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這麽著急去見薛道衡,是因為楊銘希望盡快安頓好李世民。


    李淵已經去了晉陽,裴寂也去了,至於造反四人組剩下的劉文靜,楊銘調閱過吏部存檔,發現這小子眼下就在晉陽,給通守於仲文做左官。


    於仲文的通守,是楊銘安排的,但這並不帶於仲文是楊銘的人,其實人家是楊廣的人。


    當年於仲文是熊州刺史,跟著晉王楊廣北擊突厥,迴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刺史位置被楊堅的女婿宇文靜禮給占了。


    而宇文靜禮,是楊銘三姑廣平公主楊文錦的丈夫。


    楊廣楊素當初和史萬歲的搶功風波,其實就是在給於仲文搶功,史萬歲在楊銘的勸導下低頭之後,於仲文先是被封了左衛府司馬,還給楊廣做過太子右衛率,後來軍府改製之後,成了右屯衛將軍加封光祿大夫,爵位為延壽郡公。


    這個人對楊廣是絕對忠心的,所以楊銘才會放心將他安排去晉陽。


    太守是比通守大,但於仲文未必將李淵放在眼裏。


    做為造反四人組核心人物的李世民,絕對不能再去晉陽了,所以楊銘專門派人給世民打了個招唿,薛道衡答應了,囑咐他從隴西迴來之後,就去薛道衡家裏讀書吧。


    他要是敢往晉陽跑,楊銘就必須提前下手了。


    沒辦法,這小子太牛逼了,華夏幾千年曆史,這小子都是數得上號的頂尖牛人。


    其實在大隋,普通老百姓出趟遠門,真的不容易,最遠能去趟隔壁縣城,那都屬於見過世麵的了,但是世家大族中的子弟,則是來迴奔波於全國各地。


    這就是階級差異,所以官道官道,常被老百姓戲稱為當官的人走的道,因為老百姓大多時候走的是鄉間小路。


    鄭安饒他們一家人,就是在楊廣前腳離開洛陽之後,後腳收拾家當,拖家帶口的來到了京師。


    親爹鄭繼伯在江南,老家在洛陽,全家人眼下卻住在京師,天南海北的三個地方,放在老百姓身上,恐怕會覺得此生再無相見之期,但是對於貴族們來說,無吊所謂。


    人生八苦愛別離,在人家這裏行不通。


    李淵他們家不也是這個情況嗎?老子在山西,長子在河南,剩下的在陝西。


    豪門大閥對子女的教育,與平民是完全不同,一個簡單的比喻,看到有人落水,下去救人的百分之百是平民。


    來到京師之後,鄭安饒第一時間就來秦王府找裴淑英,寄希望於能見上楊銘一麵,但是很可惜,楊銘不在家,他又不好意思在王府硬等,於是便去了族兄鄭善果那裏。


    鄭善果是大理寺卿,跟著楊廣從塞外轉了一圈迴來之後,已經有族內的一位親戚來找他幫忙了。


    客廳內,鄭善果道:“事情要慢慢來,我在中樞其實說不上話,我問過吏部楊尚書,你在吏部已經備檔候補了,再等等吧,有機會了,我肯定會幫你說話的。”


    坐在鄭善果對麵的,是鄭元壽,曾經的右候衛將軍,也就是賀若弼的那個右候衛。


    他和另一個將軍韋保巒,被賀若弼完全架空,楊銘收拾掉賀若弼之後,把他們兩個給免了,安排了楊玄挺和楊恭道頂替。


    如今這小子已經在家裏閑了一年半了,沒事可做,於是來找鄭善果幫忙。


    正巧這時候,管家來報,說是鄭繼伯之子鄭安饒來了,都是自家人,鄭善果自然讓管家將人帶進來。


    “賢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鄭善果起身笑道:“快請坐。”


    鄭善果今年四十歲整,但和二十五歲的鄭安饒是平輩,反倒是三十七歲的鄭元壽,族內輩分比他們倆高了一輩。


    閑人鄭元壽也笑道:“現在和以前不同了,你得能中進士,善果這邊才好方便給你安排,舉人嘛,最多也就是地方一個小小左官,難登大雅。”


    不要看這小子眼下閑人一個,人家可看不上地方官。


    鄭安饒坐下後,皺眉道:“如今家母和小妹都在京師,我確實不願離京任職,盡量還是留京吧。”


    這就是大家族的好處,人家有選擇的餘地。


    大理寺卿鄭善果道:“起初我也確實打算這麽給你安排的,但眼下的情形,有些不太容易,中樞有參掌選事之權的,就那幾位,偏偏我這個做哥哥的,跟人家都不熟悉,想要給你安排留京,至少也得這幾位其中之一點頭才行。”


    “可不是嗎?”閑人鄭元壽牢騷道:“我跟人家秦王沒仇沒怨的,就因為我的職位是人家給免的,現在好了,都以為秦王看我不順眼,誰都不敢用我。”


    鄭安饒皺眉問道:“那麽眼下的中樞,哪幾位擁有參掌選事之權?”


    閑人鄭元壽道:“排第一的就是秦王了,正三品下,人家說免就能免,讓你上就能上,其他幾個也得看人家的臉色。”


    鄭善果點頭讚同道:“剩下的還有齊王、觀王、蘇威、牛弘、裴矩和宇文述,能不能留京,就是人家的一句話。”


    鄭安饒沉吟片刻後,老老實實將獨孤鳳兒把他推薦給秦王側妃裴氏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閑人鄭元壽聽完之後,雙目放光,一拍大腿道:


    “賢弟你竟然有這麽大的後台?你也不早說,害的哥哥為你白擔心一場。”


    他比鄭安饒高一輩,但還是稱唿賢弟,總不是侄子侄子的叫吧,畢竟他們是曾祖那一輩的親戚,有點遠了。


    鄭善果笑道:“不談秦王,如果王妃能幫忙與裴公打個招唿,你留京的事情便可萬無一失,你最好早早的跟人家闡明心意,說不定還能給你留個好位置。”


    “有機會了也幫我說一說,”鄭元壽厚臉皮道。


    鄭安饒被兩人勸說半天後,決定再去一趟秦王府。


    這次不進去了,就在門外麵等,一直等到人家秦王迴家。


    裴淑英知道之後,也是無奈苦笑,但人家鳳兒有囑托在前,她不能不管不顧,於是便派人將鄭安饒請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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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外麵已經飄雪了。


    楊銘離開薛道衡那裏之後,先後見了高熲和裴矩,然後才返迴了家裏。


    裴淑英第一時間將鄭安饒的意思轉述給了丈夫,楊銘望著廳內一臉拘謹的鄭安饒,笑道:


    “舉人進士,不過是一塊敲門磚,滎陽鄭氏,也是舊魏時期的四姓大閥,你們其實不用占用名額走科考的路子,我現在也正值用人之際,不妨就來王府任職吧。”


    鄭安饒頓時大喜,心裏受寵若驚,以他的資曆,就算留京,那也是個八九品的小官,但如果能為秦王效力,就算不入品,那也是前途無量。


    於是他趕忙起身答謝。


    滎陽鄭與範陽盧、清河崔、太原王,是北魏時期最大的四大門閥,後來進入北周北齊時期,有過一段輝煌後開始走下坡路,不過即使如此,這個家族在曆史上的唐朝,仍然出了十二位宰相,也是唐朝禁止通婚的七姓十家之一。


    禁婚,就是為了防止這些家族通過聯姻,互相勾連坐大,但效果不理想,人家並不怎麽將皇權放在眼裏。


    唐高宗李治的禁婚詔,禁止的不是整個家族,而是某個家族中的某一房某一支,正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膽大的根本不當迴事,膽小的改一改房支,照樣聯姻。


    甚至有的家族,連皇帝的閨女都看不上,沒錯,說的就是清河崔,丟人的就是李世民。


    楊銘現在確實需要充實自己的幕僚,包括薛道衡那個小兒子薛收,也在他的招募行列,因為這小子是曆史上秦王府十八學士之一,是有真能耐的。


    與老爹楊廣的一次見麵,楊銘基本判斷出,老爹要讓他上去了,一旦成了太子,他就必須打造一套完整的班底。


    他眼下的屬官沒有多少,但成為太子之後,東宮屬官可是需要不少人。


    除了太子太師、太傅、太保是朝中大老兼任之外,剩下的還得是用信得過的,或者對自己有用處的。


    河東薛、滎陽鄭,這都是值得結交的。


    眼下的楊銘,不要癡心妄想去削弱門閥世家,否則死的是他。


    這種事情,是需要好幾代人努力才能辦到,不能因為他是個穿越者,他就牛逼,除非他扶持一個黃巢出來,但是代價太大了。


    打發走鄭安饒之後,楊銘便去了韋纖惠那裏,因為韋纖惠,楊銘算是終於與龐然大物般的京兆韋氏有了牽連。


    而他直到現在,仍沒有寵幸過韋纖惠。


    “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


    韋纖惠一臉嬌羞的想了想,道:“當然是既有兒子又有女兒。”


    那就再來吧,趁著時機合適,楊銘最近一個月都沒有行房,今日精力正盛。


    然後,韋纖惠整整一晚,快樂並痛苦著。


    第二天,她的侍女便離開王府,將這件喜訊告知了韋纖惠的爹,門下省黃門侍郎韋貞。


    憂慮長達半年之久的韋貞,在知道女兒破瓜之後,露出了慈父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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