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無雙比李寬先一步,進了武德殿西院,讓一如既往,等候在門口的常宣,很是奇怪。


    尤其是,兩人的表情,如果讓正常人來看,就像是吵了架之後,發生冷戰的情侶。


    燕無雙噘著嘴,氣鼓鼓的,進了西院直奔廚房而去,而一身酒氣與胭脂味道的李寬,則是以一種莫名其妙的表情,來看著燕無雙的背影。


    但常宣的生理條件,就讓他沒往這方麵去想,他的想法就是,一定是李寬和太子殿下、長樂公主殿下一起用餐。


    而讓燕無雙錯過了飯點兒,所以才造成燕無雙迴來,就直奔廚房而去。


    但李寬這個樣子,就很難琢磨了啊?這到底是發生什麽事了呢?常宣也不是一天兩天伺候眼前這位小爺了,最好的態度就是,消停的閉嘴,沒問話時,千萬別沒話找話,容易挨揍。


    這是常宣的做人準則,而且,他也徹底貫徹下去了,並且,他時刻告誡身邊的人,這位趙王李寬不好惹。


    但身為隨行內侍,將來的趙王府大總管,不能對眼前的事,不聞不問啊。


    於是常宣給自己出了個餿主意,這就是他的兩麵性,也說明他在對待李寬的問題上,已經開始出現了人格分裂。


    剛剛他還在心裏嘀咕,不能去惹事的,現在他卻一臉獻媚的問道:“殿下今日去弘文館,可有什麽收獲啊?


    認識了哪位貴人啊?用不用奴婢送個拜帖,或是準備點什麽禮物啊?”


    這可一下問到點兒上了,李寬馬上停下腳步,對常宣說道:“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呢?開春種下那幾顆茶樹怎麽樣了?


    去年的好多糧食菜蔬的種子都種下了,其中有一種移植過來的,我說是觀賞的茶樹,可有嫩葉長出?”


    李寬剛入宮的時候,長孫皇後聽說,他想種點東西,就讓司農寺和太醫院,都動員起來。


    李寬也去查訪了一下,將一些種子藥材,都弄了迴來,在武德殿西院種了起來,本來沒什麽特別的發現。


    但據說,李寬一次偶然在禦花園裏,發現一種觀賞植物,李寬感覺這東西,就是後世的茶樹。


    所以,他就向禦花園的花匠索要,本來人家是不想給的,但長孫皇後有命令,一切人員都要滿足趙王的要求,隨後,就幫忙移植到了武德殿西院來了。


    本來都過了采茶的季節,但李寬感覺,好飯不怕晚,所以,就問到常宣茶樹的問題。


    常宣發現,沒因為自己的多話,而惹到李寬,反而有其他的效果,所以,他也馬上迴答道:“迴殿下的話,那個什麽茶樹,倒是生出很多嫩葉。


    但奴婢也沒敢差人擅自采摘,殿下現在問起,奴婢隻好馬上差人去看看?”


    李寬一聽,沒采摘就好,他都沒等常宣找人去看,他就先急著去看,常宣自然也得跟著。


    等到了李寬種植園,天爺啊,這是什麽鬼熱鬧!好多東西都混著種在一起。


    不過還好,都是成行成列的居多,混的太厲害的植物,都是串根兒造成的,並不影響生長。


    而李寬馬上就讓常宣,找梅蘭竹菊四姐妹過來,頃刻她們四人也都到場了。


    接著李寬就說道:“你們四人,將這幾棵茶樹的嫩葉,都采摘下來,最好是用牙齒咬下來,不要用手,都集中起來,讓本王來處理,今晚日落之前,本王就要。”


    而梅蘭竹菊四姐妹,向來是很聽話的,雖然,緣由沒去問,但她們帶著疑惑,還是都進入了各自的角色。


    而李寬看了看這種植園,突然發現一棵植物,在牆角很是特別,於是就走了過來,向常宣問道:“這是什麽,在哪發現的?”


    常宣看了看,又看向看管種植園的花匠,那花匠一臉恭敬的拱手施禮,說道:“迴殿下,這說花不是花,說草不是草的,我們通常管這東西叫做錦葵。


    不像殿下要種的其他東西,要麽是糧食,要麽是菜蔬,最好的就是藥材。


    可這東西,連剛才殿下說得茶樹都不如,反正就是看看而已,既不能吃,聞著也不香。”


    而李寬馬上就輕輕采摘了一朵,用手一搓,說道:“知道這東西,是哪裏來的嗎?隻有這幾棵嗎?其他地方有沒有?”


    而那花匠想了想,說道:“殿下,要說這東西,還是在那陛下的禦花園裏產出的,好像是跟那幾棵茶樹,一起移植過來的。


    據那禦花園的總管說,這東西也是番邦進貢來的,好像也就這裏和禦花園裏才有,其他地方還真沒有。”


    李寬這下明白了,這東西最多也就當個觀賞植物,可這是好東西啊,正是棉花啊,大唐現在多用麻布,絲綢錦緞太過昂貴,而且,禦寒效果很差。


    後世總是說,十層單、不如一層棉啊,沒禦寒之物,那冬天得多難熬啊,於是李寬把這事記在了心裏。


    他又對常宣說道:“將此物,多多種一點,那白色的花長大後都采摘下來,都收集好,以後我要用的。”


    常宣馬上也都記下,李寬又看了看,沒什麽事情了,他也就迴浴房那邊去了,他現在隻要是從外麵迴來,必須先洗澡,這是後世多年養成的習慣。


    而從李寬和燕無雙,進入武德殿西院的那一刻開始,李寬的洗澡水和燕無雙的飯菜,就基本上準備齊全了。


    李寬在享受溫熱的水給他解乏,雖然,他沒怎麽勞累,但喝酒之後,能洗個美美的熱水澡,就是一種完美的修煉。


    幾棵茶樹,哪夠梅蘭竹菊四姐妹的采摘的啊,幾乎當李寬下到浴桶裏的時候,她們就基本完成了。


    而竹小幽和菊小月一起來到了廚房,看到眼神空洞的燕無雙,看著飯菜發呆,而且,發呆的同時,手裏還不斷的撕扯一個鍋盔。


    這就讓她們姐妹好奇了,一向處變不驚、喜怒不形於色的冷麵女侍衛燕無雙,怎麽今天成這個樣子了呢?


    從竹小幽將燕無雙眼前經過,她都沒什麽反應,而菊小月將一盤新菜蔬,推向燕無雙的眼前,也沒看到什麽不同,而大膽的竹小幽,馬上就去摸燕無雙的頭,想看看是不是生病了。


    而燕無雙一側頭,躲過去了,慢慢的說道:“我想靜一靜,算了,我還是去屋頂上吃吧。”


    說著,她也沒去動桌上的菜,拿了一個鍋盔,就出門飛身上了屋頂,這讓留在廚房的兩人都是一愣,是什麽事能讓這燕無雙,如此心煩呢?


    今天也沒發生什麽啊?不對,她今天跟殿下外出了,定是有什麽事情,於是八卦的兩人感覺,這不是她們倆能分析明白的,於是就一同去了浴房。


    在浴房的隔間處,發現了一臉嚴肅的蘭心慧,她們倆正要說話,而蘭心慧卻做了噤聲的手勢,指了指隔壁,李寬正在那邊洗澡呢。


    蘭心慧讓竹小幽和菊小月兩人,一起來到放置李寬換下來的衣服跟前,指了指李寬的衣服,又做了抽鼻子的動作,。


    竹小幽馬上一指頭點在蘭心慧的眉間,小聲的說道:“殿下換下的衣服,你聞什麽聞啊?你是小狗嗎?


    還是殿下換下來的衣服,有什麽不對勁?難道你喜歡殿下的汗味兒?等下次殿下練功後的衣服,都讓來聞好了。”


    雖然,她這麽說蘭心慧,但她也低頭聞了聞,之後又說道:“就是有點酒氣罷了。


    殿下外出,定會遇見什麽貴人,邀約喝酒很是平常啊?怎麽?你發現什麽了嗎?”


    而菊小月一拉竹小幽,壓低聲音說道:“不隻有酒氣,還有胭脂的味道,很淡,但是這女子身上的味道。”


    蘭心慧這時候,終於對菊小月豎大拇指,也小聲說道:“小月說得對,我也發現是胭脂的味道,定是女子身上的,殿下今天去見女人了。”


    而竹小幽一臉奇怪的問道:“這有什麽奇怪,殿下出入這皇宮,沒準就去哪個公主那裏去拜訪了,沒準就是長樂公主呢?


    殿下不是說,與太子殿下一起去什麽弘文館嗎?沒準長樂公主也去了呢,這有什麽奇怪的。


    另外,聽說那弘文館裏,有很多勳貴家的女子,在學習禮儀,沒準是她們身上的味道呢?


    再說了,跟隨殿下去的人是燕無雙,沒準是她身上的味道呢?對了,燕無雙今天很奇怪。”


    沒等竹小幽說完,蘭心慧一捂她的嘴,說道:“你小聲一點,萬一讓殿下聽到怎麽辦?這味道不是宮裏的熏香,肯定不是出自長樂公主身上。


    我對熏香有過研究的,另外,你覺得以燕無雙的身份,她會用胭脂嗎?她哪來的胭脂味道?她是侍衛,不是宮人。”


    但菊小月馬上說道:“不對啊,那獨孤姐妹也是侍衛,他們就用胭脂。


    尤其是,那獨孤雨,她用胭脂味道更特別,用傲雪姐姐的話說,嗯,有點妖豔。”


    而蘭心慧沒去管菊小月的話,而是突然問道:“小幽,你剛才說燕無雙不對勁,怎麽個不對勁法?難道發生什麽事了嗎?”


    於是竹小幽就將剛才在廚房裏,發生的一幕告訴了蘭心慧,而蘭心慧轉眼一想,馬上做出了決定,說道:“這事得讓傲雪來定奪,好像出現麻煩了,說不定會影響她成為采女呢。”


    說完,她們三人一起出了浴房,去找梅傲雪去了,而李寬洗得時間過長,再加上酒精的些許作用,居然睡著了,對剛才的那些話,一點沒聽到,也讓他錯過了剛才的小八卦。


    但越來越涼的水,還是讓李寬醒了過來,喊了半天加水也沒人理他。


    於是乎李寬就訕訕的起身,去隔壁找自己的衣服,但他卻沒發現幹淨的浴袍,同時他換下來的衣服也不見了。


    趙國公府,長孫衝在自己父親的書房桌案前,規矩的站立,而長孫無忌一臉沉思的表情。


    過了半天,長孫無忌說道:“你既然將該說得都說了,那你表弟李寬,定會明白咱家的意思,他自然會去拜訪你叔祖父。


    可我怎麽看,你好像有心事一樣呢?說說看,看為父能不能為你解答。”


    長孫衝一臉釋然,說道:“父親,沒想到讓您看出來,本來今天一切順利,表弟李寬也坦然接受了,咱家的好意,而且,孩兒也將叔祖父想見他的意思帶到了。


    並且,將那蕭氏想與皇家結親的意思,也一並透露給他了,他王爵都是自己要來的,更何況,一個王妃的人選呢?


    可在迴來的路上,孩兒仔細迴憶了,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發現一個不尋常的地方,在那北巷金釵醉,孩兒似乎偶遇了那襄城公蕭銳,但後來細想,應該不是偶遇,定有什麽其他緣故。


    按理說,這結親的事,那宋國公都與咱家打過招唿了,這襄城公定是知道的。


    但他似乎對孩兒身邊的表弟李寬,一點都不熱情,都沒去詢問其身份,更沒有結交的意思。


    可能他沒注意到,他在跟孩兒說話的時候,好像故意想擋住孩兒的視線,但孩兒畢竟也算是習武的人,一點點小動作,還是瞞不過孩兒的。


    在他擋住孩兒視線的後麵,一個身影匆匆下樓,好像很怕孩兒看到他一樣。


    但孩兒在腦海裏,反複的想這個遺漏的身影,剛剛入府的時候,孩兒終於想到了,那人就是剛剛迴到長安不久的裴律師。”


    聽著長孫衝的描述,長孫無忌也在腦補剛才的場景,手指還不斷的敲擊桌案的邊角,心想,這蕭銳為什麽會在那裏出現呢?


    而當自己兒子長孫衝,說出裴律師的名字,長孫無忌眼睛一亮,手指的敲擊也突然停止了。


    一切似乎明朗了起來,難道蕭家不隻是托付長孫家幫忙?他還有其他的路子嗎?


    難道蕭家還托付了那裴律師?這沒有可能啊?裴律師剛剛迴到長安,他的後台是他老子裴寂,已經過世了啊?


    難道還能在上皇麵前,說得上話嗎?李淵在宮裏的情況,長孫無忌再清楚不過了,這樣的事,陛下會讓其發生嗎?


    長孫無忌又問道:“衝兒,你覺得,這趙王妃的最大可能的人選,會是誰呢?


    那蕭家的女兒,你是見過的,到底能不能入得你表弟李寬的眼呢?”


    長孫衝苦笑,說道:“父親,今天孩兒可是將那金釵醉所有的歌姬胡姬,都在表弟麵前過了一遍。


    也沒看出他的喜好,而且,他從小就沒在王府和皇宮裏生活過,對女色好像不太在意。


    您別忘了,他是孫真人的弟子,那道家法門沒準修煉得很得當,清心寡欲的樣子,連主動投懷送抱的歌姬,都視而不見,相送一曲都不圖迴報。”


    說到這裏,長孫無忌都一皺眉,是啊,人家根本就不能用其他紈絝的做派去衡量。


    而這時候,長孫衝突然靈光一閃,說道:“不對,父親,表弟好像對英氣十足的女子,有特別的好感,孩兒這才想到,表弟對他那女侍衛,很是在意。


    似乎超出了主人對侍衛的關注,而且,孩兒發現那女侍衛,對表弟李寬也很在意,說不定,表弟早就心有所屬呢。”


    長孫無忌馬上站起身來,在書房背手踱步,突然停了下來,說道:“去查,查那女侍衛的身份。


    能在趙王身邊做侍衛的,尤其是女子,身份定是不凡,看看是哪家勳貴的女子,或是哪家門閥的家將,定要查出來才是。”長孫衝點頭稱是。


    武德殿西院,李寬臥房外間,梅蘭竹菊四姐妹,正在傳閱著李寬的衣服,梅傲雪一臉凝重的說道:“你們說殿下出宮去見什麽女子了?此話可當真?”


    其他三人都點頭,而梅傲雪馬上自言自語道:“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殿下傾心呢?”


    她們四人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了。


    同時,李寬實在是等不及了,什麽人都沒在身邊,他隻好用水舀,遮擋關鍵部位,一步一步小心的想迴到臥房去。


    而在房頂上的燕無雙,看到李寬幾乎全光的身子,在院子裏遊蕩,她本想換個地方待著。


    但這時候,那獨孤雨卻輕輕落在燕無雙身後,小聲的說道:“哎呦呦,無雙妹子在看什麽啊,哦?


    什麽人這大晚上的,不在房間裏待著呀,哦,原來是殿下啊。


    嘿嘿,這麽白的皮膚,這麽強壯的身材,還是無雙妹子自己看吧。


    姐姐我可不敢看了,看了怕紮在眼睛裏拔不出來,還是你獨自欣賞吧。嗬嗬。”


    說完,她有鬼魅一般的輕聲遠遁了,隻留下沒來得及反駁她,卻紅著臉的燕無雙,想看李寬,卻又覺得不好意思去看,心想,怎麽今天總是跟李寬犯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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