他上前攙扶,但身子畢竟瘦弱一下差點被壓翻,連忙衝另一名徐府長隨翻白眼:“還不快來搭把手。”

    那人這才跟了過來。

    二人一齊合力連攙帶扶把徐言弄迴府,徐陳氏見了兒子這番模樣自然十分心疼。

    他先是命下人準備了醒酒茶,又是放好了洗澡水,一番服侍下徐言才漸漸清醒了過來。

    不得不說這次接風宴於他而言十分成功。雖然有些鋒芒畢露,但卻獲得了巡撫朱紈的青睞。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朱紈至少會在浙江巡撫任上三年,這足夠他舉業有成一飛衝天了。

    不過細細想來似乎有些細節還沒有做好,徐言思量一番吩咐道:“雙喜,鋪紙研磨。”

    小書童雖然不知道這麽晚了少爺要寫什麽,卻還是遵命照做。

    待一切準備妥當,徐言閉目凝神將心中雜念盡數摒除,這才提筆揮毫寫了起來。

    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徐言方是長唿出一口氣。

    洋洋灑灑幾百字一氣嗬成,他又複看了一遍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待晾幹之後封起來,明日一早卯時叫醒我。”

    仔細吩咐一番後徐言方是安心睡下。

    ......

    ......

    一夜無話。

    卯時方至,雙喜便準時把徐言叫醒。

    雖然還有些困倦,但一想到今日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徐言便一個激靈翻身而起。

    循規蹈矩的洗漱,用過早點之後他便更衣出門,直奔縣衙而去。

    當然此時此刻,縣衙被暫時征用作為朱紈的巡撫行轅。

    徐言自然也不是去見趙縣令的,而是他新晉的忘年之交--朱紈。

    卻說徐言來到縣衙前,一番通報之後便被人帶了進去。

    他跟著公人一路穿庭過院來到朱紈居住的後宅,心中忐忑不已。

    不知他昨夜寫的那篇文章可否入朱紈的眼?

    沒待他思量多久,公人便叫他進屋麵見巡撫。

    徐言深吸了一口氣,一振袍服踱步而入。

    此時此刻朱紈正在屋裏讀書,見徐言來了便放下手中書卷道:“徐小友,這麽早來見本撫可是有要事?”

    徐言拱手禮道:“撫台大人奉命整飭海防,晚生別的地方幫不上忙,不過想了一夜寫下一篇《整飭海防方策》,特來獻給撫台。”

    “哦?”

    朱紈顯然很感興趣,衝徐言招了招手。

    徐言連忙拿出封好的文章,恭敬遞到朱紈麵前。

    朱紈接過信封輕啟展開來看,隻見紙張正上赫然寫著“整飭海防方策”幾個大字,便定下心神靜靜來讀。

    “閩浙海盜,其大有二:其在外也,島夷竊發,漳人乘間,是之為寇;其在內也,弗靖之民,實陰主之,是之謂奸。禦寇以兵,禦奸以法,此古今不易之論也。謹獻為兵之術,為法之術......

    兵之術者,整飭軍隊,加強海防也。以前觀之,閩浙兩省軍務分治,每當海域有事,則往往兩省官兵消極應付,互相推諉:浙有寇,浙之海道驅之而入閩,曰:吾地方寧矣。雖閩寇之如水益深,不複能顧也。閩有寇,閩之海道驅之而入浙,曰:吾地方寧矣。雖浙寇之如火益熱,不複能顧也......

    法之術有五:一曰重保甲之令。夫倭寇、番夷、佛郎機等賊,倚海為窟,出沒不時,誠難底詰。然此等非漳、皋之民,雖不禁止,而亦不來矣,漳、皋之民,非能家於海也。孰無父母兄弟,孰無妻子?必有出門之期,還家之日也。二曰申私船之禁。禁私造二桅海船。此大舟者,裝載之富,既足以致倭兵甲之利又足以為寇矣。三曰難於戢黨羽。往者海上雖多盜,然惟攘取錢穀與貨賄而已,今則魚鹽芻槁亦為一空,以吾民為之易貿故也。向也取其舟所有而已,今則質其主而歸其仆,非盡其家之所有,不得生焉。且一見之頃,如指故知,曰某也富,某也貴遊,某也贖千貫,某也贖百貫,必盈其欲而後已。不如其限,不盈其欲者,輒腰斬以示眾,以吾民為之指示故也。向也止憑舟為險而已,今則數百成群,登岸以殺人越貨矣。四曰搜捕奸豪,公於禦強禦。蓋此通番窩主協濟之家,類皆豪右之族,其勢足以弭其鄉曲,其財足以略其裏胥,是以匿而不發,發而不坐也。甚者,高樹旗幡,明揭姓氏者,往捕者睥睨其下,莫敢誰何!此又無忌憚之尤者也,執而來,必置之法。五曰恕以待脅從。濱海漁樵之家,為賊所質以索贖,必協之以行動。被獲於官兵者,又即以賊繩之,間有逃歸半路,官兵即取首級獻功,冤也久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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