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願意去檢查得了瘟疫的屍體,而且各國的通例,都是火化,以免彌漫。

    也就是說,這是個死無對證的事情。

    如果真的有可能存在對證這樣的事的話。

    那些跟赤滾滾談過,並開出自己價碼,或是有明確表態的人,開始把希望寄托在赤滾滾身上。

    他們並不知道,赤滾滾隻對他們之間十一人感興趣。

    其他的人,其實是黑山威福軍司,大小軍頭感興趣的對象,無論如何,沒有人不想招攬一個鐵鷂子為自己效力。但這些軍頭卻又擔心他們不受控。

    所以獄卒的應對也很簡單,不讓他們吃飽。

    “過兩天接著喂巴豆。”獄官提出了一條保險的措施,沒有人否定鐵鷂子的戰力高危險性。特別是沒羅埋布的大屠殺,就在昨夜。

    “十一個人?有點多,是的,有點多,然後,我們怎麽保證,他們的忠誠?”劉瑜把這個問題,拋給了 赤滾滾。

    後者明顯是有對這個問題,進行過思考的。

    “讓他們去幹掉罔萌訛。”赤滾滾這麽說道。

    也就是投名狀。

    一旦這些鐵鷂子對罔萌訛動手,他們就沒有迴頭的可能。

    說白了,一點也不新鮮的辦法,無非就是投名狀。

    但劉瑜並不在乎有沒有新意,:“你確定有用,就按你的方法去辦。我隻要結果,明天中午,罔萌訛就必須死。”

    為什麽?因為劉瑜的時間很緊,他接到白玉堂的傳訊了,蕭觀音開始對這件事越來越不上心了。

    或者說,對於挽迴遼帝的寵愛,她越來越沒有信心了。

    她開始懷疑,劉瑜是否真的可能幫她去實現這一點。

    所以,劉瑜必須盡快在蕭觀音耗盡耐心之前,去跟她見麵,去讓她見到希望。

    “後天,最晚後天,我們全員撤過遼境。罔萌訛必須死。”劉瑜洗了洗茶杯,對著赤滾滾這麽說道。

    “他不死的話,黑山軍司就沒有辦法統一號令,那麽就很難麵對蕭節帥的攻勢撐下來。”

    一旦撐不下來,夏國就可以放棄這裏,把防線後退,盡管沒有現在這麽有防守的地形優勢,但也並非不能接受。

    “得讓他們流血,不論遼國還是夏國。”赤滾滾很清楚劉瑜的意圖。

    劉瑜聽著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他去辦差。

    “在離開之前,有一件事,我們還得去辦。”

    這件事他甚至不打算交給赤滾滾去做,而交給身邊的苦娘艾娘,又不是太保險。

    如果是千年後的格鬥鐵籠裏,也許苦娘和艾娘,甚至可以ko或降伏比她們大一個重量級的男性選手。但這是熙寧年間,這裏沒有誰講究什麽重量級別,指望重量不超過一百斤的女性,哪怕她們體脂率非常低,指望她們去麵對超過兩百斤,百戰餘生的壯漢,那實在是個笑話。

    就算劉瑜可以給她們設計一些小裝備之類的,但這真不是一個靠譜的行動計劃。

    “周十一郎,小白說,你希望能在我麾下效力?”劉瑜沒有抬頭,慢條斯理地洗刷著茶杯。

    從屋簷的陰影裏邁了出來,周十一郎如同是從黑暗裏憑空出現的神話人物。

    之所以不會有“精怪”、“鬼怪”的聯想,是因為他的長相極為正氣、俊美,而且身形魁梧,怕有一米九左右,站出來便是堂堂正正,相比之於白玉堂那種冷酷的刀客氣質,周十一郎要更為正派,更加陽光,哪怕他是從黑暗裏邁步而出來。

    “小人周某,願為大宋效死!”他對著劉瑜俯身長揖,口中如此稱道。

    劉瑜卻就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抖了抖手上的水漬,抬起頭來,望向周十一郎。

    現在,已經很少有人值得劉瑜這樣的注意了,但這個年輕人,比白玉堂還要年輕的人,卻成功引起了劉瑜的注意:“你方才說什麽?”

    “小人周某,願為大宋效死!”

    劉瑜輕輕點了點頭,正了衣冠,朗聲答道:“下官,大宋直秘閣,秦鳳路經略安撫使,兵馬都總管,兼知秦州,專一報發禦前邏卒文字,禦賜沿邊細作便宜行事劉瑜。”

    周十一郎重新正了衣冠,方才翻倒:“小人周某,叩見經略相公。”

    劉瑜揮了揮手,示意苦娘娘和艾娘退了下去,然後開口,他說得很慢:“你有一身本事,聽聞,曾在邊境,單人匹馬,挑翻四名鐵鷂子,遼國南院大王慕你武勇,欲征召你做官,你辭而不就,不敢請問,壯士此行,意如何?”

    “迴經略相公問話,不曾有四名鐵鷂子,實為兩騎鐵鷂子及其負贍兵。”周十一郎很認真的解析了自己的戰績,然後方才說道 ,“漢兒不為奴。”

    他認為當遼國的官,是為奴。

    劉瑜不禁動容,半晌,伸手虛扶了一把:“壯士請起,請茶。”

    這是一個憤青,憤青劉瑜見多了,一個人也不可能因為憤青而讓劉瑜尊重他。、

    但一個能單槍匹馬幹掉兩名鐵鷂子和他們的負贍兵的憤青,那就有值得讓人尊敬的本事了。而一個可以為了信念,拒絕出仕的憤青,無論如何,至少劉瑜認為,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

    更重要的是,他來投的,不是劉瑜。

    他和白玉堂不一樣。和彭孫也完全不一樣。

    盡管白玉堂也有一些自己的堅持,也有一些傲驕,彭孫也會在劉瑜落迫時,有一些朋友式的規勸,但至少,在劉瑜居於上位時,他們的態度還是很清晰:“小的門下沐恩白某”、“小的門下沐恩彭某”。

    上下有尊卑,在華夏也好,其他國家也好,這是一個很重要的事。

    門下某人,這是一個立場的問題。

    “願為經略相公效死”、“原為直閣相公效死”這是一種態度,不論是不是真的效死,至少得有這態度。所謂門下走狗,這種立場和態度,是最基本的概念了。

    但周十一郎沒有。

    他並不認為,自己是劉瑜的門下。

    他也不以為,自己要為劉瑜赴死。

    他是不為奴的漢兒,他效死的對象,是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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