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如朱溫等人所料,鳳翔鄭畋等人當初就是抱著這等想法。


    若是任由大齊軍隊進至鳳翔城下,那樣一來等於是將鄭畋等人逼入死角。


    雖說時下鳳翔軍、朔方軍、涇原軍、博野軍、神策軍諸部共計十數萬人,與尚讓的五萬大齊軍形成絕對的兵力優勢。


    但不管如何,在自家地界與人交戰,無論勝負最後吃虧的都還是自己。


    就比如說,若是與大齊軍在鳳翔城下作戰,最後鳳翔城定然會遭受巨大損失,城內百姓還有諸如其他等等,這都是一筆無形的損耗。


    這在向來深謀老算的鄭畋看來都不是一件劃算的事情。


    故而他思忱再三還是將戰場選擇在了龍尾陂。


    一方麵龍尾陂獨特的地形條件方便鳳翔聯軍隱藏。


    另一方麵即使戰敗,他們還可以快速退迴城內,然後據城而守。


    總之,將戰場設在龍尾陂絕對是一件百利而無一害的選擇。


    “軍使,那依照目前分析來看,此次鄭畋的鳳翔軍怕是準備充足啊。”朱珍歎息著說道。


    朱溫說道:“應是不差,此次大將軍麵臨之敵將是十分狡猾。”


    “何況。”朱溫又說道,“何況鄭畋雖是一介文官,但絕對不能小覷之。”


    誠如朱溫所言,鄭畋雖為文官,並無多少實際統兵經驗,但這不是小瞧他的理由。


    鄭畋作為在大唐朝堂上廝混許久的老官員,鬥爭經驗絕對是十分的充足。若非如此,他怕是早就淹沒在浩瀚的曆史中,也不會在朝堂內外幾經沉浮。


    何況鄭畋能官至宰相,其政務能力,還有陰謀思想都是一等一的好手。


    這對泥腿子出身的尚讓等人來說絕對是一大勁敵。


    而且此次西路征討大軍中諸位領兵將領,包括尚讓在內,對鄭畋都是有著莫名的輕視之意。


    還有一方麵就是,如今尚讓的大齊軍自始至終都對鄭畋的鳳翔聯軍具體人數不知。


    這將是致命的存在。


    古言之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可是如今尚讓等人卻是不甚詳細,這不得不說很是滑稽。


    朱溫分析完後當下西路征討大軍麵臨的諸般困難後,軍帳內氣氛一時間再次凝重到了極點。


    良久,才有人開口說道:“軍使,那當下我們又該如何做?是否要給大將軍他們通報?”


    “如何做?”


    朱溫重複了一遍。


    然後朱溫又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如今我們和大將軍的西路征討軍有些距離,即使現在快馬傳信,等信使趕到怕是也會來不及啊。”


    “再說大將軍帥帳中有諸多參謀,還有王副帥、林副帥在內,皆是能征善戰之人,想必他們也會考慮到這一點吧。”


    朱溫又補充說道。


    其實朱溫話語中已經有些不滿在內,還有就是話語中並沒有將話說的太明白。


    朱溫知道,在整個西路征討大軍中都充斥著一種狂妄自大的感覺,對他們即將麵臨的勁敵沒有絲毫的重視。


    這將是要命的問題。


    戰略上要輕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


    這時亙古真理。


    可是對時下的西路征討大軍而言,怕是從根子上就一直在蔑視敵人。


    同時,朱溫知道,即使他們能夠將他們所懷疑的消息傳遞給尚讓,怕是也會被眾人給嗤之以鼻吧。


    畢竟朱溫和西路大軍有些距離,並不能夠清晰把握戰場態勢。再說這隻是他們的分析而已,並沒有真憑實據作為依托。


    若是能被尚讓他們信服怕才是見了鬼了。


    當然還有一個深層次的問題就是朱溫雖為一軍之將,但與其他人比起來還是身份低微了許多。


    因此就不會有什麽話語權。


    所以綜合以上種種,朱溫壓根就沒有向尚讓等人傳遞信息的打算。


    他不會熱臉去貼別人的冷屁股,不會去自討其辱。


    “那我們現在?”又有人不解的問道。


    朱溫難得的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道:“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做好萬全準備,畢竟我們的敵人可就是在眼前。”


    聽到朱溫這麽說,軍帳內的緊張氣氛頓時緩和了些許。


    於是眾人重新將目光放在了如何攻打鄧州城一事上。


    “好吧,我們現在討論下麵該如何讓快速的攻下鄧州城。”朱溫看了眾人一眼問道。


    “這樣先讓懷玉將鄧州城的情況給大家介紹一下。”朱溫輕輕拍了拍額頭說道。


    這時,一向不顯山不露水的徐懷玉從眾人身後站了出來,然後一臉笑意的跟眾人打著招唿。


    徐懷玉站在前麵看了一眼朱溫,在得到他同意後說道:“根據軍使吩咐,我長話短說將當前鄧州的情況向大家做個簡要介紹。”


    “說,快說,大家都等急了。”朱珍催促道。


    徐懷玉瞪了了朱珍一眼然後才正聲說道:“根據軍使安排,我已派斥候潛入鄧州城內,將鄧州城內情況摸了個大概。”


    “如今戍守鄧州城的乃是鄧州刺史趙戎,麾下守城士卒共計四千眾。還有守城民夫、百姓無數。”


    “楊複光真逃了?”朱珍問道。


    “真是,楊複光在五日前已經率領三千人馬北上洛陽等地。”徐懷玉說道。


    “這閹賊跑的倒挺快。”朱珍忍不住吐槽道。


    朱溫的永寧軍這次能夠從東渭橋出兵前來鄧州,皆是拜楊複光所賜。


    若不是楊複光通過陰謀手段將忠武軍一部領至鄧州城,然後悍然舉起反抗大齊的旗幟,才引得大齊聖上黃巢震怒,這才有了朱溫永寧軍此行。


    所以永寧軍上下可都是抱著極大的怨氣,要前來將楊複光給砍了,可是沒有想到等他們到了之後,楊複光竟然跑了。


    這怎能不讓眾人氣憤不已。


    有了朱珍的打岔,徐懷玉停下了介紹。


    “懷玉你繼續說。”見眾人都是看著自己和徐懷玉,朱珍頓感不妥,才連忙又說道。


    於是,徐懷玉繼續說道:“鄧州刺史趙戎對大唐忠心耿耿,不願投降我大齊,此次他在城內也是做足了準備,意與我軍一較高下。”


    “哼,不自量力。”朱珍沒有忍住就又插話道。


    “因此鄧州城內軍民已經準備多日,準備迎戰我軍。”徐懷玉繼續說道。


    “他們可否有援軍?”這時龐師古在一旁突然問道。


    徐懷玉說道:“趙戎派了多路人馬前去襄州請援,但好像都沒有結果。”


    “好像?”朱珍疑惑道。


    “應該沒有。”徐懷玉說道,“聽聞趙戎先前派去的信使見了山南東道節度使劉巨容後,就表達了意見,但劉巨容並沒有做出肯定的迴複,至於後麵派出的信使則是沒有見到劉巨容本人。”


    “那這意思是說,眼下的鄧州城就是一座孤城,不會有援兵前來援助?”


    “正是。”


    徐懷玉這才肯定的說道。


    “那就好。”朱珍笑著說道。


    “對了你剛說山南東道節度使是誰?”朱珍像是剛才記起事情一般問道。


    聽見朱珍再次開口問道,氏叔琮打趣道:“就你問題多。”


    “哈哈。”


    頓時軍帳內就又響起了一陣爽朗的笑聲。


    “哼,你懂什麽,軍使不常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我問這麽多問題不就是要搞清楚鄧州城內的情況,這樣以來我們攻城時不就會輕鬆許多。”朱珍辯解道。


    “對,對,你說的都對。”氏叔琮沒有與朱珍爭論,而是促狹的說道。


    朱溫見兩人停止了爭論說道:“山南東道節度使是我們的老熟人劉巨容。”


    朱珍還在皺眉思索劉巨容是誰,就又聽到朱溫說道:“去年我們義軍曾在劉巨容手中吃過大虧,後來若不是聖上果斷撤離,我們整個義軍怕是都要葬送於他手。”


    “啊,原來是他啊。”朱珍恍然大悟道,“可他後來為何沒有繼續追擊我軍?”


    朱溫搖了搖頭說道:“這當中的具體情況如今可是無從知曉,但從那時起劉巨容就對我軍沒了威脅。”


    朱珍忽然拍著站起來說道:“剛才懷玉所說,劉巨容拒絕了鄧州刺史趙戎的求救,那他是不是有著其他陰謀在內,是不是在等我軍攻打鄧州城時好從背後襲擊我軍。”


    朱溫看著朱珍笑了。


    朱溫這一笑,使得朱珍頓時有些不知所措,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後才問道:“難道我說錯了嗎?”


    朱溫仍舊是笑著示意朱珍坐下然後才開口說道:“不錯,都學會深入思考問題了。”


    朱珍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這不是從剛才大家討論西路征討軍可能遇到的埋伏聯想到的。”


    “哈哈。”


    朱珍說完之後眾人都是哄堂大笑。


    這時朱溫才繼續說道:“根據派去的斥候得知劉巨容的大軍目前並無任何調動的跡象,因此考慮此次他怕是真的沒有救助鄧州的想法。”


    “鄧州可是歸屬山南東道所屬,難道劉巨容就這麽眼睜睜的看著鄧州被我攻破嗎?”朱珍又問道。


    “哼,劉巨容怕是無能無力。當下他最擔憂的是害怕我軍是否會在攻破鄧州後與周岌的忠武軍,還有秦宗權的蔡州軍一起攻打他的襄州。”


    朱溫神情堅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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