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21:56分,城外郊區。


    白墨蹲著身子,小心翼翼的穿過黑漆漆的田野與濃密的木林,借著夜色,在草叢中,緩慢的爬行,一點點的接近那前方深處不顯眼的倉庫。


    靠近後,才發覺到,這倉庫一點也不小,有四間教室合在一起那麽大,表麵塗著灰綠色的顏料,放在一堆樹木的中間,並不顯眼,很容易就忽視掉。


    在離目的地還有六米的時候,白墨藏到一棵大樹背後,透過樹叢,借用從附身於自己體內的小天使切爾博那裏,暫時得到的特殊能力——鷹眼(注:即是電子地圖,這裏主要用的是“刺客信條”遊戲中的表現方式)清楚地將周圍活動的敵人,進行了紅色的標記。


    此刻,映入白墨眼裏的是灰黑透明的視野世界,沒有物體的阻礙,他可以明確地知道對麵有多少人,分別在哪。


    很方便,但相對的這能力不能持續使用,尤其,是這個時代現處於接近無法的末法時期,對充滿異樣的能量波動甚為敏感,時時刻刻,都在遭受壓製、分解與破滅。


    對於,沒有肉身而是能量體的小天使切爾博來說,無疑是最致命的災難。


    他如果在外界待的時間,超過了本身所能承受的極限的話,就會立刻,魂飛魄散;所以,他才隻能躲到白墨的體內待機。


    天使要依附於人,也不是隨便誰都行的。白墨的狀況,也隻是勉強合適替切爾博分擔了來自世界的直接迫害,但不能幫助他恢複【天力】。


    (注:此處開始統一用“天使之力”,來指代天使的力量,以免混淆。)


    現在的情況就是,每用一點切爾博的天力,就會削弱他的力量;白墨自然不會胡亂地使用了,他會根據情況,考慮著要用什麽樣的能力,在腦中,進行了數次演算後,才會動手。


    不再浪費時間,白墨快速的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敵人所在的方位,蔚雯暄被囚禁的位置,迅速的找到了一條可以進去裏麵的隱秘小道。


    又勘探了一遍逃走的路線,等待著幾名花色襯衫的男子,由自己的眼前走過,去了馬路大道那邊駐守。


    理解了馬路口現在也很危險,轉身踮著腳尖摸索到倉庫的角落中,有先前鷹眼的幫忙,讓白墨確信了哪裏是沒有人的地方後,他的動作也快了起來,絲毫不像是一個病人該有的身手。


    白墨立刻,找到早已確認的暗道,就是,拐角處一個隻容一人而過的狗洞,他也不在乎地上幹不幹淨,有沒有狗的糞便殘渣,直接鑽了進去。


    進到倉庫的室內,白墨放慢了腳步和唿吸,靜靜查看四周。


    倉庫裏很暗,到處都是幾米高的藍色大貨箱,鐵皮表麵很多都已褪色發黴,這些被廢棄的鐵箱子,錯綜複雜的排列著,組成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房間。


    如果,用正常的視角去看的話,那就是兩層樓高的無頂小房子。因為,擺的很亂,就算是四間教室那麽大的麵積,也會顯得很擁擠。


    但對白墨來講,這卻是非常棒的場地,便於,躲藏和逃走。尤其,是此刻有了小天使切爾博的幫忙,什麽鷹眼、透視、夜視功能,白墨,都能使的出來。


    為了,減少體內已經開始喘息的切爾博的負擔,白墨沒有亂晃,他直接走到了蔚雯暄所在的,唯二亮起橙黃燈光的房間,自身隱於黑暗的死角,透過鐵貨箱的縫隙,謹慎的竊探著房間裏麵的情況。


    沒有房頂的屋內,一名穿著輕薄的米白色短衫,和帶點灰漬的乳白牛仔褲的少女,低著頭,垂著咖啡紅的淩亂短發,修長瘦弱的身軀,被麻繩死死地綁在椅子上,一動也不能動,限製了行動力。


    在少女麵前,還站著一位軍綠襯衫的漢子,此時,他正憂鬱的看著眼前的少女,眸中,似乎,有股混亂的風暴沒有止息。


    對白墨來說,那也是一副熟悉的麵孔——蔚雯暄的生父,那個,讓雯暄前半生直到現在,都處於不幸中的罪魁禍首。


    如果,沒有這個人在,雯暄肯定能活得更加的開心自由,不會再露出那麽悲傷的模樣。


    就如同白墨曾經想的,要是他沒有出生,或者,生下來的孩子,不是自己,那父親、母親會不會活到現在呢?!會不會,變得比現在還要幸福了?!


    這個答案,是未知的——


    那雯暄也會這麽想麽?猶如,過去自卑的自己一樣?!想要否定,某個人的一切!


    對現在的白墨來說,雯暄之父,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已經,不是那麽重要了!


    難道,會有人以為,他是來救自己女兒的嗎?這個場景,怎麽看,也不像吧!無所謂~,渣滓永遠是渣滓!想要改變?不存在的——


    那麽,顯而易見,答案隻有一個!他也是敵人。


    要說,白墨心裏沒有殺意,那是,不可能的。但此刻,他優先在乎的是雯暄的安全,其他的,都放後吧!


    被綁在椅子上的蔚雯暄,從沉長的昏迷中醒來,大概是被下了麻醉藥之類的東西吧!雯暄的頭腦還很暈糊。


    她甩了甩腦袋,慢慢抬起了精致的麵龐,察覺到前麵似乎有人在,便努力睜大了眼睛看向前方。


    沒有再相會的感動,沒有厭惡對方的謾罵,沒有對自己,做出這樣事情來的憤怒,蔚雯暄,隻是,很平靜的看著對方,那名為父親的陌生人。


    女兒的這個樣子,無疑讓蔚索的心髒,猛然紮了一根針,他覺得非常的揪心,但也認為,是自己的自作自受;如今的情況下,蔚索已經不能再迴頭了。


    而蔚雯暄逐漸清晰的瞳孔裏,是無悲無喜的冷靜,她明白現在的狀況,也已做好了某種覺悟。


    雯暄自己,本就是在父母悲劇環境下長大的女子,性格,雖然,很溫柔怯弱,但在關鍵時刻,卻從不輕易屈服與軟弱。


    尤其,是被小師弟白墨的身世經曆感染後,帶給了蔚雯暄的人生,莫大的改變和顛覆,她內心的陰影、脆弱,都被白墨所取締。


    與白墨相處的時光,與大家相處的日子,讓她獲得了家的溫暖,沒有害怕、沒有悲傷,每一天,都充滿了快樂的氣氛。


    而在和小師弟白墨的接觸中,不知不覺被他吸引,讓他進入了自己從未打開過的心扉。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腦海裏,時常浮現他的影子……,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害怕他的身影,從自己的視線裏消失……


    這種,令人無比興奮的激動,又是什麽……,明明一直平靜下去就好了……,但為何,再聽見他的生命,所剩不多後……心……是那麽的疼痛……


    不要……不要……不要消失……


    既然,你擅自闖入了我的世界……我就不允許你……就這麽輕易離開……


    這份內心的躁動是什麽……


    啊~,啊~。


    原來如此啊……,是愛呀……


    這就是,愛麽……


    蔚雯暄淡漠的表情,突然,像花一樣綻開美麗的笑容,隻是,這笑容,又是那麽悲傷……那麽幸福……


    在她下定決心,赴死的一刻,蔚雯暄,終於,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是啊~,和年齡無關,感情,就是這麽奇妙,它來了就來了,你防也防不了;它要走了,你才會害怕。


    你伸出手,想去握緊它時,你們之間的距離,又會受到外界的影響,變得那般,遙遠不可及。


    真是……糟糕透了……


    一滴清淚,從蔚雯暄的左眼角滑落,也刺痛了蔚索和躲在暗裏白墨的心。


    強行轉過身的蔚索,不敢再看女兒一眼。


    他背著女兒,自顧自的說道:“雖然,我很想和你說對不起,但也明白,一句對不起是改變不了現實的。”


    “女兒,你放心吧!大菲哥和我說了,你不是去做什麽下-賤的事情,而是,一位來自歐洲的貴族顧客,看上了你的容貌,要你給他當小妾。”


    “你是去享受的!不需要太擔心,隻要,你服侍好那位大人,他保你一生平安,和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大學也不用考了,想去哪玩去哪玩!多自在,哈哈~”


    蔚索用手撓著粗糙的臉頰,尷尬的笑道。


    “你要說的,隻有這個嗎!”


    被綁在椅子上的蔚雯暄,恢複了平靜,她輕聲的歎了口氣,搖頭。


    “為什麽,你就是不明白了?我並不在乎那些。”


    “可是,這是很多女人都追求的……”


    蔚索,急忙勸道。


    蔚雯暄打斷了父親的話,淡淡的迴複:“某些人,享受著墮落的快樂,某些人,在精神的領域,放飛自己的靈魂,這兩種,都是無比極端的惡症。”


    “一個是肉身上的自由,但卻舍棄了靈魂,渾身散發著令人惡心的腐臭;一個是靈魂上的自由,但於人間格格不入,仿佛,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遭人冷眼。”


    “你說的那些人,就是前麵一個!”


    蔚索側過身皺眉。


    “那你,是最後一個?”


    “不!”蔚雯暄抿嘴,閉上了眼睛,低下頭,任發絲嘩嘩垂落。


    “我隻想,做一個普通的凡人,每一天能吃飽,每一天,能和畫室的大家……,還有‘他’……,在一起……就足夠了!”


    “他?”蔚索嘴上念喃了一邊,腦中,一個少年的影子浮現,他勒緊眉頭,從迴憶當中,搜索到了一條曾被忽視的信息。


    大菲哥的年輕手下“陸偉”,讓他斷了兩根手指的原因,也是因為一個少年;蔚索還曾看過照片,那是在陸偉的手機裏,無意瞄到的。


    兩個人影,在他腦中結合到一塊,完全一致,霎時,蒙了,他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種巧合的事。


    “怎麽會……居然,是他?!”


    “那是……我的光……”


    低著頭的蔚雯暄,半響,吐出這麽一句話,就不再開口了。


    蔚索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呆呆的轉身,在屋裏兜起了圈,陷入了沉思。


    躲在黑暗中的白墨,安靜地注視著屋內的蔚雯暄,為這個女子,如此的堅強,而感慨不已,又越發傾醉,內心躁動,嘴邊,卻不禁苦澀,不知為什麽,眼睛有些模糊。


    他想起與雯暄的點點滴滴,這一路走過的平凡日子,卻是,他們最珍惜的時光。


    ……


    嘀嘀——


    不容白墨繼續沉浸在過去的迴憶中,腦內,響起小天使切爾博的聲音。


    “先生,另一邊,似乎,有狀況!”


    “恩!”白墨收起渙散的意識,嚴肅的開啟‘鷹眼、透視、竊聽’等,被短暫賦予的能力,瞄向另一邊。


    那是靠近大門的位置,比關蔚雯暄的房間,還要大幾倍的客廳,裏麵站著十來個人,算上在外麵巡邏站崗的小弟,一共有三十來號的樣子。


    場中,唯一坐在銀色真皮沙發上,花大褂,梳著長發的微胖長者,麵色冷酷,恣意的歪著腦袋,看著周圍的小弟,張著滿口金牙的嘴,說著什麽。


    右邊寡言的西裝男子,將帥氣的國字臉埋在劉海下,恭順的聽著話。


    左邊赤著上身的雞冠頭刺青男,也認真的抱著手臂,但不時,望向旁邊的人,查看誰有異樣。


    在他們三人的旁邊,還有一位穿著黑皮夾克,帶著軍綠鴨舌帽的年輕男子,沉默的撫摸著自己斷掉的兩根右指,眼神空洞,也不曉得在想什麽,但總感覺很可怕。


    根據小天使切爾博檢索的資料,幾人分別是,黑-道-頭子-‘大菲哥’、右親信·文派‘阿南’、左護衛·武派‘山凰’、新人·得寵‘陸偉’。


    在聽到最後那個名字時,白墨的身子,明顯一抖,他於腦中,調出切爾博給的具體資料後,頓時,了解了一件很吃驚的事。


    陸偉,就是那個被自己不小心害了的工作人員,因為,對方的失誤,白墨才能進‘天資高校’就讀。


    雖然,實際和白墨並沒直接關係,都是對方自己的過錯,但怎麽說,白墨也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對陸偉,還是心存愧疚的。


    不過,他也想起葛木的表姐‘劉詩雨’的話,這個人,在正道一途越走越遠,現在,是個很危險的份子。


    如果,這個陸偉,會威脅到蔚雯暄的生命安全的話,那白墨,也不會再對他心存善念就是了。


    現在,就聽聽他們,在講什麽吧?


    “阿南~,跟那個局長小子道聲謝,多虧了他,我們才能,暫時擺脫警察的眼線,以後,另賦彩禮!”


    “是!”阿南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遵照吩咐,和對麵客套了一下,最後,才談及答謝的禮物,簡單的提了一下,阿南便知道對方想要的是什麽,看了一眼大菲哥,得到允許,他便立馬,迴應‘可以’。


    在愉快的氛圍中,雙方結束了這短暫的談話。


    這時,大菲哥,卻忽然歎出一口氣,他拿起一根雪茄放在嘴邊,隨後,阿南就捧起一個打火機將之點燃。


    “唿~,太順利了!”大菲哥的眸中,劃過神秘的光,他陰測測的自語著。


    ——————


    此刻,在城市的另一邊,坐落在道路四方八達中心的警察局內,三樓右側深處的局長辦公室裏,一位身穿製服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的電話。


    他端起一杯有些年代的紅葡萄酒,走到座椅背後的窗戶前,凝視著遙遠的夜色都市,嘴角,勾起一絲愉悅的微笑。


    隻可惜,快樂的時間,總是,轉瞬即逝的,不待中年男子,繼續沉醉於美夢當中,辦公室的大門,便被人,用粗魯的方式踹開。


    十幾個身負武裝的特警衝了進來,舉著危險的槍械,一起指向中年男子。


    男子的臉色,‘刷’的由白變青,他手中捧著的紅酒杯,因為,恐懼的顫抖,而顛簸不止,最後,掉在了地上。


    他預感到一直擔心的事情暴露了,現在,唯一的念頭是想著怎麽推脫罪責。


    “這片虛偽的城市,都是因為你們的縱容,才養育了如『天資高校』那般巨大的邪惡!你與他們,都逃不了製裁。”


    平淡的有些溫柔的話語,在安靜的當下,於外麵緩慢的傳來,隻是,這種溫柔,卻讓中年男子徹底變色,放棄了最後的抵抗。


    一點點付有韻律的腳步聲,向著這裏走來,越來越近,似乎,是踩在人的胸口,每一下,都讓人心悶沉重。


    “鼠目,隻著眼於跟前的欲望,卻對身邊,何時多了一隻貓,無動於衷!”


    “你對新上任的市長,就沒有更多的警惕嗎?!還是說,你認為他不足為據?亦或者,天真的以為,他真的隻是一個‘普通人’!”


    中年男子發蒙的跪在地上,張著嘴,一時半會不知道該說什麽,當看到一位年輕的邪魅男子,背負著雙手,慢慢地走進來後,他的大腦,完全無法理解的支吾起來。


    “你……,為何……,會在這裏?”


    邪魅男子俯視著大勢已去的局長,投給他一個溫暖的微笑。


    “因為,我叫蘇無軾!”


    這就足夠了,就憑這個名字,已經,說明了一切。如此,年輕有為,如此驚豔。


    他就像是一隻兔子,看著無害,但,當你背過身子的時候,他就會變成一隻兇殘嗜血的狼,吞掉你整個軀體,不留一絲活口。


    除了,他的母親,和少數的親友外,沒人了解他真正的想法是什麽,猜不透,看不穿。


    局長被戴上了手銬,抓了起來。


    “長官,已經,查到他們在哪裏了!”一個手下,在蘇無軾耳邊報告著。


    “恩!該和老朋友見見麵了!”蘇無軾擦了一下嘴角,轉身離去,十幾位武裝特警,井然有序,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後,一並離開了。


    ……


    晚,22:34分,城外郊區,廢棄倉庫。


    “我有不好的預感!”


    大菲哥將抽到一半的雪茄摔在地上,猛地站起。


    “阿南、山凰,你們通知兄弟準備準備,我們馬上出發去香-港,那邊,有老爺子接應,不會,有什麽問題,前提是,隻要,能逃出這座城市的話!”


    “我立馬,就去辦!”阿南得命的同時,身體也即刻行動起來。


    躲在暗處,隔著很遠的距離竊聽他們談話的白墨,眉頭一緊,咬住牙,低唿道:“不好,沒有時間了!我要趕快行動。”


    “先生,蔚索不在了!”


    “恩?他走了!正好,我們現在就去救人!”


    四四方方的小小屋內,橙黃的燈光下,被麻繩綁在椅子上動彈不得的蔚雯暄,身影是那般單薄脆弱,又有種淒豔的美感。


    她垂著頭,一語不發的樣子,不知道,是在想什麽,又或者,是麻醉的藥效還沒過去,她的精神,依然萎靡?!


    房間,隻剩下蔚雯暄一個人在,除了,能勉強聽到很遠的隔壁房間的討論聲外,此間,真的很安靜。


    即使,是一時的安寧,對蔚雯暄來說,也是心靈,最平靜的時刻。


    忽然,她的背後,傳來一道清脆的墜落聲,似乎,有人從沒有封頂的鐵箱子上跳了下來,但奇怪的是,發出的聲音異常的小;如果,不是離蔚雯暄這麽近的話,她也沒法察覺得到。


    隨即,一道熟悉的影子貼了過來,蔚雯暄沒有抬頭,她此時,不知為何沒敢動彈,心裏,卻升起了一股異樣的感覺。


    那不是害怕,而是安心。


    這很奇怪,蔚雯暄想著不能在閉起眼睛了,她慢慢的睜開了眸子,在她還沒抬起頭來的下一刻,一雙近似女子的男人手腕,伸進蔚雯暄的視線裏,幫她扯開了厚實的麻繩。


    明明那雙手看起來是那麽的無力,卻用出了超乎想象的力氣,蔚雯暄,自然是嚇了一跳,但更為重要的是,這雙手,她非常的熟悉,不確定,心中,有了某種猜想。


    蔚雯暄懷著忐忑的情緒,將頭抬起來,入眼的,果真是那張,無論何時都在想念著的麵孔。


    “真的……是你……”


    蔚雯暄瞪著漸漸變得通紅的眼睛,心顫的皺起秀眉,咬起粉色的嘴唇,聲音動搖的說道:“為什麽要來……這裏,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還有,你的身體……明明都……”


    白墨含著一絲溫暖的笑意,沒有立馬,迴答雯暄的話,而是,埋頭費力的扯開麻繩。


    也不顧手掌心,被磨出了多少血口子,隻是,再做著同樣一件事情。


    以借用小天使的力量,短暫突破自己的體能極限,換來了近乎鋼鐵般的勁道,但從指間、手心處傳來的疼痛,還是,由自己本身來承受的。


    他連一分一秒都不願浪費,不僅,是怕自己使用遠超自身的力量時間過長,導致雙手廢掉;還擔心著小天使切爾博,變得更加虛弱的負擔。


    更為重要的是,白墨不想再看到蔚雯暄被繼續的束縛住,一秒都不行,他想快點把雯暄從這裏救出去。


    “小……白……”


    蔚雯暄目蘊淚光,望著白墨那早已失去光澤暗淡的白發,和他那病態消瘦的臉龐,雯暄心中,就是一陣的刺痛。


    “為何……要來……”


    “抱歉,就讓我自私一次吧!你的未來,由我來守護。在我離開這個世界前,我不許別人奪走你的幸福。”


    啪!白墨扯開最後一根麻繩,站了起來,將手遞到蔚雯暄的麵前,溫柔的看著她。


    “不懂……你的意思……”


    蔚雯暄垂下眼角,任眼淚流淌,抿起嘴巴,抬起右手,放在了白墨的手上。


    “嘿嘿!”


    白墨裂開嘴角,像個純粹的少年般,笑了。


    “你幹什麽?”不合時宜的聲音,在出口處響起,巡邏的小弟,指著他們大叫。


    白墨早有預料的拉起蔚雯暄的手,反身向著另一邊鏽跡斑斑的鐵箱牆壁跑去。


    他一腳踹爛跟紙糊似的鐵皮,裏麵露出空蕩蕩的內部,白墨拉著蔚雯暄的手,二話不說,衝了進去,再次一腳,踹開另一邊的鐵皮,跑進了黑暗中。


    被拉著的蔚雯暄蒙了,她在懷疑人生,這些鐵箱子,有這麽脆皮麽?


    愣在屋內的巡邏小弟,也有同樣的想法,他捏了捏那塊鐵皮,堅硬的不像話,這更讓他有種風中淩亂的錯覺,以至於,沒有第一時間唿叫人來。


    實際上,白墨也是在再得到體內小天使切爾博,明確的指示後行動的,他知道切爾博對那些鐵皮做了手腳,隻是,沒想到效果會那麽好。


    不過,在白墨體內寄宿的切爾博,此刻的狀態,很糟糕,一係列幫助他人的舉動,讓切爾博的天力大損,能不能獨自迴天國,都是問題。


    他虛弱的和白墨說,現在的自己,隻能勉強自保,已經,不能再提供任何異能的幫助,之後,就全靠白墨個人的運氣了。


    在對方身體裏的切爾博,伸出小手,於虛空刻了幾個字,輕輕推出白墨體外,化作白色的光團,分別,向著不同的方向衝去。


    這樣,先生的姐姐葛木,和格瀾諾斯大人他們,就都知道咱們的位置了,切爾博勉強自己,又在白墨的幾處穴道,點了幾下,最後,度了一些能量,進入白墨的大腦深處。


    疲憊的切爾博,喘了一口大氣,終於,是支持不住,陷入了沉睡中。


    “先生,偶隻能幫您到這了……,最後的禮物……非到萬不得已……,千萬別用……會死的……”


    小天使切爾博的聲音,徹底消失不見。


    白墨板著嚴肅的臉,向體內的小天使,道了聲抱歉,他拉著蔚雯暄,爬出倉庫,沿著早先定好的路線,逃入了黑漆漆的林木裏。


    ……


    另一邊,聽到後方叫喊的大菲哥等人,趕了過來,瞬間,了解了前因後果,他立即,命人兵分三路,從燈火馬路大道、鄉野田地、黑木林,實行包抄追捕。


    一時間,各種白色的手電燈炬,在黑夜中亮起,格外刺眼。


    大菲哥迴頭望了一眼嚇傻的蔚索,露出滿口金牙的大嘴,怪裏怪氣,悅色的說道:“看來你女兒的人緣,不錯嘛!居然,敢闖龍潭虎穴,勇氣可嘉,你說呢?”


    “我……我……”蔚索咽了口口水,感覺背後的汗珠,特別的冷。


    一邊的山凰,厭惡的瞥了他一眼,向大菲哥征求自己,也要加入追捕的大軍。


    “阿凰~,你說這人,會不會是你之前碰到的『真武門人』的同伴?”


    大菲哥歪過頭,詢問道。


    “也許是吧!但不知道是誰,聽描述,我並沒見過此人,不過,心中已有猜測。希望,他能給我帶來更多的刺激。”


    山凰說著,露出一抹興奮的冷笑。


    “不要大意。”


    旁邊的阿南,揪著眉毛,提醒著他。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速速解決。”大菲哥冷冷的說道。


    山凰點了一下頭,一個閃身,沒入黑夜中。


    ……


    正在逃亡的白墨,握緊蔚雯暄的手,衝在前麵,他的心裏有一股執念,在驅使著自己,即便,肌肉在搖顫,胸口在疼痛,他也堅持著。


    “師姐……不……雯暄……”


    “啊……”


    “我不會再迷茫了……”


    “恩?”


    “哪怕,不能守護你一輩子……,我也要,在此刻握緊你的手,將你,從這囚籠中帶走!”


    蔚雯暄跟隨在白墨的身後,唇邊,浮現酸心的微笑。


    “哪怕,你不能守護我一輩子,也請你不要放手,我願意陪你到最後。”


    白墨短促地迴過頭,愕然的看了一眼,同樣捏著自己手心的蔚雯暄,‘噗’的笑出來。


    是高興,也是難過,他流著淚,看向前方昏暗的林木草地,說道:“啊~,謝謝!”


    在夜空中,浮現的皎潔的新月


    無論在哪裏,都十分美麗


    在這感謝的話語,無法傳達的夜裏


    現在,也這樣那樣,又哭又笑


    就算明天不會到來,你我二人,也都會繼續下去


    一定會,一如往常地陪伴在你身邊,隻與迴憶,緊緊相連


    若是我們,沒有相遇的話,會在同一條街道上,微笑嗎……


    那是,比任何事物,比失去的事物……都要艱辛的事情吧,此刻,我已然察覺,感覺一年前的自己……也像是,不同的人似的


    所以,在此之前,在今天的自己……漸漸消失之前……


    伸出我們的手,緊緊抓住這距離……是的,在盡心守護的未來


    即使,無法超越……也要仰望天空……


    現在,也這樣那樣,又哭又笑


    即使言語什麽的,已然逝去


    兩個人,也可以相互傳達心意……,想要永遠與你一起……


    邁出尋找故事的步伐


    無論我們,度過了怎樣的昨天


    沒錯,因為此刻,都與你一起見證,所以,充滿意義


    ——juliet白い三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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