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爽的夜,伴隨著眾多酒足飯飽的紈絝們的嬉鬧聲,也漸漸的變得寂靜開來。


    他們各自在自己的家將和護衛的攙扶下,都迴到了自己的營帳內,等待他們的,將是嚴酷的考驗,或者是繼續享受,即將到來的盛世。


    他們接下來的一些事情,都留給這裏的主人,太子和趙王。


    李寬和李承乾還在這後帳內端坐,李承乾端起一杯醪糟說道:“二弟,你以前就說過,這世界很大,大唐隻是其中一小部分,這話真的不是玩笑嗎?”


    之後,他一口口的抿著醪糟,高貴的氣度和優雅的姿勢。


    似乎將這粗糙的食物,都顯得上了一個檔次,李承乾斜眼看著李寬,好像是等待答案。


    李寬夾起塊羊排,說道:“大唐就像這羊排,而世界就像這火鍋,隻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再看這鍋中的羊肚羊腸,就像那些不起眼的小國,他們都向往著成為羊排一樣的大唐。


    但終究也隻是這鍋中的一丁點兒而已,不過這鍋裏,不光隻有一塊羊排哦。


    還有更多的戰爭,在這世界的不同角落裏進行著,還有比大唐更大土地,還處於沒有主人的狀態。


    也許大唐再發展個千百年之後,就不斷的迎來各個小國大國,來我們這裏朝拜了。


    而各個國家,也慢慢的消亡在曆史的長河裏罷了。


    如若大唐這片土地上的人,到了一定數量,那有限的土地和一些日常的資源,就會顯得極其匱乏,耕地不足以養活這裏的百姓。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無論國家發展到有多少百姓,我們都能提供給他們,更多的土地來供養他們,而他們也會擁護我李唐皇室,繼續統治這個國家。


    所以,我們今天要做的就是不斷的擴張,北方突厥隻是個開始,慢慢的還有更多的遊牧民族,不斷的崛起。


    南方還會有更多高產的糧食出現,而世界的另一頭,還會出現更多的物種,都是我們沒見過的。


    我們能做的,就是不斷的融合,讓任何有著不同標誌的人,都成為我大唐的子民。


    文化,經濟,農業,商業,工業,不斷的發展,而千百年之後再來看。


    我們今天走出的隻是第一步,而且,隻是其中的一小步而已。


    大哥,任重道遠啊,也許要我們幾代人,或者十幾代人,不斷的探索和進取才能完成。


    但我們不能因為太過長遠而不去做,因為,終究需要人去做,我們就做這始作俑者罷了。”


    李承乾聽著李寬的話,笑了,笑得很是真誠,之後他說道:“二弟,這些事情,你是從哪裏得知的呢?


    你別告訴我,是你那神醫師父教的,我不信。”


    李寬搖曳著手裏的酒杯,一口悶下去,之後說道:“我母妃的師門是有傳承的,先賢聖師證明過,所以我才知道。


    《山海經》大哥你定是讀過的吧,那上麵說得都是真的,隻不過我們現在無法去證明,那是真實存在的而已。”


    李承乾震驚連杯子都脫手了,醪糟灑了一桌案,隻見他震驚的看著李寬。


    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那眼珠都布滿了血絲,也不知道喝酒導致,還是聽到李寬的話,而血氣上湧而至。


    而李寬卻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突然微笑道:“大哥,你可想過,今後的史書,會如何書寫你我?如何書寫父皇?如何書寫我李唐帝國呢?”


    李承乾聽到這句話,也逐漸從剛才的思索中,把思緒拉迴來,明顯感覺這腦子,瞬間清明了不少。


    而此時,卻聽到帳外的侍衛明顯有異響,似乎都向外十幾步。


    因為,步伐顯得越來越輕,他們是故意將這裏,留給這天下最為尊貴的兩位皇子。


    而李承乾悄然壓低聲音說道:“二弟,你可知你的話犯了忌諱?”


    李寬一副玩味的笑道:“聊天而已,大哥何必如此認真呢?說錯了,也沒人反駁你,對吧?


    討論一下而已,以前我們不也討論過嗎?反正這長夜漫漫的,說說各自的想法,也不至於太無聊嘛。”


    李承乾聽到這裏,也想到自己的二弟總是語出驚人,估計不與他好好說說,今晚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


    於是,他就皺著眉說道:“我李唐能成為漢朝以後,再一次大一統的王朝,這裏麵擁有著諸多因素。


    雖然,秦朝和隋朝也達到了統一,但時間太過短暫。


    晉朝嘛,版圖雖然統一,但分裂的矛盾在暗地裏,不斷的滋生,反複的爆發,所以不足談起。


    至於史書,將來如何記載嘛,這個真不好說,因為我李唐立國不過十餘年,誰知道今後將會向哪個方向發展呢?


    而父皇作為我李唐的第二代君主,定會成為一位有道明君,標榜史冊。至於我嘛,嗬嗬,目前看來,不好說。”


    之後,李承乾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李寬,他似乎在等李寬,給出他相應的答案。


    而李寬卻滿不在乎的說道:“曆史正在發生,你想讓史書怎麽去寫,那我們就按本心去做就好,相信父皇也是如此。


    大哥,你有的時候,似乎顧忌太多了,別的不說,咱倆年齡一般大,你卻總是老氣橫秋的。


    說是穩重吧,但也似乎穩重過頭了吧?這樣會讓你空有心境,而從無從下手的,且看風雲變幻吧。”


    說著,李寬將火鍋中大部分肉食撈出,放在碗裏,之後,他將大半碗茱萸醬倒了進來。


    他邊吃邊豪邁的說道:“男人,就應該喝最烈的酒,吃最辛辣的食物,殺最為兇狠的敵人,快意恩仇,舞動乾坤,我們兄弟就應如此。”


    說完,一個得意的眼神,遞給李承乾,而李承乾似乎也被李寬所感染了,也照著李寬的做法去吃。


    結果,一口被嗆到,他伸著舌頭說道:“這茱萸醬好辣啊,不過真的好過癮啊。”


    與此同時,長安城皇宮兩儀殿內,李世民正在和樞要大臣,討論北征突厥的事宜。


    李世民的桌案上,放著軍器監最新送來的震天雷,外殼從原來的瓦罐變成的粗鐵,外置引線,也從原本的樣子變成了蠟封。


    因為李寬臨走的時候,說北方的天氣,一旦進入了秋冬季,那水氣很重。


    會影響到震天雷的效果,而現如今的震天雷內部,不光是火藥成分,還夾雜了碎鐵。


    說是這樣的殺傷效果會增強,一顆下去,能讓三十步以內的任何人,都被爆炸後的碎鐵所傷,僥幸不死也是重傷。


    而李世民今日召集群臣,就是要解決原材料的問題。


    目前這火藥的最基本用料還算可以保證,配方嘛,李世民交給了百騎司的心腹去掌管。


    但這鐵的鍛造一直不理想,而且,產量還不高,這也是李世民為什麽一直情緒不穩的原因。


    李世民清清嗓子,首先說道:“我李唐地處中原,以前打造民用鐵器還算可以。


    但軍中武器的打造,一直隻能到達基本供給。


    而現如今,這火器的使用,就看出我李唐資源的短板所在,眾愛卿可有什麽良策嗎?”


    殿內端坐的左手邊的房玄齡說道:“陛下,打造軍器對鐵的要求很高,但普通的淬火,還是受到溫度的限製。


    畢竟,可燃燒的東西不多,木炭的效果,也隻能打造出所謂的百煉鋼。


    而兵將的武器,屬於長期配備,所耗也就相對固定一些。


    可如今這火器屬於消耗品,所以,才造成鐵器的短缺,要知道,刀劍槍一類的,就算是損耗,也會被軍中鐵匠修複。


    那箭矢在戰後,也會被一定數量的迴收,箭頭的損耗,也不斷的替換。


    可這火器當中奔雷箭激發過後就會炸開,同時那箭頭就會消耗掉。


    而這震天雷與火雷一道,那就完全沒有迴收的可能。


    要知道,就陛下麵前的震天雷裏麵的碎鐵,就足夠打造至少三十枚箭頭,一次性就等於激發三十枚箭矢,且不可迴收。


    而那外殼相當於二十枚箭頭所耗,一次就等於五十枚箭頭,被消耗掉了。


    當然了,其殺傷效果是相當強勁的,但我李唐立國十餘年,這也是初次嚐試使用這火器。


    所以,陛下,臣以為,這火器隻能當做奇兵偷襲,或者關鍵的攻城之戰,才能被使用。


    北方突厥屬於遊牧民族,以騎兵為主,所以,這震天雷再強,所用的之處不多,還是要以傳統戰法為主才好。”


    李世民不斷的點頭,而杜如晦拖著病體,一臉未恢複的樣子,說道:“陛下,臣等知道,陛下也是愛惜我關中男兒的命。


    希望多用武器一道,殺傷敵人,能盡量的讓我關中男兒,能平安迴來,但國力不足,隻能做到盡力而為了。


    也如同房相方才所說,奇襲可用,也正好印證,兵者,詭道也,咳咳咳…”


    李世民聽到杜如晦的咳嗽聲,心裏就一揪,問道:“杜卿,最近身體可見好哇?”


    杜如晦苦笑道:“迴陛下,臣雖吃了孫神醫的藥石,但也隻能維持了。


    就如同趙王殿下所說,臣要學會帶病生存,如果想恢複到以前,那是不可能的嘍。


    臣盡量安慰自己,不去過多的想這病而已。”


    李世民點頭說道:“杜卿可要保重身體啊,也是朕之過錯。


    這麽晚了,還拉著杜卿議事,沒法讓杜卿休息,朕愧對你啊。”


    杜如晦馬上惶恐的施禮道:“臣能為陛下分憂,這是臣的本分,陛下萬不可再說這樣的話,真是折煞微臣了。”


    殿內的臣子們,都為這杜如晦的身體而擔心,長籲短歎起來。


    稍頃,長孫無忌接著說道:“陛下,臣覺得,或許可以找到新的鐵礦,加大產出。


    再慢慢的積攢,說不定能慢慢的改善戰場上所需的不足。”


    而李世民卻歎氣道:“關鍵是沒有可增強淬火的燃料啊,光靠人力,來燒那木炭終究不是辦法啊。”


    長孫無忌思索半天,說道:“陛下,趙王是這火器的發明者,他就沒說這材料中,鐵器一道怎麽去增加增強嗎?是不是有什麽他沒提到的地方啊?


    或許,有什麽看似平常的東西,而我們沒注意到,被忽略了。


    要知道,這火藥本是那道家煉丹偶得,說不定趙王本就知道這鍛造鐵器所需之物呢?”


    李世民聽到長孫無忌的話後,不斷的在殿內踱步,之後突然停了下來,說道:“寬兒倒是提過一些。


    但朕一時也想不起來了,他說有種叫煤的東西,但朕不知道他說的是何物啊。


    燃料?木炭,黑色,究竟是什麽來著呢?啊,朕想起來了,石炭,他曾經提過一嘴,但朕當時以為是玩笑,難道就是這石炭嗎?”


    一向謹慎的魏征插言道:“陛下,試試總無妨吧,就讓軍器監和將作監試試看嘛。


    不行的話,再問計於趙王,或者差人去趙王府打探一下,沒準趙王府的人就知道呢?”


    李世民的聽到魏征的話,手都不知道該往哪放了,天知道,他的兒子是不是知道這些。


    於是他馬上叫過常塗,說道:“差人去隴右問問寬兒,是否可用這石炭煉製鐵器?


    還有趙王別院,也差人去問,寬兒手下看來是有著能工巧匠的,那大黃弩的改良,就是他手下的工匠所為。”


    常塗馬上領命出了兩儀殿。


    之後,李世民說道:“房卿,無論如何先差人打探我大唐境內的石炭分布,可有適合的采集地。


    先知道也無錯,未雨綢繆嘛,朕有些等不及了。”房玄齡也躬身施禮稱是。


    隴右營地,當所有人都安睡的時候,中軍大帳內依然燈火通明,李靖和李績兩人相對而坐。


    李靖將一杯熱茶推到李績麵前,說道:“茂公啊,你我二人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坐下來,好好說說話了,不知你對將來這北征突厥,有什麽看法呢?”


    李績笑而不語,先是端起茶杯,吹了吹漂在水麵上的茶梗,抿嚐了一口。


    他微笑的說道:“衛公是想問在下,要如何用這趙王李寬吧?北征突厥,還能難得倒衛公嗎?衛公莫要與在下打啞謎呦。”


    李靖長出一口氣,心想,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痛快,之後他也喝了一口茶,說道:“陛下的用意,老夫不想猜,也不敢去猜,你我都是從亂隋走過的人。”


    李靖看了大帳門口,壓低聲音繼續說道:“二子出征,長子留守,這並不陌生啊!


    難道現在是讓我們站隊嗎?這帝王心術難測啊。”


    李績沒馬上去迴答,繼續沉吟了半天也壓低聲音說道:“那李寬真的有當年陛下的能耐嗎?


    我看他目前,最多也就是有小魔星李玄霸的勇武罷了。


    一個半大孩子,想去戰場走一遭,過過癮就算了,他還真能自領一軍,立大功而歸?


    衛公是不是多慮了啊?難道衛公傳授過兵法戰陣之奇妙於他嗎?”


    李靖沒去正麵迴答李績的問題,而是笑道:“程老匹夫那狐狸性子,竟然將他的長子派去與那李寬同軍出征。


    老夫不信茂公你不知道,你家小子不也想跟去嗎?”


    李績嗬嗬笑道:“一些小孩子去玩樂,衛公想多了,程老匹夫怎麽想的,我不得而知。


    在下是不會讓我家小子去冒險的,練兵來見識一下可以,出征?免了吧。


    衛公,你我隻需將陛下所派完成即可,至於陛下想如何?咱們做臣子的,還是不要妄自揣測為好。”


    之後,李績放下自己的茶杯,說道:“茶涼了,在下去告退了,衛公也勞累一天了,休息吧。”


    說著,李績起身告辭,而李靖下意識的,摸了摸李績剛才的茶杯,尚溫,李靖小聲笑罵了一句道:“你也是個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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