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x. xx. xx


    又是這句話.....


    聞言,我卻下意識地咬緊了牙,喉嚨裏仿佛被什麽東西死死堵住,既吐不出也咽不下。


    就算是希珀爾……也一樣嗎?


    這個念頭在我腦海中不斷盤旋,如同一隻不知疲倦的烏鴉,卻始終沒能化作實質的話語。


    雖然潛意識裏很想知道答案,但理智卻在提醒我,這並非當下最應該糾結的重點。


    於是,我轉而問出了另一個問題:“那為什麽你剛才會說‘不去不行’?”


    盡管已經竭力控製著自己的語氣,試圖讓它聽起來足夠平靜,但上揚的尾音中依然帶著隱隱的不安。


    玄子終於將目光從窗外收迴,那對燦金色的豎瞳緩緩轉向我。


    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淩厲地穿透氤氳的水霧,幾乎能夠直抵我的靈魂深處。


    “隻是因為——”


    富有磁性的聲音低緩而沉穩,每一個字都像是帶著一種不可置疑的篤定。


    “下次,未必會有這麽好的機會了。”


    我微微蹙眉,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湧起,原本疲憊無比的神經也再次緊繃起來。


    這種感覺令人格外不適,就像是被推上了一艘沒有舵的船,隻能被動地隨波逐流。


    “什麽‘機會’?”我幾乎是咬著牙將這個問題擠出喉嚨,“我無法理解你在說什麽。”


    然而,麵對我咄咄逼人的追問,玄子卻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解釋。


    盡管那張向來平靜的麵容依舊沒有太多表情,我卻從那雙金瞳中捕到一絲奇異的迷茫。


    他微微偏過頭去,薄唇輕啟:“不知道。”


    沒有任何修飾,這三個字被他說得幹脆利落,甚至帶著幾分理直氣壯的坦然。


    出乎意料的迴答讓我一時語塞,繼而感到的是一種難以名狀的荒謬與不真實。


    煩躁感在胸口翻湧,我的指尖不自覺地收緊,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茶杯在掌心發出細微的抗議聲,其中的熱水隨之晃動,蕩出層層細碎的漣漪。


    玄子將我的一切反應都默默收入眼底,卻並未對此表示多餘的不滿與不悅。


    他隻是用那一貫平靜淡然的語調,解釋道:“就像是一位坐在座位上等待的食客。”


    “即便能夠通過氣味推測出一道菜可能用了什麽材料,但在真正端上桌之前,也無從得知它究竟是什麽模樣。”


    這番話被玄子說得模棱兩可,也不知是合理的隱喻,還是刻意的搪塞。


    我緊盯著對麵那張冷淡的麵具,試圖從中找出哪怕一絲細微的破綻。


    可這隻白毛狐狸顯然比我更深諳此道,也並不打算讓我看透。


    隻見他又重新垂下眼簾,修長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撫摸著膝上的尾巴。


    而實際上,我並非全然無法理解這隻白毛狐狸話中的含義。


    如果沒有親眼所見,就連他也無法確定未來會發生什麽——更遑論那所謂的“機會”了。


    他隻是選擇了:將所有亟須解答的問題,統統拋給那個充滿懸念的未來。


    .


    意識到再這麽追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我索性放下了那杯還沒有喝過的茶。


    將茶杯隨意地擱迴桌麵時,杯底與木桌相撞發出一聲輕響,仿佛在抗議我的粗魯。


    茶水在杯中蕩起細微的漣漪,那抹金紅在晨光下顯得格外刺目,以至於讓我微微眯起眼睛。


    本著一種“不吃葡萄說葡萄酸”的心態,我如此自欺欺人地想著:反正都是苦的。


    手腕輕巧地一轉,我直接就近拿起了一枚安靜躺在果籃中的蘋果。


    餘溫尚存的果實散發著淡淡的清香,表麵溫暖光滑,觸感讓人心安。


    我低垂著眼簾,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這枚飽滿的果實,卻完全沒有品嚐的打算。


    這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逃避——逃避那個彼此心知肚明,卻又默契地選擇不去點破的答案。


    餘光瞥見對麵的目光中浮現出幾分顯而易見的冰冷與不悅,似乎是認為我糟蹋了這茶水。


    但此刻的我,早已沒有心思去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我幹脆向後一靠,雙臂隨意搭在扶手上,將身體的重量全然交付於柔軟的沙發椅。


    保持著一副懶散的模樣,我稍稍鼓起腮幫子,衝著茶壺的方向輕輕吹了口氣。


    這個頗為幼稚的舉動換來了玄子一個嫌棄的挑眉,但我習慣性地對這種反應視而不見。


    隻見壺嘴騰起的水霧被氣流輕輕推開,在晨曦的映襯下如絲綢般緩緩舒展,又很快消散在空氣中。


    炭火漸熄,柔和的光線已經悄然灑滿整個房間,將房間內的一切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


    這樣的光景原本應該讓人感到心態平和,卻在我們互相僵持的此刻顯得格外諷刺。


    試圖借著這片刻的寧靜撫平心底那些不安的漣漪,盡管我很清楚這不過是徒勞。


    深唿吸,這場對話還不應該就這麽結束,必須繼續下去。我不斷在心中告誡自己。


    “那你先說說,”我再次開口,故作隨意地打破沉默,“接下來,我該怎麽做?”


    玄子眼神微動,深邃的金色豎瞳在晨光下如流動的黃金,平靜地注視著我。


    他的迴答一如既往簡潔,卻莫名讓人感到有些不安:“照你原本想做的去做即可。”


    我垂下眼簾,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是嗎?”


    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皮質扶手,節奏散漫而隨意,卻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煩躁。


    那沉悶的叩擊聲仿佛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像是從我內心深處直接響起。


    視線再次迴到玄子的身上,我壓低聲音問道:“那你剛才為什麽說,這和之前的建議沒有矛盾?”


    玄子微微頷首,表情不起半分波瀾:“單就不要充當大人物、平靜生活這一點來說,確實沒有矛盾。”


    他稍作停頓,話鋒隨之一轉:“畢竟,會去掃墓的,並非高高在上的代理人殿下,而是‘渡’。”


    聲音輕得幾乎要消散在晨光中,又好像帶著某種不容忽視的重量。


    最後,玄子輕聲補充道:“‘世界上最後一隻渡渡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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