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白玉堂積極展開自救,可他怎麽弄啊?身上縫了三百多針,說實話,在這個沒有抗生素的年代,稍為體質平庸些,或是運氣稍差的人,這會都該死得通透了!他還能喘氣,又沒發燒,傷口沒紅腫發炎,已是身體素質非常好,兼之老天爺睜著眼閉隻眼不想收他走的了。

    他難道還能仗刀而行?那是扯了。

    所以白玉堂靠著懷裏那塊風幹的牛肉,又撐了一天,在夜裏從帳篷後邊劃了道口子爬出去,掙紮著挪了百來步,真的就走不動了。沒等他喘口氣,就給巡夜的將領帶著親兵逮著了。

    “高相公,你要弄死我,自然舉手之勞,但你要誤了劉直閣的事,這大宋死傷軍士,卻便是你造的孽了!”白玉堂也是無法了,除了嘴炮,他真的也沒有其他辦法。

    那將領原以為他是逃兵,聽著這話卻就來了精神:“你這漢子,好好說話。哪一個劉直閣?”

    白玉堂也是豁出去了:“直秘閣劉相公諱瑜!”

    那將領聽著,卻就教親兵帶他到自己的房間裏,給了他一碗熱湯,等他喝完湯,方才問道:“噢?你與子瑾,是什麽關係?我看尊駕,不似官場中人,與子瑾是舊友?同年?同窗?”

    “太尉折殺小人了。小的白某,乃是直閣相公門下走狗,受相公所托,潛伏青唐,今聽聞青唐吐蕃,欲謀狄道城,故之冒死來報!”白玉堂說著解開衣裳。

    他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針跡,便是經過沙場的將領,看著也是咋舌:“你能活下來,當真命大。你說是子瑾所托,有何憑認?”

    “王機宜請來,一見便知。”

    那將領點了點頭,對親兵吩咐了兩句,然後看著白玉堂望著那空了的湯碗,便笑著讓親兵再去打了一碗熱碗,拿了兩張餅過來:“白兄弟這是餓的?”

    白玉堂苦笑著說了自己經曆,這將領長歎了一聲,搖頭道:“這事,高相公有些太過謹慎了。”

    無論如何,這位將領卻是有自己的操守,不肯在背後講高遵裕的壞話。

    “不敢請教太尉官諱?”白玉堂吃飽了,方才掙紮著起身行禮。

    那將領扶住了他,對他說道:“不用這麽客氣,什麽太尉?都是沙場廝殺的粗胚,劉昌祚便是在下,草字喚作子京。”

    “小的白某,見過劉太尉!”白玉堂連忙起身行禮,這迴無論劉昌祚如何攔他,他都拜了下去,“太尉與直閣相公是結義兄弟,小人怎麽敢在太尉麵前拿大?”

    白玉堂是江湖人,他很講究這個。

    劉昌祚倒是很好說話,扶著他坐下來,說起他身上傷口,談論起他如何逃脫,不住的讚歎白玉堂身手了得:“雖說軍陣之中,個人武勇是不濟事,但踏白、刺殺等事,白兄弟這身手,當真是極難得的。”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劉昌祚一開口說起身手,白玉堂聽著就知道對方絕對也是好手,兩人相談甚歡,直至親兵來報,劉昌祚方才對白玉堂說道:“白兄弟稍待,軍中有事,我去去就來。”

    出得了房間,劉昌祚隨著那親兵行到院子外,便見有家丁挑了燈籠候著,文士打扮的王韶等在那裏,劉昌祚抱拳道:“見過王機宜,依著方才細談,及此人身上創口,應是無虛的。”

    王韶苦笑道:“子京也太謹慎了,白玉堂此人,我是見過的,當侍候在子瑾身邊,一看便知。來來,隨我入內見上一見。”

    當王韶入內去,白玉堂倒就鎮定了下來。

    把此中來去匯報了一番,白玉堂卻就不解地問道:“築錄羽城持我長刀前來尋王機宜報信啊,難道到了現在,依然沒有抵達秦鳳?”

    要知道他又受傷,又病,理論上,築錄羽城怎麽也要比他快才對。

    甚至在白玉堂先前的推測裏,築錄羽城應該早就把情報交給王韶了。

    他掙紮著迴來,不是為了交情報,而是劉瑜告訴他,活著迴來,才能升官。

    “不曾見到有人持你長刀來見下官。”王韶很確定這一點。

    因為白玉堂的長刀,倒真的就是憑記。

    刀柄後麵的花紋,刀鞘的三處印花,以及刀格拆開之後的一處刻跡,都是是機宜文字那裏留了檔的。那是正兒八經的憑認,比起白玉堂這麽靠刷臉,要正式得多。

    “這不對啊!當時築錄羽城脅持了養鷹人,以他的狡詐,又沒有蒼鷹在空中盯著,凡增色拉捉住他的機會不大啊。而且,除了歸宋,他也沒有別的路子可以走了。”白玉堂說將起來,雙眉緊皺。

    築錄羽城去了何處?

    事實往往總是不會按照設定好的軌跡運行。

    當白玉堂躺了兩天,稍好了些,開始嚐試派出人手滲透進青唐,去聯係他一些還沒有發動的暗樁裏。這些人手是劉瑜當時東歸時,留在秦州的,如今被白玉堂起用,倒也頗有些鬥誌,想要幹出一番事業來。

    但他們剛過宋境不久,就紛紛迴來,跟白玉堂說道:“白大哥,青唐正當亂起,此時哪裏能進去?入得去,卻就出不來!若是此時要進去,到底依附哪一邊總得有個章程啊!”

    白玉堂聽著就愣住了,什麽叫出不來?

    青唐亂起來?青唐再亂能有多亂?

    一個地區要亂起來,那得幾股勢力,勢均力敵才行啊。

    “有個叫丹增色拉的僧人,被殺死了。”從青唐邊境匆匆退迴來的人裏,還是有人收集到一些消息,“聽說不知道怎麽迴事,鬼章青宜結,對此很不滿。”

    “據說殺了這僧侶的,是木征部落裏的人,瞎征要木征交人,木征卻又不肯,於是鬼章青宜結和瞎征的人馬,便和木征的人馬對峙起來。大的衝突還沒有開始,但不時有小股人馬,爆發衝突。”

    白玉堂想了半晌,對他們說道:“馬都喂好了,刀槍備好,我想明白了,說不得還得再往青唐跑一趟。”

    “白大哥放心,隻要弄清依附哪邊,便是現在就走也沒問題!”那些漢子紛紛拍著胸膛。

    聽上去很荒謬,事實上想在青唐活下去,特別是亂起的青唐,這就是存活的道理。

    要不然二三十人進去,走不到百裏,就讓人連皮帶骨全吞了。

    築錄羽城到底在哪裏?丹增色拉為什麽會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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