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大軍不日就要開拔進攻洛陽,眾人便滿懷期望,但是卻始終等不來軍令。


    朱溫在營帳中焦急的踱著步子等待著,隻要黃巢一聲令下,先鋒都將士就可拔營而起直奔洛陽。


    與此同時,與朱溫懷有同樣焦急心情的人還有東都留守劉允章,隻不過二人的焦急原因可是截然不同。


    自高宗以來,洛陽的政治地位就被提的很高,而後曆朝皇帝亦是嫌棄京師長安的破敗,因此常年累月的住在洛陽臨朝聽政,特別是武皇稱帝,更是定洛陽為都,因此洛陽一時成為繼長安之後天下最負盛名的城市。


    隨著朝政的不斷變化,朝廷的政治中心再次迴到京師長安,故洛陽就成了東都,為了更好的統治天下,朝廷仍舊是在洛陽留下了一套跟京師長安一樣的政治班子。


    而東都留守劉允章,此刻就是洛陽城最高長官。


    留守府。


    留守劉允章猶如熱鍋上的螞蟻般焦急的在府中來迴踱步,並時不時的向外張望。


    “砰”


    “砰”


    急切的走路聲瞬間驚起劉允章的注意,他邁步走向門邊,隻見一中年男性慌張的跑了進來。


    “趙侍郎,如何?”


    還未等來人身子進入房內,劉允章就連忙迎了上去一臉焦急的看向趙侍郎問道。


    趙侍郎滿臉苦澀:“留守,我連泰寧軍大營都未曾進入,他們已開拔在即。”


    趙侍郎乃是東都兵部侍郎,亦是跟劉允章有些親戚關係在內。眼看著情形越來越緊張,沒有辦法的劉允章再次安排趙侍郎入泰寧軍軍中商談事情,可惜最終卻是連大營都未能進入。


    看著趙侍郎那絕望的表情,劉允章一個釀蹌癱坐在椅子之上,雙眼無神的望著屋子上方。


    趙侍郎帶起袖巾輕輕的擦拭了額頭冒出的熱汗,臉色悲傷的說道:“留守,泰寧軍指望不上啊。”


    從軍事防守力量上說,此時的洛陽就是一座空城,並無多少兵力駐守,除了城中那老弱不堪的三千毫無戰力的巡城士卒外,再無其他兵力,這如何跟氣勢洶洶的黃巢大軍抵抗,這是力量的絕對懸殊,根本就無任何的勝算。


    當齊克讓的泰寧軍從汝州敗退逃至洛陽城下時,一時還給劉允章帶來了一絲希望,於是曾多次出城與齊克讓進行接洽,希望齊克讓能夠率泰寧軍進入洛陽,一同防守洛陽,可齊克讓不為所動,隻是一個勁的推辭,卻始終不進城。


    為了遊說齊克讓,劉允章更是下了血本傾盡洛陽城美物與美人兒,但是終究是功虧一簣,不見動靜。


    “留守。”


    趙侍郎見劉允章完全沒了主意,如行屍走肉般躺在那裏,不由氣急:“留守,不能這樣坐以待斃啊。”


    “坐以待斃?”劉允章緩緩直起身子看向趙侍郎,“不這樣,又能如何?”


    “給朝廷的戰報及求救信早已送出,可至今無任何迴信,你讓我如何做?”劉允章雙眼通紅。


    “若是死我一人,換得全城安寧,我絕無二話,願立時撞死在這圓柱之上,為聖上盡忠,可是這可能嗎?”


    一行清淚從留守劉允章的兩側臉頰緩緩滑落。


    “留守,不如我們召集城內百官,共同商談究竟該怎樣應對,你看如何?”趙侍郎苦口婆心的勸說著。


    “召集眾人?”劉允章自嘲的笑了笑,“你我皆是得罪權宦,被朝廷貶謫至此,手中無權無兵,召集一起又有何用?”


    “留守,”趙侍郎環伺四周然後走到劉允章跟前,“留守,而今情勢如此,城內無兵,武力抗拒黃巢,拒義軍入城怕是癡人說夢,而諸路鎮軍亦是躲避在側,不願出手相助,我們或許還有其他路子。”


    劉允章怔在原地看了一眼趙侍郎說道:“你說。”


    劉允章與趙侍郎相交多年,趙侍郎向來都是緊緊跟隨劉允章,並無多少主意,可而今竟然說還有其他辦法,這不由的讓劉允章高看趙侍郎一眼。


    “留守,眼下齊克讓大軍已經拔營,洛陽城已無任何勢力可守,若是等黃巢義軍攻入城內,你我及百官還有城中百姓怕是都不會落下好下場,不如我們就,”


    趙侍郎又看了看外麵繼續說:“不如我們就順時投降黃巢,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慎言。”


    劉允章嚇的立馬從椅子中站了起來,他本以為趙侍郎會有什麽高見,卻是沒有想到勸說他投降黃巢,這如何能不讓人心驚。


    趙侍郎走到劉允章跟前說:“留守,府中再無他人了,時機耽誤不得啊。”


    劉允章沒有說話,他陷入了深深的糾結之中,身為朝廷官員,食君之祿,不思為國盡忠,而是想要投降,這好嗎?


    似是看透了劉允章內心所想,趙侍郎悄聲說道:“留守,而今天下,投降黃巢者不勝枚舉,你我又算得了什麽。”


    劉允章臉色凝重沉吟片刻說:“你剛才說召集百官,就是這個意思嗎?”


    趙侍郎重重的點了點頭,“他日若是朝廷追究,我們便可將責任推在他人身上,畢竟這是百官共同商定的,是為了城內萬千百姓的生計才迫不得已投降賊軍的。”


    “留守,為了城內這萬千百姓,你我個人榮辱又算得了什麽。”趙侍郎悲傷的說道。


    劉允章仰天長望,久久不語。


    良久,那個曾經剛正不阿寫出《直諫書》痛訴“國有九破”的翰林學士劉允章終於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東都留守府百官匯聚一堂,人人皆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短暫的爭吵之後,很快就達成共識,決意投降黃巢。


    於是洛陽城中兩騎快馬快速飛奔而出,一騎西去長安,一騎南下直奔黃巢大營。


    ........


    “都頭。”徐懷玉從營帳外快速進來朝著正在研究軍事形勢的朱溫喊道。


    “齊克讓的泰寧軍已經從洛陽城下撤走了。”


    “什麽?”朱溫揚起頭看著徐懷玉。


    “泰寧軍早晨趁著大霧全部撤走了。”徐懷玉認真的又說了一遍。


    “跑的好快啊。”朱溫感歎道。


    “帥帳知曉嗎?”


    “應是已經知道了。”


    徐懷玉點了點頭。


    “娘的,這狗賊又跑了。”一側的朱珍直起身子,一拳砸在案桌之上,對齊克讓的再次逃跑感到不滿。


    滿懷期待的準備與齊克讓的泰寧軍大戰一場,卻沒有想到會再次落空,朱珍心裏失落萬分。


    沒有戰爭,何來戰功,何來升遷。


    “這些官軍一個比一個跑的快。”朱珍仍舊是碎碎叨叨的。


    就在這時,有士卒跑了進來匯報。


    “都頭,大將軍有令,大軍準備開拔。”


    “可有先鋒?”


    這才是眼下朱溫最為關心的,至於大軍準備開拔,他早已心中有數。


    傳令士卒茫然的搖了搖頭。


    “你下去吧。”


    朱溫揮手讓傳令士卒先行下去。


    “都頭,我聽聞軍中傳言,此次大軍進攻洛陽,黃王本欲再次以我為先鋒,但是在孟楷的阻攔下最後不了了之。”龐師古猶豫著說道。


    “哦,還有這事?”


    朱溫一臉疑惑。


    “我一老鄉在帥帳值守,他隨口提了兩句至於真假目前不得而知。”


    朱溫臉色陰沉如水,怕是這件事不是空穴來風,這孟楷著實可惡,堂堂右軍大將軍竟然一直與他這小小的都頭作對,實在是讓人費解。


    “都頭,大將軍令,全軍齊頭並進,圍攻洛陽。”


    霎時,一士卒過來傳來大將軍尚讓的軍令。


    “都下去準備吧。”


    朱溫揮了揮手吩咐著。


    依尚讓軍令,朱溫判斷此次進攻洛陽,他左軍並無先鋒,而是全軍一同進攻,全麵開花,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可以有效的震懾洛陽守軍。


    “都頭,大將軍有令,全軍暫停開拔。”


    未過多久,又有士卒前來傳令。


    營帳中再次陷入安靜,對頻繁下達的軍令皆是沉思不語,軍令豈能等同兒戲,一日三變,這其中定然有他們不知道的情況發生,但具體為何眾人不知,隻能漫長的等待著。


    朱溫在等待,劉允章在等待,黃巢在等待,長安城中的皇帝在等待,洛陽滿城百姓在等待,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在等待這場即將到來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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