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零雙眼一動,他還未迴話,警衛似是發現身後少年,已轉身向其說明情況。言行舉止間,械零忽然感覺到警衛對言澤林過於禮貌……甚至有些畢恭畢敬。


    待警衛說完情況,言澤林放下擦拭汗珠的毛巾,望向械零,又再次看向警衛:“具體情況我已經清楚了,實話和你說吧張哥,我認識這小夥,和他也算得上是朋友。這次就看在我的麵子上,讓他進來吧。在到唐老師那裏之前我會一直跟著他,確保他不會危害學院,這樣總可以吧。”


    出乎械零意料地,警衛毫不猶豫地讓開身體,微笑道:“那既然是言大……言澤林同學你做擔保,那我也就放心了……小夥子,你跟著言澤同學一塊進去吧。”他望向械零,示意對方進入。


    械零緩緩點頭,在警衛用身份卡將門激活後,他徑直穿過屏障門,跟隨轉身離去的言澤林向校園中走去。


    來到言澤林身邊,他並未詢問對方為何出現在這裏,而是冷著臉,問了個奇怪的問題:“你姓言澤?”


    言澤林聽到這突然的問題,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待他穩住身形,轉過頭來看了少年一眼,嘴中答應一聲,隨後又向前走去,帶著少年前往唐若雨辦公室的教師大樓。


    兩人一言不發,一前一後地前進著,默契地維持著沉靜的氛圍。唯有微風拂麵,帶起林葉沙沙作響,為兩人奏起無聲的序曲。


    但言澤林何許人也?列車上他連續不斷地找械零搭話,足可見其多言的性格。此時許久不曾講話,他終於按捺不住。在踏入教學樓大門的刹那,他止住腳步。


    “械零,你是來上學的?”他站在原地,望向少年。


    械零微微點頭,算是迴應:“老師安排我來這裏學習,讓我找唐老師辦理相關手續。”


    言澤林的眼中有喜色閃過:“這麽一說,我們可以做同學了?”他搭上少年的肩膀,臉上閃過得意的神情,“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你可得叫我一聲學長了。我可已經是二年級生咯。”


    械零斜了他一眼,不知為何,昔日玩伴淩陽的樣貌倒是與眼前身影緩緩重合,他輕咳一聲,說道:“還是先去唐老師那裏吧,能不能在這裏上學……還說不定呢。”


    兩人繼續向前,登上樓梯來到三樓。一路上,打開話匣子的言澤林有一句沒一句地找少年搭話。械零有時迴答,有時幹脆不理。言澤林也不追究,一麵在前帶路,一麵同他聊天。


    終於,言澤林帶著械零來到一道房門前。


    他舉起右手,示意械零抬頭看那“教師辦公室”的數據板:“這是唐老師所在辦公室,進去右轉到底,第一個座位坐著的就是你要找的唐老師啦。”


    他又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我就在門口,期待你的好消息。”


    械零衝他微微點頭,推開門走了進去。


    推開房門,辦公室內是成排的辦公桌。每個辦公桌都有高大玻璃隔板遮蔽,隔板上寫有老師的姓名。辦公桌上有人奮筆疾書,有人緊盯屏幕,搜索信息。側耳傾聽,辦公室內十分安靜,每位老師都十分認真地為即將開始的新學期做著準備。


    械零順著言澤林的指引,右轉直行,來到唐若雨的辦公桌前。


    被喚作唐若雨的女人正坐在桌前,低頭整理著大量文字檔案。她是那般認真,因此未曾注意械零的到來。而少年也沒有第一時間打擾她,而是在旁靜靜地看了唐若雨一眼。


    隻那一眼,械零臉上古井無波,但心中卻是泛起漣漪。


    那確實是位美麗女子。她上身穿著一件幹淨的白色襯衫,黑色長發紮成馬尾,立於腦後。她帶著一副金邊眼鏡,顯出其獨特的教師氣質。由於對方低著頭,少年並未看清她的臉,但那份由內而外散發而出的溫暖,卻在少年心中留下深刻的第一印象。


    但械零很快迴過神來,短短兩秒時間,他收迴目光,輕聲唿喚:“唐老師,你好。”


    唐若雨聽到械零的聲音,抬起了頭。眼前少年從未見過,她便先微微一笑:“你好,同學。我好像沒見過你,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械零將手中的信遞給唐若雨:“這是我老師托我帶給你的信,他還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舊心未泯,浴火新生。”


    唐若雨遲疑兩秒,忽然間仿佛想到了什麽。她趕忙接過械零手中的信封,將其拆開閱讀起來。


    械零站在一旁,默默注視,他的眼中,唐若雨的神情由疑惑變得專注,進而顯出幾分震驚與失落。少年能夠清楚地看到,她閱讀信件的雙手已不住地顫抖起來,直至最後,她的眼中甚至滲出點滴淚光。


    “你……跟我來這邊,我們聊一會。”她擦了擦眼角的晶瑩,緩緩起身。那高出械零足有一個頭的身體立刻占據了他的全部視線,少年也得以觀賞唐若雨的全身。


    唐若雨的下身穿著一條漆黑的長褲,搭配上身的白襯衫,著實是一套標準的校園教師裝。她的身材優美動人,從少年身旁走過,帶過的幽幽清香,讓少年微微一嗅,恍若置身空林,心中一片恬靜。


    唐若雨帶著械零徑直走向辦公室後方。她伸手在一塊牆壁上輕輕點擊,待其放下手臂,那道牆壁忽然間變得透明,少年也突然發現,這牆壁中竟然別有洞天。


    “跟我進來。”唐若雨的話語在耳畔響起,械零迴過神來,對方的身影已沒入透明牆壁,出現在另一邊。


    械零心中好奇,不曾猶豫,微微伸手,觸碰那堵牆壁。眼前的透明牆壁仿佛真的隻是眼前幻覺,隻一恍神,械零便已進入其中。


    少年環顧四周,這原來是個房間。中央位置整齊放置有幾張桌椅,看起來似是老師給同學做補習時使用的教室。


    械零四下打量之際,他身後透明的牆壁緩緩變為實心。缺少了光源,這片空間頓時一片黑暗。唐若雨不慌不忙,在一塊牆壁上點出操控板,隨著她輕擊板上按鍵,房間頂部亮起明亮光芒,將整片空間再次照亮。


    唐若雨先行來到一張桌前坐下,並示意械零坐在她的麵前。械零從旁取過一把椅子,便坐了下來。


    “械零……我可以叫你小零嗎?”她再次摸了摸眼角沁出的淚珠,語氣平緩且溫柔。


    見械零點頭同意,她迫不及待地問道:“小零……哈裏……你老師他過的還好嗎?”


    唐若雨的臉上閃過複雜神情,但更多的卻是期待。


    械零將對方表情收入眼底,心中思緒浮動,嘴上倒是迅速迴複:“老師的生活算不上很好,他在菲斯城的菲斯比亞學院擔任教師,教授那座城裏的孩子。”


    唐若雨深吸一口氣,眼睛落迴到信件,嘴角不自覺流露笑意。


    那笑容複雜,蘊藏種種難以言述的情感,似有開心,亦有失落:“幾年前,我和哈裏提尼仍是一所學校的同學。我和他的關係很好,在高等學府中,我與他成為了戀人。我們相約一同努力,在畢業後開始我們共同的生活。”


    “隻是……”


    她的笑容摻雜無盡苦澀:“畢業時分,我們同班吃散夥飯。在一家飯店中有同樣進行畢業飯的一群學生。那其中便有幾位男生,喝了酒後便沒了理智,來到我們這邊,對我們這群學生中的女生吐露一些露骨的話語。”


    “巧合的是,我們與那群人學習的兩所學院本就是實力均衡的兩大院校,對方如此挑釁,我們這桌的男生也不可能忍氣吞聲。”


    “哈裏那時血氣方剛,也喝了不少酒。在聽到對麵男生言語輕薄我,他再沒忍住。酒精的催動下,他們從言語衝突轉而變為肢體碰撞。一場鬧劇就這樣發生……”


    “在餐廳其餘人的幫助下,鬧劇很快便被阻止。可哪成想對麵參與肉搏的一個男人,他的父親在玲晶國中部管轄區擔任極高職務,手眼通天。哈裏提尼作為打傷他兒子的罪魁禍首,最終還是遭受對方的暗算。”


    “從那之後,哈裏就仿佛人間蒸發般消失在我的世界裏。我失去了他的聯係方式,他原本的家也人去樓空。我瘋狂地尋找,可始終一無所獲。最後,我隻能欺騙自己,或許哈裏隻是去了一個我不曾知曉的地方,他依然還活著……”


    唐若雨的眼角再次流淌滾滾淚珠,那晶瑩的淚水滑落在桌上的信紙,打濕了白色信紙。她微低著頭,封存的記憶如同潮水從迴憶之海中奔湧而出,她望向少年。


    “幾年來,我讓自己沉浸於繁忙的生活中,盡可能地不再去想哈裏。因為我不敢想象,他是否真的還存活於這世上的某個角落……”她又深深地凝視少年,仿佛望向年少時的哈裏提尼,


    “如今,你突然出現,帶來哈裏提尼的一封信。可空口無憑,我該怎麽相信你,還有你帶來這封信是否都是真的?”唐若雨忽然話鋒一轉,柔弱的氣質驟然凝成鋒銳刀芒,立於械零周圍,壓迫著那灰發少年。


    對於唐若雨突然轉變的態度,械零並未感到驚訝。或許是因為他也明白對方最後話語的含義,他對女子的鋒銳氣勢置若罔聞,卻是緩緩開口:“我跟隨哈裏老師,至今已三年有餘。”


    “老師他認真負責,竭盡全力教授學院中的每位學生。在周末時分,他也會離開學院,在城中觀察百姓。若是看到有人遭遇困難,他會及時伸出援手。”


    “他幾乎沒有和我提到唐老師您,但他卻常常在夜晚時分對著桌子發呆。”


    “我曾在他離開辦公室的時候注意他的桌子,他擺滿文件的桌子上,有一張年輕男女的合照。”


    “每每看到那張照片,哈裏導師都會沉默許久。雖然我不過是他的一位學生,但相處久了,我意識到那張照片對他的重要性。”


    械零看向輕輕捂嘴的女子,猶豫再三,還是將自己想法傾吐而出:“或許……在哈裏老師看來,離開才是對你最好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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