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兒子醉心書畫,日後是閑散王爺,有門得力的嶽家,想來也是極好的。


    太子倒是樂見其成,次日便問及賈蘭。賈蘭哪能做這個主?他如今當了侍郎不假,可家裏大事還得他爹拍板。


    且不提這門親事陛下怎麽看,父親就早叮囑過離皇室遠些。隻要不摻和進皇室的事,如現在這般走下去,自家往後是書香世宦之族,想來不會有什麽事。


    太子見他不敢答應,頓時一拍腦袋:“是孤考慮不周,此事得跟父皇請示一二才好。現下說出來,不過讓你為難罷了。”


    賈蘭暗暗鬆了口氣,倒覺太子心善,肯體貼臣下,他心裏對這樁親事倒不是很抵觸。


    於是太子這廂跟父皇求恩典去了,賈珠也聽兒子說起了此事。得知是太子家的三郎,眉頭倒舒展了幾分:“若是這位,那倒也罷了。”


    畢竟這人一副富貴閑人做派,成日裏除了畫畫就是刻印章,不是個有城府的。再說了,自己宦海浮沉幾十載,若看不清一個十幾歲的孩子,那真是白活這麽些年!


    賈珠既不反對,賈蘭自是聽父親的。太子也不知如何同永嘉帝說的,很快宮裏便來了賜婚旨意,賈家自閣老致仕後,再次成為京中矚目的焦點。


    對此,族中皆感榮耀,賈珠卻想的更遠些,還是親往東府去了一趟,與賈蓉商量後,為族人定下兩條規矩——


    一、賈家永不站隊,不主動與皇室結親;


    二、百年內,族人不得從武,須以科舉晉身。


    雖然係統已經判定任務完成,賈珠還是想盡善盡美,故才有此一舉。


    直到吃了喜宴,賈珠不欲在京中久留,將家裏托付給兒子,便帶著媳婦們遍訪大好河山去了。


    可惜他上了年紀,乘船出海去歐羅巴風險不小,於此事上頭,幾個媳婦死都不肯應。賈珠悄悄溜過一次,沒走多遠就被抓了迴來,狠狠挨了頓訓,這才悻悻作罷。


    因是遊玩為主,一行人走的頗慢。每到一地,黛玉就帶著幾個弟子義診,時間一久,竟留下“女菩薩”的美名,還有人給她立長生牌位呢!


    直到第三年間,李紈突然病倒,經黛玉診治,方轉危為安,很是讓賈珠擔心了一陣。念及在外條件有限,於李紈恢複不利,他這才決定啟程迴京。


    經此一遭,而後李紈雖痊愈,幾人老胳膊老腿的,到底上了年紀,又有賈蘭等人相勸,不肯放他們再出門去,賈珠無奈,隻能打消了繼續出遊的念頭,安安心心宅在家裏。


    時間一長,陸續送走了永嘉帝和寶釵幾個,直到自己快要活成人瑞,這日有感而發,拉著晴雯道:“如今就剩咱倆了,我若有個萬一,你可千萬好好活著。”


    晴雯瞪他一眼,顫巍巍道:“呸呸呸,快閉上嘴吧,大好的春光不夠看,淨想些有的沒的。”


    賈珠大笑:“你如今比年輕時脾氣大,竟敢嗆我了,倒是挺難得。”


    晴雯嘟囔了幾句,伸手要給他膝上蓋毯子,賈珠連忙扶住:“你可別動彈了,這大年紀,閃了腰就不好了。”一邊說,一邊叫小丫鬟過來幫忙。


    二人依偎著看向窗外夕陽,都有歲月靜好之感。未過月餘,某日清晨下人進來服侍,卻見老太爺臉上帶笑,已於夢裏仙逝,不由驚翻手中銅盆,忙不迭地往各處報信。


    一時又有人往正院報喪,說是老姨娘也於昨夜跟著走了。等一家子開始丁憂,宣平帝親自過來吊唁,賈蘭幾個哭的淚人一般,外人卻覺賈家榮寵依舊,一時間過來探喪的不知凡幾。


    感念賈珠功勞,宣平帝親定了諡號“文正”,並寫了悼詞,追封其為榮國公,又把寧榮街的那處榮府舊宅賜與賈蘭。


    因這爵位不予世襲,加上賈珠的確功勳卓著,朝野對此並無異議。


    出殯那日,除了賈府子弟,京城百姓受過賈家恩惠的,皆披麻戴孝、出城相送十裏,沿途設祭的官宦之家更不必提。


    史書對他評價極高,甚至用了“大忠偉節,充塞宇宙,照耀日月,前不愧於古人,後可師於來哲”的評價,而後世之人,更讚他“如此全才,千年一遇”。


    對於這些,賈珠自不知曉。他如今歪在沙發上,正跟係統討價還價:“任務做完了,什麽時候讓我,哦不,讓朕迴去?”


    好久沒自稱“朕”了,還有些不習慣呢!


    係統的聲音帶著幾分飄忽:“目前進度為1\/2,建議您繼續努力。”


    一聽這話,賈珠\/朱厚照頓時惱了:“什麽?還來?”


    係統見他就要發火,趕緊描補:“鑒於任務圓滿成功,紅樓小世界比預定時間提前百年進入工業革命,本次試煉除功德外,可獲得額外獎勵——賈珠的謝意。”


    朱厚照一愣,才想起說的是原主而非自己,心中頓生怪誕之感。


    念頭一轉,他忙道:“什麽額外獎勵?能不能換成我的七個媳婦兒?我想把人都帶走!”


    最後那些年她們陸續去世,還真有點想的慌。往後要去陌生的地方試煉,若見不著她們幾個,豈不無趣?


    係統卻不肯讓他美夢成真:“獎勵隻包含抽獎一次,可隨機獲取商城珍稀物品。”


    一聽這話,朱厚照頗是沮喪。伸手在光幕上點了一下,很快轉盤停下,一個背包憑空出現,他興趣缺缺:“這是什麽破玩意?”


    係統解釋道:“此物名為時空行囊,每次任務可在當前世界選取三樣物品帶走,其他世界亦可使用。”


    朱厚照頓時來了精神:“此話當真?”


    係統不想理他,這位卻迅速思考起來,很快便敲定三樣:“我要馬鈴薯和玉米糧種,還要棉布織機圖紙。”


    這幾樣在他看來,最適合日後帶迴去。


    話音剛落,三樣東西便在背包裏麵了,隻背包仍舊癟癟的,一副怎麽裝都裝不滿的樣子,倒讓他忍不住嘖嘖稱奇。


    既得了獎勵,係統問他要不要繼續任務,這位在紅樓勤勤懇懇了一輩子,自是要休息的,係統便同意他在空間裏休整一天。


    見光幕就要淡去,他還是沒忍住問道:“黛玉現在怎麽樣了?”


    係統給他解釋了一通,大概意思是林妹妹這輩子行醫濟世,救了不少人,因此獲得極多願力。


    如今早迴到離恨天,仙力也更上一層,已不是當初那個靠神瑛侍者日日灌溉,才能免於枯萎的絳珠草了。


    至於神瑛侍者,這位辦學辦的不錯,小世界的賈家族學名聲愈盛,其功德愈大,如今也早脫了侍者之列,在天界小有名氣。


    突然想起劇情裏,黛玉是來報恩還淚的,他不禁問道:“林妹妹這輩子跟寶玉沒什麽交集,那還淚的事怎麽辦?總不會再還一次吧?”


    係統言簡意賅地說了幾句,大致意思是黛玉給寶玉治過病,寶玉去世時,還陪著落了幾迴淚,此事便了了,直聽得朱厚照驚詫不已:“…還債還能這樣?”


    得到肯定的迴答,他不由心中一鬆。要是再來一遭還債,自己卻不在紅樓小世界,可就救不了她了。夫妻一場,到時即便在別的地方曆練,自己也終究放心不下。


    一時又想起她是仙子下凡,日後怕也見不著了,朱厚照心情複雜,不免長籲短歎起來。


    係統倒是貼心,還告訴他其餘金釵如今都在離恨天的太虛幻境。此次曆劫圓滿,一個個都解了業障,日後也不用再去紅樓小世界輪迴了。


    畢竟在他之前,沒有哪個試煉者在此界成功過,一切隻能不斷重來。某種意義上此次完成任務,也算解脫了她們。


    聽了這話,朱厚照有些滿意,此方不再繼續追問。直到係統光幕散去,躺在沙發上,正想著“要有被子就好了”,瞬間身上就蓋了一塊,他不由翹了翹唇角。


    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再次睜眼時,他竟發現飄到了一處奇怪的地方——


    三尺高的台階上,一個禿頂男人神情激昂,直說的口沫四濺,下麵的少男少女們聽得還挺認真。


    “此處莫不是學堂?”他頓時來了興趣,在一個女孩身後站定,見桌上攤開本書,裏麵講的正是賈家。


    台上的老師還在稱讚賈家族學:“同學們,第三代榮國公賈珠官至內閣首輔,他一輩子做了許多利國利民的大事,但在老師看來,對後世影響最為深遠的卻是族學。


    這所族學綿延數百年,賈家先把它改成寧榮書院,直到咱們花國建國,又把它交給國家,便是如今的寧榮大學了。”


    底下一個學生嚷道:“老師,寧榮大學分數太高了,我們這些學渣,怕是考不上啊!”


    台上的老師一個粉筆頭扔去,恨鐵不成鋼道:“現在才高二,離高考還有一年呢,你們也給老師爭點氣,多幾個人考去寧榮大學和京都大學,少說這些喪氣話!”


    說罷又繼續道:“賈家族學的中興者就是賈珠,畢竟寧榮大學最初的三個學院都是在他手裏有了雛形,後來才發展為文學院、經濟學院和醫學院。


    當然了,現在寧榮大學是綜合類院校,可這三個學院才是幾十個學院裏最早誕生的。老師年輕時最想去文學院,可惜誌願沒報好,抱憾至今呀!”


    說罷,眉毛都耷拉下來,臉上形成一個“囧”字,逗的底下幾個學生忍不住偷笑。


    見他這般讚譽族學,朱厚照有些不好意思,心情卻好的出奇。他倒不知那方小世界還有後續,族學竟綿延後世,還如當初那般受人推崇。


    正當他走神之際,跟前的女生對著同桌竊竊私語起來:“賈文正公不會真長這樣吧?”


    一邊說著,一邊指向人物介紹旁的插畫,也不知是誰給賈珠畫的,十分俊逸硬生生減了五分。


    朱厚照先被“文正”二字吸引了心神,暗道宣平帝夠意思,這諡號倒也配得上自己,就聽兩個女孩說起長相一事,垂眸看去,心情頓時就不好了——


    這畫哪像自己了?這是純純的醜化!


    這位如今都快忘了真正的自己長啥樣了,還當賈珠就是自個兒,這才如此氣惱。


    台上的老師見他們說起悄悄話,心中不悅,便叫那女生起來提問。


    得知她不好好聽課,淨關注曆史名人長相,老師不由口角抽搐:“按史料記載,賈公形貌昳麗,中探花時滿街女郎擲果盈車,想來是個帥哥,不比你們喜歡的大明星賈子鈺差。


    中國畫寫意,本就不那麽像本人。再說了,物理學家普朗克也比畫像帥氣許多,要我說,就是怕你們注意力都放到長相上,這才挑他們的醜照,好讓你們認真學習的!”


    不讚同的看了學生一眼,老師繼續講課,女孩的同桌望著賈珠的畫像,語帶幾分羨慕:“賈珠長得帥就算了,竟然有七個老婆,孫子還是國王,這是什麽好命啊,要能穿越迴去,我也想變成他!”


    女孩瞥了一眼同桌,語帶幾分嫌棄:“你語文考試就沒及格過,到那邊連秀才都考不上,第一步就敗北了好不好!”


    二人小聲鬥了幾句嘴,朱厚照在一旁聽得哭笑不得。雖不滿這小子覬覦他媳婦,可活著的時候真沒見過旁人這麽誇自己,他老人家耳朵都羞紅了。哎呀,這裏的人怎麽迴事,真是一點也不含蓄!


    這節曆史課他聽得津津有味,許多後世之事也如畫卷般一一展開在他眼前,倒叫這位生出許多自豪之感——父皇說的沒錯,史書真有朕的一頁!


    直到下課後,他還有些意猶未盡,又跟著聽了語文、數學、英語、地理課,驚覺現在的學堂教育十分先進,課程種類也比當年多了許多。


    晌午跟著去了食堂,看著熙熙攘攘打飯的學生們,他這才恍然大悟——這裏應該是“社學”那樣的基礎學堂,而非白檀書院那種專攻科舉的學校。


    看著這裏人人臉上帶笑,用餐速度都很快,不怎麽講究飲食禮儀,女子人數亦不比男子少,朱厚照驚訝之餘,難免若有所思:“方才沒注意,此處男女學生人數竟差不離,莫非這才是有教無類?看來當初辦學,眼界還是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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