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麒麟衛的營地內,兩位統領與府兵的校尉程名振,一起推演目前的戰局。


    而讓他們沒想到就是,李寬竟然也來了,並且,也要參與了進來。


    一般情況下,主帥但凡來視察軍營,這都是一種很親民的表現。


    但對火麒麟衛來說,這很是平常的是一件事。


    因為他們最開始主帥平陽公主李秀寧,就是這樣,所以,他們自然也習以為常了。


    尤其是,李寬是火娘子軍二教頭的兒子,這就更讓他們感到親切了。


    李寬平日裏,沒什麽架子,還總是跟火麒麟衛的將士們交談。


    而且,他眼中從來沒有階級這一說法,與小兵陳強相處得極好,這就是典型的代表。


    古大牛和火聯勝兩位統領,還有程名振看到李寬的到來,都起身施禮。


    李寬擺手笑道:“大家都不必多禮,我來此就是看看平日裏的軍營生活而已。


    再說了,能與幾位一起推演戰局戰術,這本來就是一件趣事。


    反正今日閑來無事,咱們就一起玩玩吧,先說好,得管飯啊。


    咱們火麒麟衛的夥食可是最好的,沒看程校尉都來了嗎?我說的沒錯吧。”


    程名振點頭憨笑道:“殿下,這個殿下您就別說出來了,要不古統領和火統領就要豎牌子不讓末將進營地了。”


    聽著李寬和程名振的玩笑話,眾人哈哈大笑。


    之後,李寬坐在程名振先前的木墩上,看著眼前堆起的小雪堆,說道:“突厥大軍的營盤,確實設立在易守難攻的位置上。


    這不是普通偷襲就能解決的,而他們身旁的突利可汗的營盤,也是如此。


    如果與河西軍一起聯合作戰,想要一次拿下這突厥大軍的話,那傷亡定會很大。


    但就目前看來,打一派拉一派的前提預想,還不是很明朗。


    光是震懾也未必會達到預期的目的,方才火統領的建議,就是讓這兩股突厥大軍互相猜忌。


    這個主意不錯,但我還有更好的方法,隻是執行的人還沒有到位,估計三天後成型。”


    火聯勝一臉興奮的說道:“殿下,您同意屬下的建議?嘿嘿,末將敢問,那要是您的話,會采用什麽辦法呢?


    您就跟我們說說唄,但如果太過保密的話,那不說也無妨。”


    李寬擺手,笑道:“這裏能有什麽秘密啊,再說了,我瞞著誰,也不能不跟咱火麒麟衛打招唿啊,你們可我手中的最強主力啊。


    喏,大家看啊,這突厥大軍與突利可汗的營地,是采用包夾的方式,互相作為依托。


    這就讓大股部隊無法從中間弄出缺口,想必他們是提前想到這一點。


    而且,他們不斷襲擾河西,這說明他們想將河西軍引出來。


    畢竟,野戰和騎兵突襲,是他們的主要進攻手段,攻城的話,他們可不是行家裏手。


    而河西軍目前,也看出突厥大軍的用意,遲遲不出擊。


    他們也是怕掉落進陷阱內,但這也說明河西軍謹慎有餘,進取不足。


    而如果把魯漢的兩個奴隸,放迴去一個的話,那定會讓對方知道我方具體情況,這個險我們不敢輕易冒啊。


    不過,突厥大軍的遊哨和斥候,估計此時也已經知道我方的虛實了。


    他們隻是看我們人數少,不值得分兵來攻,因為那樣就會給河西軍造成機會,他們就會得不償失。


    而目前的僵持,必須在短時間內打破,否則,天氣會給我們雙方造成嚴重的影響。


    尤其是,我們大唐這一邊,我們還好,其他幾路大軍的將士們呢,他們連最基本的禦寒裝備都沒有啊。


    對方之所以不對我們采取進攻,估計是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懸孤在外的五千人馬,怎麽敢去強攻差不多八萬人的大軍呢?


    突利可汗把老家底都帶上,這本身就有著某些特殊的含義。


    而且,突厥三萬主力大軍的糧草被我們截斷了,他們定會不斷的向突利可汗要糧草。


    表麵上看,突利可汗應該是支持這三萬大軍的,這一點,我們的斥候已經迴報了,有確切的消息傳來。


    所以,如果真如火統領的預想,給他們雙方造成矛盾,他們也未必打得起來。


    突利可汗不是傻子,就算三萬大軍的主將猜忌他,他也會遠遁。


    這就與我們的目的相違背,我們必須要把這股大軍都留下。


    如果讓他們去支援占襄的話,關內的大軍定會壓力很大。”


    火聯勝聽到這裏,雖然有些泄氣,但還是不斷的點頭。


    因為李寬分析的夠全麵,不是從單一的戰局考慮,而是看到整個北征的藍圖。


    而古大牛卻說道:“殿下,那我們能否將這突厥大軍分割出來一部分呢?


    我們製造個陷阱,口袋陣,把我們引出來呢?”


    李寬指著敵我雙方的位置,說道:“如若有其他大唐個的軍隊與我們配合的話,那還可以一試。


    但我們隻有五千人,萬一對方不接招,我們就空耗兵力不說,還可能被對方所逞,畢竟,我們也不能分兵啊。”


    程名振看著幾個小雪堆,淡淡的說道:“殿下,我們不是有火器嗎?


    如果我們圍上對方,一頓火器下來,那對方的陣腳定會大亂的。”


    而李寬卻反問道:“那之後呢?他們跑了,我們追是不追?


    我們五千人去追幾萬擅長騎射的突厥大軍?如果萬一讓他們分頭突圍成功呢?


    火器能殺幾個人啊?而且,我們有把握靠近他們的營盤嗎?”


    程名振也沒話接了,李寬讓那個三個眉頭緊鎖的人都坐下,之後說道:“我打算讓小股部隊去投毒,當然了,不是真的毒藥,是針對敵方的馬匹的。


    我們來個夜間襲擾,疲敵的同時,給我們的小股部隊製造機會。


    然後,次日與對方形成決戰的架勢,但對方的馬匹不能作戰。


    這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以騎兵對戰敵方的步兵,我們的勝算很大的。


    況且,我不想我們的兵力去與對方硬拚。


    但如果光我方是騎兵的話,那就簡單不少,目前最難的就是,我們隻能針對一個突厥營盤。


    所以,我也一時間,拿不準主意,是對方這主力三萬大軍呢?還是突利可汗的部族呢?”


    其他三人也陷入了沉思和糾結,這是二選一的命題,一旦選不好,那將直接影響整個戰局。


    李寬的顧慮和目的都已經說了,而在場的人都沒法給出合適的見解,但李寬本人並不擔心。


    因為李靖那邊,還沒有傳出具體的消息,所以,在短時間內,破局主動權還是掌握在大唐這邊。


    突厥一方根本就無法攻入大唐境內,而現在一直襲擾河西的三萬大軍,也在焦急當中。


    此時的長安兩儀殿內,皇帝李世民難得今天的奏疏,提早批複完畢。


    他正在和剛才與他大吵的魏征在下棋,這個場麵可不多見。


    這對兒君臣之間的關係很是微妙,一個不斷的想證明自己,讓世人對他的詬病消除甚至改觀。


    另一個能在任何時候,都給對方挑錯,即使是對方在錯誤的時間,做出的正確決定。


    魏征將自己手裏的棋子,落在棋盤的邊角處,稍顯冷笑說道:“陛下今日的心情不錯?”


    李世民抬眼看了看眼前的魏征,心想,你還好意思說我心情不錯?


    剛才是誰與我大吵的,據理力爭,是表麵誇你,可你卻像瘋狗一般,對我這個皇帝大唿小叫,皇權何在?顏麵何存?


    要不是拿出棋盤來,還真不知道要吵到什麽時候呢,李世民將棋子落在另一個邊角處。


    李世民故作微笑說道:“魏卿啊,朕剛才是衝動了些,不過一拿起這棋子來,那就煙消雲散了。


    你說我們從隋亂一起走過,雖然,我們那時候,不是同一陣營,但現在我們君臣,為什麽總是劍拔弩張的說話呢?


    你的臭脾氣,就不能改改?你沒看剛才輔機他們都退下了嗎?你說你不走就算了,還與朕大吵?


    真是不知道,你這人有沒有眼力見兒,朕難得閑暇一個午後,本來還想去後宮看看皇後呢。


    結果呢,這下棋還得聽你嘮叨,本來沒多大的事情,你就是抓住不放,怎麽?與朕爭吵,方能顯現出你的才能嗎?”


    魏征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說道:“陛下,微臣是職責所在,您就說這幾份彈劾的奏章吧。


    都是說趙王殿下的,您也不看看內容,就一味的護著,這不好。


    這是納諫的一部分,而且,微臣並沒有說錯啊。


    那什麽‘娘子關’更名的事不說,為平陽公主立碑的事咱也不說。


    就說這草原三部歸降的事,您就沒看出來,趙王殿下這是在邀買人心啊,那撥野古部的使者,一口一個趙王殿下。


    這是臣服於我大唐,還是臣服於趙王啊?


    而且,最新的消息傳迴,趙王殿下將襲擊突厥糧草,押運得來的武器裝備,都給了那草原三部,美其名曰是,讓他們與靺鞨聯合,去攻打室韋。


    可突厥戰場還不明朗呢,那遼北地區怎麽能再起戰事呢?


    萬一有個什麽閃失,我大唐到底兼顧哪頭兒啊?這明顯是分不清主次嘛。”


    李世民譏笑道:“怎麽?不服氣?還是怕出了問題,朕不責罰寬兒,卻讓你家小子背黑鍋?你這就不是一味的護著自己家的孩子了?


    哼,魏玄成啊,魏玄成,你也挺老奸巨猾啊,怎麽以前朕沒看出來呢?你老小子是道貌岸然的家夥。”


    魏征聽到這裏,也不去反駁,隻是笑道:“陛下,您是什麽樣的人,微臣知道。


    就算你不待見微臣,也不會遷怒於微臣那不爭氣的兒子。


    況且,有程知節和侯君集的兒子們,在那裏頂著呢,怎麽也算不到微臣兒子頭上來吧。


    而且,微臣隻是提醒陛下,也沒說趙王殿下的做法就是錯的。


    隻是不合時宜,有待商榷而已,武將打仗的事,微臣不參與。


    突厥戰場最後能成什麽樣子,微臣也相信陛下心中自有決斷。


    但趙王殿下的做法有點兒獨斷專行了吧?就說那娘子關更名的事,這也是他能妄言的嗎?這大唐可是陛下您的啊?”


    李世民將魏征的茶杯倒滿,推到他麵前,之後笑罵道:“魏卿啊,你這可有點離間我們父子的嫌疑啊。


    寬兒還小,再說了,他沒在皇宮長大,很多規矩你想讓他去遵守?


    你這是在緣木求魚啊,他可沒那些左右政局的心思。


    他就是想做個好統帥,絕世戰將,如果是太子將邊關更名,朕絕對不答應。


    況且,寬兒是為了給他姑姑,朕的皇姐平陽公主正名,孩子的一番孝心,怎麽到了你嘴裏,就變味兒了呢?


    寬兒手下的四家將、侍衛營和火麒麟衛,都是以前娘子軍的部署,這些你也是知道的呀。


    他這也是讓自己手裏的軍隊,對他忠心而已,朕以前也這麽幹過。


    這是一個好統帥的先決條件,再說了,皇姐當年的功績,難道還不足以能冠名個關城嗎?


    皇家的孩子能有這份兒心,朕很欣慰了。”


    魏征品著茶,還不斷的看著李世民說話時候的表情,思索著這其中的含義。


    之後,魏征笑道:“那陛下對太子何時,這麽縱容了啊?同樣是陛下子嗣,厚此薄彼了吧。”


    李世民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後鄭重的說道:“承乾以後會繼承這大唐江山,朕還要怎麽去縱容他啊。


    再說了,他是長子,你看看誰家不是嚴厲的對待長子,之後寵愛其他小的。


    帝王家有的時候,也如百姓家相同,而且,朕也沒厚此薄彼啊?


    朕已經讓承乾準備去南方曆練了啊,多看看這大唐江山。


    增長見識,以後才能治理好江山社稷啊,培養個未來君王也不容易啊。


    倒是朕很奇怪,按理說,房玄齡和杜如晦都將自家的兒子送入太子軍中,而唯獨你將兒子,送入寬兒軍中,這是為何啊?”


    魏征沉默不語,等到棋局基本和棋了,才慢慢的說道:“陛下,他們送的二子,微臣送的是長子,這其中的意味,陛下難道不知?


    微臣不信,陛下再與微臣打啞謎的話,那就顯得您這做君王的不厚道了吧。”


    李世民的臉陰沉了半天,之後對身邊的常塗說道:“常塗,發中旨,房玄齡長子房遺直,為趙王府長史,杜如晦長子杜構,為趙王府司馬。


    日後趙王開府建衙,讓二人就職,現在讓他們去河西,等待寬兒與李靖大軍匯合後,入軍中協助寬兒。”


    常塗點頭稱是,而魏征起身,說道:“陛下,和棋了,微臣告退了,以後再與陛下對弈。”


    李世民點頭,之後,魏征大步流星的走出兩儀殿,那氣勢感覺像是贏了棋局一般,不過,還是透著其他耐人尋味的意思。


    而李世民看著魏征遠去的背影,咧嘴笑道:“老狐狸,還跟朕玩這手兒,朕才繼位幾年啊?


    你們就都一個個的關心起來,這儲位的穩固了,朕不能讓你們太得意了,哼。


    想用父皇的那句咒罵,來暗示朕?民間還有老貓房上睡,一輩傳一輩呢,朕偏不信,朕是天子,扭轉乾坤,手到擒來。”


    說著,李世民也起身,臨出兩儀殿之前,伸手將麵前的和棋棋局撥亂。


    隨後,他意氣風發的往後宮走去,長孫皇後還等著,正好與她說說自己兒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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