械零摘下思朽,雙眼凝望窗外,道道恆光正緩緩撒入,昭示著白日的到來。另一張床上,王莉娜也同樣拿下思朽,從床坐起。


    少年再次迴到那一副處事不驚的冷漠表情,讓王莉娜有些猶豫,欲言又止。


    空氣中的沉寂很快就被打破,卻是械零先行開口:“剛才……刑炎魁是如何死亡的?”


    聞言,王莉娜側眼望向少年,由於對方望向窗外,她並未看清械零臉上的表情。不過她還是莞爾一笑,少年的提問告訴她,他並非像其表麵那般冰冷,至少,他還有疑問,還有好奇心。


    至少,現在的他還會向自己提問。


    “想知道?不告訴你!”她微微一笑,從床上跳起,望向轉頭看來的少年,“除非……你告訴我為什麽你在現實與械宇世界中的變化如此之大?”她與械零古井無波的雙眼對視,期待著他的迴答。


    械零微微一愣,並未直接開口,而是起身拉開窗簾,將整個身體沐浴在恆陽之中。他舒服地眯起眼睛,如同夢囈般將迴憶娓娓道來。


    “就如我在遊戲中所言,我也不知道真實原因。但根據我數年來的感受,現實中我的症狀就如‘情感缺失’,我並不能很好的表達自己的情緒,甚至連那些話語也說不出口……”


    “可是,在械宇世界中,束縛我已久的枷鎖似乎煙消雲散,我便能夠暢所欲言,肆意表達我的感受。因此,但遇到某些我無法言述的話語,卻又迫切想要告訴別人,我會選擇進入械宇世界。”


    “我當然也不想一直保持這幅免控,隻是……我真的無能為力。”少年的語氣冰冷,卻讓人似乎感受到深藏其中的無奈,“我嚐試過,但話到嘴邊,總是言不由衷,甚至……我的全身都會感到劇烈疼痛,就好像是無數無形之手在肆意撕扯我的皮膚。”


    少年背對著王莉娜的身軀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陷入沉默。


    王莉娜目露驚訝,感受到械零話語與行為中的深沉失落,她從床上一躍而下,三步並作兩步輕跳著來到械零身邊,伸手輕拍他的肩膀:“既然你都告訴我了,那我也不隱瞞……告訴你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王莉娜的講述下,械零微皺的眉頭也逐漸舒展,他的連臉上閃過思索神色。似是想到了什麽,他眼中閃過精光。


    原來,王莉娜作為32級的玩家,對炎熔裂縫也有數次激戰的經曆。正因如此,她深知其中存在的隱性規則,包括首領怪物10%血量時存在致死傷害的可能。


    根據她的描述,當刑炎魁血量降至30%時,它為了進入第二狀態,必然會使其自身頭顱掉落。刑炎魁會親自將頭顱扔進熔漿之中,具體原因……就和這隱性規則有關。


    當刑炎魁血量降到10%時,它會瞬發一次炎煌技能。技能產生的分身擁有頭顱,那時的刑炎魁便能夠通過分身頭顱的替換獲取血量迴複,而他本來的頭顱則在熔漿中浮沉。


    它的頭顱積攢其大量能量,即便已經分離,但它仍然能夠影響主體。如果在本體血量降到10%以下其尚未瞬發炎煌前將其本體頭顱擊碎,將直接使得刑炎魁死亡。


    不過要完成這一擊的條件十分苛刻,玩家必須要把握好那一瞬間的機會,在其血量剛剛達到10%便立刻攻擊,不給對方瞬發炎煌的機會。


    在王莉娜的敘述中,她為了完成這一擊,甚至使用了巫毒天使的主動技能“咒圖”。


    得到王莉娜的解釋,械零不由十分慶幸,倘若不是刑炎魁使用獄臨將頭顱衝到岸上,女子又哪有充分的準備時間,在其血量剛下降至10%的刹那擊碎它的頭骨,完成這次任務?


    想到這裏,械零又深深看向王莉娜,雖然心中對她在械宇中的技術表示敬佩,但到了嘴中卻隻有冷冷的一句“你很強”,便再無下文。


    王莉娜不滿地撅了撅嘴,似乎並不滿意械零的反應。但她明白對方的情況,微微挑眉,也不生氣。她站在械零身旁,與其一同沐浴窗外陽光:“今天有什麽安排啊?小零。”


    她的語氣親昵,恍惚間卻似許久未見的李華娜輕聲唿喚,一如往常。


    械零對其親密的稱唿有些恍神,但並未過多徐聞,隻是略一深思,靜靜講起自己的安排:“現在是早上七點二十一分,這裏的學府翟臨齋早上八點半開始上課。過一會兒我會去那找一位老師,我從前的老師與她是舊識。他安排我來這裏做插班生。”


    他並未隱瞞,將自己的第一天安排如數傾吐。


    “至於你,我並沒有別的安排,畢竟我們相識甚短。但昨日車站一行,我們倆一時半會不能分開,要保證彼此的安危。所以我建議你還是待在旅店裏,等我消息。”


    “不過,如果你實在感到悶,也可以出去逛逛,記得戴好口罩……我記得沒錯的話,你應該也是第一次來到這座城吧?”


    王莉娜微微點頭:“好吧,我知道了……等會我們一起去吃早飯,然後你去翟臨齋辦理入學手續,我去外麵隨便逛逛。我們把彼此的通訊信息登記一下,如果有要緊的事情,你可以立刻聯係上我,也可以收到我發給你的信息或者位置共享。”


    兩人利用各自的通訊設備,即是各自的多功能攜帶式腕表,進行了雙方信息的登記。隨後一同離開了房間,在街上尋找早飯商鋪。雖然旅館也提供早飯的服務,但王莉娜硬要拉著械零出去轉轉,他也隻好跟著她一塊出門。


    不到三分鍾,兩人便找到一家人氣尚可,仍有座位的小吃店,他們照著菜單點了兩樣早點,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早晨的早餐店,格外熱鬧。雖然世界的科技發展極為迅速,但對平民小吃店而言,並無財力進行高科技設備的更新迭代,因此他們使用的仍然還是自父輩祖輩流傳下來的傳統具械。


    嫋嫋的白煙從蒸有小籠的竹籠中升起,店門口老板的孩子正揮動雙手,熱情地邀請來往遊客前來用餐。這場景溫馨和睦,叫人自心間蕩起股股暖意。


    興許是一晚上的械宇激戰,兩人很快便將桌上的早點一掃而空。械零隨手拿起桌上一張竹製餐紙擦了擦嘴,起身來到店門前,在店家擺於收銀台上的掃描器晃了晃自己的腕表,不多時,腕表發出“叮”的一聲,“付款成功”的提示信息出現在表屏幕上。


    “走了。”械零向王莉娜招了招手,向外走去。王莉娜緊隨其後,跟著她離開了早餐店。


    出了早餐店,兩人結伴走了數十分鍾。械零停住腳步,微微抬頭望向身旁女子:“時間差不多了,我去翟臨齋進行報名,你在城中隨便轉轉,有事隨時通知我,我盡快趕來。”


    械零的語氣雖然冰冷,但王莉娜卻感受到那話語中隱隱流露的溫暖,她不懷好意地捏了捏械零的臉,微微一笑,隨後轉身離開。


    認識不過一天時間,但她似已對械零放下一切的戒心。無論是現實中還是械宇世界裏,少年陪伴在她的身邊。比起過去那樣的生活,這短暫的溫暖讓她尤為難忘。她並未轉身目送械零,而是用雙眼好奇地掃視著周邊的一切,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


    注視著王莉娜的身影消失在眼中,械零方才轉向另一條街道,朝著翟臨齋所在的城西前去。他背著的背包中留有哈裏提尼給予他的信件,他一定要親手將其交給哈裏老師囑咐的人:唐若雨。


    迴憶起哈裏提尼提到唐若雨時臉上閃過的落寞神情,械零心中有些猜測。


    步行約有十分鍾的時間,少年終於遠遠看到那氣勢恢宏的學院。


    翟臨齋與城西郊區十分接近,擁有極大的占地麵積。它的周邊皆為一些旅店商店等服務型店鋪。它極為顯眼,翟臨齋三個字被印在一塊鑲金邊的板上高掛在學院的正門之上。


    由外向內看去,其中空間格外寬廣,碩大的行道四通八達,串聯起教學樓與宿舍樓。坐落在行道與校園周圍的花草樹木,顯示著自處環境宜人。


    少年拿出包中的信件,徑直走向校門旁的警衛室。


    雖然曾經認識過那一群行若敗類的東錫城列車站警衛,但他並不會因此以偏概全。他微微抬頭,麵對著走出警衛室的值班警衛,禮貌地點了點頭。隨即揚起手中的信件,平靜地說道:“您好,我是來報名的學生,想要找唐若雨唐老師。家師托我將這封信帶給她……能否讓我進去與唐老師見麵?”


    警衛見械零是來報名的學生,並無驅趕他之意。可那警衛尷尬地扶頭,臉上顯出些許無奈:“不好意思啊,這裏的報名兩天前久已經截止了。往年都會持續到這周結束的,好像是今年新的規定,所以……不好意思,我不能讓你進去。”


    械零眉頭輕皺了皺:“那能不能讓我與唐老師見一麵,這封信我必須得交給她。”


    警衛看了眼械零手中的信,他似乎有些同情械零,又或許是感歎自己過去的經曆,他歎了口氣,望向少年:“這樣吧,我替你把信件送給老師,並將她的看法意見告訴你。”


    械零聞言,輕輕搖頭,“家師要求我必須親手將信交給唐老師,所以,能不能通融一下。”


    警衛抱歉地笑了笑,明顯不願同意少年的請求。


    正當械零對眼前情況一籌莫展之際,警衛身後的校園內卻忽然傳出一個熟悉的男聲。少年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腦海中卻猛然憶起那人的樣貌,同時也想起那人的名字。


    “械零,你怎麽在這兒?”黑衣警衛身後,言澤林緩緩現出身形。他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頭上密布的汗珠,眼中滿是驚訝與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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