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拓跋傑的兩千兵馬被包圍,是因為罔萌訛的鐵鷂子迴天無力,是因為任三思的潑喜軍被遼軍的京州兵輕騎纏住。更是因為,芭裏丁晴所率領的,黑山威福軍司裏,最後一支騎兵,四千輕騎投入了戰場,而遼國數千屬國軍,迎上了這四千輕騎,給那上萬的京州兵製造出時間,讓他們可以有時間吃掉那三支陷入包圍的夏國部隊。

    “跟我來。”劉瑜戴上了鐵兜,拉下了麵罩,這讓他的聲音有些發悶。

    但他抽出刀,指向了前方。

    這是一個不會理解錯的手勢。

    八百騎兵在他身後,石小虎死死護衛在他的身側,向前衝鋒。

    石小虎心裏有著無數的困惑,包括為什麽要摻入這戰事,包括為什麽不讓罔萌訛死掉,為什麽要幫夏人?、但他知道,無論如何都好,不能讓劉瑜死,他要盡自己的所能,讓劉瑜活下去。

    “向前!”劉瑜發出了唿喝,聽到他命令的騎軍首領越過了劉瑜,帶著騎兵奔向了潑喜軍。幾乎一個衝鋒,就衝潰了包圍著潑喜軍的那些遼輕騎。

    “跟上!跟上!”劉瑜已經不在那八百騎兵的前方了,他的馬鞭連續抽到任三思的頭臉上。但這個時候,沒有人對於這支拯救了他們的騎兵,有任何怨言,連任三思也沒有臉上多出的幾條鞭傷。

    潑喜軍很快就組織 起來,任三思帶著他們,就跟在那八百輕騎的身後。

    盡管他們剛才在崩潰邊緣,但西夏的軍兵,還是能戰的,就算他們隻有千人出頭,有了八百輕騎作為前驅,駝峰上的投石機開始發威,潑有味道軍就是這樣的軍隊,一旦給他們空間和距離 ,那麽他們就能發揮出讓人吃驚的戰力來。

    特別是對於盔甲不全的遼國屬國軍,那些根本談不上國家的所謂屬國軍,被如雨的勁石砸中,幾乎就是骨折吐血,甚至腦漿迸發的,幾乎在潑喜軍的三輪投石之下,糾纏著芭裏丁晴的數千屬國軍,就出現了一成以上的作廢,然後他們就崩潰了,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麽精銳,隻有第一流的精銳,才有可能撐到三成作廢才崩潰,這基本是冷兵器時代的鐵律了。

    如果剛才劉瑜所率八百騎再慢一點,潑喜軍也必然走向崩潰,因為剛才他們的作廢也接近兩成了。

    “罔萌訛!救下他!”劉瑜在馬上,對著芭裏丁晴大叫。

    而後者下意識地聽從了劉瑜的意見,對著自己的親隨重複了這個命令。

    罔萌訛和他的鐵鷂子被接應出來的時候,鐵鷂子還有七十來騎,而兩百負贍兵幾乎全部死光了,隻有十幾人還活著。大約鐵鷂子從來不曾把負贍兵當成自己的戰友,所以他們的減員,倒是對於鐵鷂子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斬將!斬將!”劉瑜揮臂高唿著,中了三四刀的罔萌訛,拍了拍沒羅埋布的肩膀,示意他按著劉瑜的命令去辦。不是因為罔萌訛覺得這是最好的辦法,而是這時候,他的傷勢 讓他無法支撐定下去,而他很清楚,在戰場上,哪怕是一個錯誤的命令,也要比沒有命令更好。

    鐵鷂子的衝擊力是極為可怕的,當有鐵鷂子在前,八百精騎在後,四千輕騎護衛左右,千餘潑喜軍在中間不停發石,他們開始快速切入遼軍的軍陣,而為了保持陣形,遼國的蕭節帥,不得不打出旗語,讓包圍著拓跋傑的部隊迴撤迴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吃不下三股已是嘴裏肉的部隊,又被對方打了個反攻,遼國軍隊也不可能便是銅打鐵鑄,他們的軍兵同樣士氣也會受到影響,特別在殺出二十裏之後,劉瑜命令夏軍的部隊停止追擊時,遼國的軍隊就主動再向後撤了十裏,才紮下營來。

    當這支夏軍迴到黑山威福軍司時,劉白袍這三個字,幾乎在軍中被所有的士兵傳育著。

    “他一定有陰謀!”瞎征咬牙切齒地說道。

    但迴應他的,是當胸的一腳 ,把他踹飛的,就是之前一直支持他的監軍使任三思:“放你娘的狗屁!”

    任三思極為憤怒,因為如果不是劉瑜,他知道自己是死定了。

    不論劉瑜是有什麽陰謀都好,至少他救下了任三思的性命。

    哪怕他真的有陰謀那也是以後的事,有什麽比自己的性命更為重要的呢?

    而關邊身子包裹著白色繃帶的拓跋傑,雖然沒起來補上一腳,但他的話,卻比任三思的這一腳更讓瞎征絕望:“這是最後一次,我不要再聽你說劉白袍的壞話。也許他和你之間有著不可妥協的矛盾,但至少他對於夏國,我看見了善意。”

    如果不是劉瑜,無論任三還是拓跨傑,都清楚,黑山威福軍司的城破,是沒有任何懸念的了。

    這也是為什麽罔萌訛在昏迷之前,會示意沒羅埋在布,聽從劉瑜命令的原因。

    所有人所有人都能感覺得到劉瑜對於夏國的善意。

    “罔萌訛傷重昏迷之前,告誡工親隨,諸事盡委於劉白袍。”任三思冷冷地說道。

    而副都統拓跋傑點頭道:“傷愈之前,我的手下,也盡委於劉白袍。”

    “某也如是。”任三思點了點頭。

    瞎征從地上爬起來,他沒有去問為什麽。

    因為不用問,對於任三思他們說,如果劉瑜想要夏國吃虧,隻要他不領兵殺出來,這黑山軍司今日必定就是易主了,這樣的人都信不過,那還能信誰?

    芭裏丁晴病倒,罔萌訛傷重昏迷,副統軍拓跋傑包裹得跟個粽子也似的,就是傷勢最輕的任三思也身披七八箭創,留給大家的選擇不多,而在最關鍵的時刻,拯救了黑山威福軍司和大家性命的劉白袍,毫無疑問,是讓所有人都放心的選擇。

    “不,他有陰謀,他一定有陰謀,這是明擺著的事,他是宋國的經略相公啊!”瞎征在自己的房間裏,瘋狂在叫喊著,可惜就連他的叫喊都得壓抑著,此刻的黑山軍司,沒有人要聽這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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