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望著劉瑜,卻又低聲說道:“她花了這麽大功夫,把我塞進使團裏,便是相信我,隻要到了大宋,便能尋著少爺,便能拿個主意!少爺,你不能不管我啊!”

    “蕭觀音還寫過一首詩,威風萬裏壓南邦,東去能壓鴨綠江。壓南邦,我呸!”劉瑜卻是對蕭觀童有極大的反感和惡意,一把拍開劉慶的手,“這蕭觀音,真的狐媚天生,教你下得床?還是說,你特別迷這種輕熟女?”

    “少爺若要殺我,劉慶無悔無恨,但我與她發乎於情,止乎於禮!還求少爺嘴下留情!”說著劉慶端端正正,給劉瑜磕了個頭,他很清楚劉瑜的性格,愈是讓劉瑜不要亂講,劉瑜一會腦補得腦洞越來越大,正有這麽正正經經認慫,才能讓劉瑜不再往這方麵帶。

    “行了、行了!”果然劉瑜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倒也沒再往這方麵發揮。

    不過劉瑜依舊是不平的:“那你迷上她什麽?會寫那些怨曲麽?什麽‘拂象床,憑夢借高唐。敲壞半邊知妾臥,恰當天處少輝光。拂象床,待君王。’你喜歡這種怨曲嗎?我帶你去京師的青樓裏,找幾個女校書,一天給你塞十首八首,如何?你也就不要迴遼國去了。”

    劉慶愣了一下,茫然搖頭道:“不曾聽她填過這詞啊!”

    “不對,你又在騙我!”劉瑜因為說起蕭觀音,一些迷糊記憶漸漸清晰,卻就發現不對了。

    蕭觀音流傳後世的詩詞,最有名的,無非就是怨曲和豔詞,也就是《迴心院》和《十香詞》。

    前一種,就是類似剛才劉瑜所背誦出來的,就是深宮怨曲,希望通過訴說自己被冷落,多淒涼,來讓遼帝迴心轉意;後一類的十香詞,就是豔詞。怨曲沒能讓遼帝迴心轉意,於是蕭觀音就打算玩脫衣舞,問題是她跟一個樂官一起研究豔詞通宵達旦,這脫衣舞跟男的學,還一整就關起門一整天,誰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麽?遼帝就不樂意了,結果就把她賜死了。

    粗俗的說,大致也就是這樣。

    有一個點是不變的,那就是蕭觀音要挽迴遼帝對她的關注。

    為此不惜不斷切換風格的蕭觀音,怎麽可能會生出,跟劉慶私奔的念頭?然後塞劉慶進使團,來找劉瑜討個主意,以便 她和劉慶得以私奔?這不對,不符合蕭觀音的人設!

    劉瑜伸手一把揪住劉慶的領口:“你是真覺得能騙得過我?我不要再聽你說一句話了,滾吧。”

    “不、不、不!少爺求你聽我說!”

    劉瑜轉個身,劉慶就跑過來到他跟前跪下,劉瑜再轉個身,劉慶又跑到他跟前來跪下,如此幾次,劉瑜受不了了,一腳把他踹翻了:“打住!你當自己是猴哥是吧?你是猴哥我也不是唐僧!行了,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聽你說一句話,如果無法讓我相信這是真的,我會讓不悔打斷你的雙腿,然後讓你的隨從把你帶走。”

    劉慶爬了起來,淚流滿臉,淒然道:“她要我找少爺拿的主意,是如何能讓她的君王迴心轉意。”

    可劉慶卻不想她的君王迴心轉意啊,她的君王迴心轉意了,那還有他劉某人什麽事?

    劉瑜聽到這裏,“撲哧”就笑了出聲:“你總算沒再胡扯蛋了。”

    “她想讓她的君王迴心轉意,你想讓她跟你遠走高飛,對吧?”他認真地向劉慶問道。

    劉慶拚命地點頭。

    “我突然覺得,你似乎是可以被原諒的了。”劉瑜向劉慶伸出手,把他從地上扯了起來。

    劉慶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可以被原諒?

    從道德上來講,他勾搭有夫之婦,這自然就是私德有虧,放鄉下讓人發現都要浸豬籠的;

    就大義來說,他為了一個女子,沉迷在她的喜怒哀樂之中,連情報也不再往大宋遞了,背叛了大宋,這更是不容於世的。

    但劉瑜卻說,他可以被原諒?

    劉瑜拍了拍他的肩膀:“遼帝千秋萬載的話,你和蕭觀音,就算不被發現 ,有機會嗎?”

    這點很清楚,劉慶不用思考,馬上搖了搖頭。

    劉瑜接著說道:“遼帝崩,新帝即位,比如蕭觀音她兒子,你和蕭觀音,有機會嗎?”

    蕭觀音的兒子登基,那她就是太後,想和太後雙宿雙飛?可能嗎?當然不可能了!

    所以劉慶黯然的又搖了搖頭。

    劉瑜便大笑起來,用力地往劉慶胸口擂了一拳:“你要得償所願,便隻能是一條,遼亡!”

    “所以,我覺得你也許是可以被原諒的!”

    當然是可以被原諒,敵人的敵人,就是夥伴,這個道理劉瑜是極為信奉的。

    劉慶愣在那裏似乎一時間完全找不著調了,為什麽自己突然就可以被原諒了?他似乎沒能繞過這彎來。高俅卻在邊上衝劉瑜做了個手勢,大意是又有左近的縣尉、主簿來拜會,劉瑜整了整衣袍過去應付,剝波便按著劉瑜的示意,過來將劉慶扶了起來:“你也是主人的奴才?”

    剝波的話,讓劉慶有一種憤怒。

    大約是跟劉瑜一起長大的關係,劉慶自小就被劉瑜灌了許多心靈雞湯與及毒雞湯,無論如何他也不認為,自己是誰的奴才,別怕他稱劉瑜為少爺,也同時沒有從心裏覺得,自己就是劉瑜的奴隸。他說沒有背叛劉瑜,指的是他沒有出賣劉瑜的那些秘密等等。

    否則他也不會在遼國迷上蕭觀音,便不再傳遞信息了。

    此時被剝波這麽一問,他下意識地搖頭道:“不……”

    “那你是主人的同學?同僚?兄弟?朋友?親戚? ”剝波的大宋官話愈來說得愈好了,竟已沒有明顯的口音。

    劉慶突然發現,自己很難定義,跟劉瑜之間的關係。

    也許,本來按著大宋的潛規則,他就是劉瑜的家生子吧!

    但這麽多年一起長大,成長之中,劉瑜和他建立起來的三觀,卻讓劉慶無法開口承認,自己就是劉瑜的奴才。

    他想了半晌,搜腸刮肚,方才憋出一句:“我父親是少爺的祖母的義子,少爺管我父親叫阿全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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