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巨容的擔憂不無道理。


    而今天下紛亂,大唐皇帝西避成都,大齊皇帝占據長安。天下已然是二帝並立。


    這對早已占據有利地形,自成一鎮的諸多藩鎮將帥來說則是最好的時代。


    大唐皇帝山高路遠,並不能有效掌控他們。


    大齊皇帝還未成勢,對他們更是鞭長莫及。


    故而說這些手握重兵的藩鎮節帥而言,他們才是這片土地上真正的主宰。


    他們並無所求,沒有站出來爭奪天下的氣概,也沒有出兵輔助大唐皇帝的想法,更沒有與大齊皇帝一較高下的氣魄。


    如今所持有的對他們來說,一切都是剛剛好。


    每日在府中飲酒作樂,欣賞歌舞美人兒豈不快哉。


    何必去出那個風頭,去爭得那虛無縹緲的承諾。


    夏綏的諸葛爽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過幸在諸葛爽是個見風使舵的老人,能夠及時的轉換自己的想法,不然如今怕是墳頭早就長起了荒草。


    因此,對於楊複光在忠武軍地界上的所做所為,甚至最後領兵進了山南東道節度使府下歸屬的鄧州城,劉巨容自始至終都是保持著沉默觀望的態度。


    楊複光出身於宮廷,對當今的大唐皇帝忠心耿耿,這都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劉巨容的想法就是不參與不反對。


    畢竟若是楊複光最後事成的話,定然會在朝堂上占據關鍵的席位,到時雙方還可有些情誼在內。


    若是明目張膽的支持楊複光怕是就會遭受大齊皇帝黃巢的報複。


    這對比以後,沉默才是最好的選擇。


    何況,忠武軍節度使周岌、蔡州刺史秦宗權何嚐不是都抱著這般想法。


    不然僅僅就憑借楊複光麾下那三千人馬怎可在這地界上橫行。


    如今可好,楊複光的作為最終還是引起了大齊皇帝黃巢的不滿,這才派遣朱溫統領大軍前來征伐。


    但最終卻是山南東道歸下的鄧州城成了唯一的目標。


    劉巨容心有不滿,故才選擇作壁上觀。


    當然,對劉巨容而言,他最擔憂的就是害怕朱溫一旦攻下鄧州城,然後聯合忠武軍、蔡州軍一起進攻他的節度使府治所襄州,那可是大事不妙。


    所有最穩妥的做法就是保持重兵戍守襄州。


    畢竟時下襄州才是劉巨容的根本。


    是他賴以憑借占據大唐一部河山的依仗。


    “襄州?”


    朱珍微微有些詫異。


    畢竟此次朱溫統領永寧軍東進作戰,隻有一個目標就是鄧州城,可對劉巨容的襄州並無任何想法。


    朱溫笑道:“正是。我們雖然沒有這個意思,但劉巨容不信啊。”


    朱溫說完後,眾人都是哄堂大笑。


    “這老小兒的膽子怎麽這麽小。”朱珍繼續說道,“他襄州再好,我也不稀罕啊。”


    朱溫繼續說道:“雖是如此,可襄州畢竟是劉巨容的根本,何況鄧州與襄州距離太近,若是我們有想法的話,怕是一天的行軍就會直達襄州城下。”


    “那時劉巨容再采取防禦措施豈不是有些太晚了。因此現在就堅守襄州就是他唯一的選擇。”


    “再說如今的忠武軍、蔡州軍也是我大齊治下的軍隊。”


    朱溫說道此時臉色就變得有些生冷起來。


    這次一切的禍源就是出在忠武軍身上。


    楊複光憑借麾下少數侍從,就可直接奪了忠武軍一部三千人的權。這說出來著實是讓人有些難以置信,但結果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所以朱溫可以肯定當下的忠武軍、蔡州軍內部早就與大齊朝若即若離。


    這也是他為什麽一直將目光放在西麵尚讓統領的西路征討大軍身上。


    若是此次尚讓的西路征討大軍能夠戰勝鄭畋的鳳翔聯軍,那就可堅固大齊朝的統治,這也會給忠武軍周岌、蔡州秦宗權一個有效震懾,使其不敢有異動。


    反之,若是尚讓敗了,那形勢對朱溫而言可就是會十分的兇險。


    到時長安能不能保的住不好說,就是跟前的忠武軍、蔡州軍怕是立即就會臨陣倒戈。


    那時朱溫麵對的可將是兩股強有力的勁敵,一旦處置不當的話,他麾下的這一萬多永寧軍怕是就會葬送在此。


    “軍使的意思是劉巨容在害怕我們也形成聯軍,然後抄了他的老窩。”朱珍繼續問道。


    朱溫點了點頭說道:“正是。”


    “哈哈。這劉巨容怎麽越混越膽小了”。朱珍促狹的說道。


    “謹慎才是當下他們賴以生存的第一法寶啊。”朱溫悠悠的說道。


    “好了,不說劉巨容,當下他還不敢與我一戰,我們還是將目光放在鄧州攻城戰上。”朱溫最後說道。


    “是。”眾人異口同聲的應道。


    “剛才懷玉也是將鄧州城時下的情況做了介紹,大家都議一議我們該如何以最小的代價攻下鄧州。”朱溫問道。


    眾人皆是陷入深深的思索中。


    還是朱珍率先開口說道:“刺史趙戎可是鐵了心的頑抗到底,不投降我軍?”


    “是。”徐懷玉言簡意賅的說道。


    這一說法就直接否定了朱溫永寧軍與城內守軍和談的可能。


    “哼,趙戎哪來的信心,竟然相信憑借四千守城士卒就可抵抗我軍。”朱珍不屑的說道。


    眾人皆是沒有接話。


    雖然時下的大唐天下破破爛爛,混亂不堪。但不可否定的是仍舊是有一部分,或者說很大一部分大唐的官員仍然選擇效忠大唐,效忠他們的皇帝。


    這是氣節。


    也是骨氣。


    雖然有時候明知不可為,但最後還是要去拚一把。這才是值得讓人尊敬的地方。


    雖然說這些人,就像是跟前的鄧州刺史趙戎的表現,的確是給朱溫的攻城帶來了很大的影響,但不得不說朱溫從心裏還是比較推崇這些人的。


    “不說他哪來的信心,當下我們攻城是必然的事情。”龐師古說道。


    朱珍附和著點了點頭。雖然他對趙戎的有些做法不恥,但也明白兩方是互為敵我的關係。


    “既然要攻城,那直接攻城便是,我不信他們還能一直抵抗我軍。一日不成那就兩日。”朱珍大言不慚的說道,“大家都別和我爭,這次我要為先鋒,定然第一個攻上城頭。”


    朱溫聽到朱珍這麽說,忍不住的皺了皺眉。


    “就你,麾下可是以騎兵為主,難道你要騎著戰馬去攻城嗎?那豈不是就成了城頭守軍的靶子。”氏叔琮在一旁反駁道。


    朱溫本想說話,但聽到氏叔琮這麽說就很知趣的選擇了沉默。剛好趁著這個機會,讓麾下的一眾指揮們各抒其見。


    畢竟這也是朱溫獨自領軍以來一直所要求的,他所要的就是一個個有自己想法,有自己獨特作戰意識的指揮將領。


    “怎麽,騎兵怎麽了?不論怎麽說我們都是精銳,即使不能騎在戰馬上攻城,我們下馬來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朱珍有些臉紅脖子粗的看著氏叔琮爭辯道。


    “嗬,說你能你還喘上了,要是你們騎兵都下馬來攻城,那還要我們這些人做什麽。”氏叔琮絲毫不退讓的說道。


    “就是,你們騎兵就老老實實的在後麵看著就行,等我們攻下城來,你們再上。”


    “是啊,真要讓你們騎兵這會當做步兵用,那豈不是在打我們的臉嘛。”


    “對,說的很對。你們騎兵是精銳,難道我們就不是了?”


    “怎麽,你要是不服的話咱們現在就可以出去單練,看看到底誰厲害。”


    一時間朱珍成功的憑借快言快語將自己置於大家的包圍中,成為了眾矢之的。


    朱珍見所有的矛頭對準了自己,也自感失言,但又不想再眾人跟前落下麵子。於是不由自主的撓了撓頭說道:“我不管,反正你們誰都不能阻止我上陣殺敵。”


    朱珍這話聽起來卻是有些無賴之意。


    眼見著眾人為了爭奪攻城先鋒,朱溫也是一個腦袋兩個大。


    這才哪到哪。


    朱溫剛才所說之意是討論如何進攻鄧州,至於誰做攻城先鋒還沒有涉及到,可眾人卻為此已經爭翻了天。


    曆史每時每刻都在重演。


    朱溫看著眼前的情形就想到了義軍在西征長安途中,為了爭奪行軍先鋒所發生的種種事情。


    如此想來也著實有意思。


    見眾人爭討的越來越激烈,朱溫見狀也不得不站出來輕輕的拍了拍簡陋的案桌說道:“大家都先靜一靜,我們要商量的事如何攻城而不是讓誰攻城。”


    在朱溫的出麵幹涉下,帳內眾人終於安靜了下來,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頓感有意思的很。


    朱溫知道,雖說眾人有爭討,但這是一件好事。畢竟大家都積極踴躍的想要參與其中,這也是軍隊士氣的一個體現。


    當然最為關鍵的是朱溫對麾下眾人都是知根知底。平素大家在一起都是一副祥和的局麵,並不是說彼此間有什麽陰謀啊過節在內。


    這是朱溫心中最堅定的想法。畢竟他能有如今的成就可是完全依仗麾下這幫兄弟的一力幫持。


    再說他們這支軍隊還是一支年輕的軍隊,還沒有遭受到那些老部隊的一些陋習的襲擾。


    朱溫對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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