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作為一座堅城,原本麵對南麵的防衛體係最為強大,圍繞東江天險進行了層層布防,但由於趙源的緣故,使得複漢軍輕輕鬆鬆就拿下了南門,跨過了東江天險,這就讓這次突襲廣州的行動成功了一大半。


    而隨著複漢軍第一團援軍的抵達,雙方的戰鬥重心也漸漸轉移到了漢城內,裏麵固然還有一座滿城,可任何人都清楚,隻要漢城被擊破,滿城就成了甕中捉鱉。


    因此,當祥林的求救差弁分別找到了耆英等人後,他們也毫不猶豫地派出自己的標營——但問題是,當耆英帶著人趕往督標五營的時候,這才驚訝地發現督標五營大門已經完全關閉,並且在上麵還插上了複漢軍的旗幟。


    看到這一幕時,耆英險些沒有暈倒過去,他在這一刻甚至以為自己的督標五營已經徹底投敵了!


    有這個猜想的絕不是隻有耆英,就連隨後趕到的穆特恩和徐廣縉,都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看向這個兩廣總督。


    連自己的督標五營都看不住,此人到底是有多麽無能?


    耆英臉色由紅轉白,他此時終於意識到情況已經脫離了預期,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請求穆特恩出動大軍,內外夾擊這幫逆賊,也好讓他將督標五營給解救出來。


    穆特恩雖然對耆英十分不齒,但是也明白眼下廣州城內外交困,兵力並不算優勢,若是南門方向再擋不住,督標五營的五千多人就顯得至關重要,否則光靠目前手中的兵很難守住廣州。


    要知道廣州城共有十八座城門,就算去掉內城的八個城門和雞翼城的東便門、西便門外,光是外城還有八座城門,如今大南門基本上宣布告破,內城即便不需要防守,清軍也還需要守住其他七座外門,如此一來兵力就都被分攤出去了。


    在決定要重新奪下督標五營後,穆特恩便直接向徐廣縉的撫標營和祥林的提標營下令,令其對督標五營的營門展開進攻。


    率先出戰的是徐廣縉的撫標營,撫標中軍參將趙明善率領一千多號人加入了戰鬥——按照賬麵看撫標有三千人,但問題是戰鬥突發,一時半會根本來不及聚兵,這才僅僅籠下了千餘人,也等不了太久,隻能率先發起進攻,倘若三營到齊,連帶餘丁,差不多有三千多號人。


    眼看著天色漸漸到了黃昏,雙方的戰鬥卻反而越演越烈,穆特恩也發了狠,派人將八旗調來作為督戰,倘若有任何綠營兵丁違令後退者,皆斬無赦!


    當然,穆特恩也不是隻罰不賞,他也令人送來了一箱箱白銀,直接現場發放賞銀,並宣布倘若有人能夠搶先攻入營壘者,賞銀千兩,連升五級!


    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間綠營眾兵將的戰鬥意誌也被調動了起來,人人紅著眼睛盯著正駐守在督標營壘裏的複漢軍。


    而此時趙源此時依然待在了督標五營的營門內,他的手頭上一共有三百名事先偽裝進城的複漢軍,再加上從匯豐行轉移過來的二百餘人,還有三百多名反正起義的天地會分子,並且他還許下了重利,並以清軍屠殺為由拉攏了五百多名清軍士卒一同加入了造反的序列中,至此他手中已經有了接近一千五百人,具備初步守住的基礎,否則他根本不會在這裏冒險。


    當然,趙源之所以冒險守在這裏,也是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最大減輕外部攻城的壓力,避免戰事遷延日久。


    按照趙源之前的預估,倘若他這一次堂堂正正率領複漢軍進攻廣州城,那麽廣州一旦守禦得當,至少能擋住趙源至少一個月以上,甚至有可能會擋住兩個月左右,畢竟城內接近兩萬守軍,若是必要時還可動員接近十萬青壯,這樣的戰爭潛力絕不會被貿然拿下。


    反之,按照目前這種方式,完全有可能在數日內攻下廣州,拿下這座嶺南重鎮!


    眼看著時間一點一滴過去,趙源聽到南門方向的炮聲逐漸便緩,他便明白清軍的潰退或許就在眼前,隻要守住這裏,就不怕拿不下廣州。


    與此同時,清軍也終於做好了進攻的準備,他們首先便將火炮推上前來,還出動了四百鳥槍兵和三百弓箭手,在盾車的掩護下緩緩朝著督標營壘前行進。


    由於這裏隻是督標的營房,並不算真正的防禦公司,主要還是依靠著沙袋來掩護,而此時守在最外圍的便是喬裝打扮後的複漢軍,他們也不管清軍發射過來的彈丸,將身體完全藏在沙袋下麵,一時間讓清軍的鳥槍也對他們無可奈何。


    督標營房內自然也是有炮的,但主要還是以劈山炮和威遠炮為主,這些火炮的口徑並不算大,威力也十分一般,因此趙源也沒有立刻下令還擊,而是等到盾車距離足夠近的時候,才下令讓手下的人放炮。


    一時間,從營壘方向也傳來了猛烈的炮聲,威遠炮和劈山炮發射出來的彈丸迅速飛了過來,實心彈丸落入了正在發起進攻的清軍當中,在裏麵無情地碾壓撞擊著血肉,製造了一片傷亡,而經過了這麽一輪反擊後,原先還熱血沸騰的清軍竟然毫不猶豫地拔腿就往後麵炮,居然一下子就跑掉了大半......


    望著眼前的一幕,穆特恩頓時氣得臉色通紅,他立刻下令給後方的督戰隊即可執行軍紀,一隊隊八旗兵打仗或許不行,但是對付這群綠營兵卻顯得異常嫻熟,他們上前輕輕鬆鬆便抓住了為首的十幾個潰兵,緊接著便有八旗兵抓住他們的辮子,將他們跪在地上,另外一名八旗兵便拔出刀來,一刀將頭顱砍了下來。


    當潰兵的頭顱如同穿葫蘆串一樣,被串在了高高的旗杆上時,剩餘的潰兵這才反應了過來,終止了逃離戰場的想法。隻是指望他們去打仗,同樣也變成了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殘陽如血,雙方你來我往已經纏鬥了許久,趙源麾下的複漢軍人數雖然不多,可是人人都是軍中的精銳,且訓練十分充分,再加上裝備也更加精良,盡管人數不多,卻跟對麵的撫標營打了個有來有迴,甚至大多數時候都是複漢軍占據了上風。


    眼看著進攻持續不利,穆特恩再一次在內心調高了趙源的威脅,當然他不認為是趙源太難對付,而是認為自己麾下的綠營太爛——這一點也沒啥好說的,畢竟當初打鴉片戰爭的時候就是這個德行,也不能指望幾年時間裏就能換一批更好的人。


    對於逼反趙源這件事,穆特恩卻認為沒有做錯。


    彭清固然是出於私心去查封匯豐行,但是卻讓匯豐行和趙家提前暴露了野心,隻要將他們徹底消滅掉,也算是為大清朝清除了一個禍患。


    眼看著即將進入黑夜,穆特恩也有些擔憂,就在剛剛祥林再一次請求了援軍,提標又派遣了一個營頭過去,卻不知道能堅持抵擋多久,若是他這邊再不能打開局麵,或許就再也不能將叛軍拒之南門一隅之地了。


    一旦兩股叛軍合流,到時候事情也就徹底變質,或許還得請求更多的援軍,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必須背上這口又大又沉的黑鍋。


    穆特恩擰了擰眉心,將撫標中軍參將趙明善和提標中軍參將何超找了過來,將目前的情況簡單說明了一番,最後下達了死命令。


    “在明天清晨前一定要拿下這裏,否則在我被朝廷處罰之前,一定會砍下幾顆人頭!”


    一旁的徐廣縉也知道,穆特恩騎虎難下,這迴是真的急眼了。


    ......


    入夜後的廣州城並沒有陷入安靜,反而無論城內城外打得卻更顯激烈,但是官兵在被大量匯聚到別處後,也使得廣州城內出現了一些變化。


    一輛其貌不揚的黑色老舊馬車行駛在黑夜籠罩下,車夫似乎對路況極為熟悉,僅僅依靠著一些微不可見的月色便一直走在正確的道路上,直到轉入北門附近一處不起眼的巷子裏。


    馬車停在了巷口,從裏麵下來了兩個人,他們穿著一身普通老百姓的打扮,唯獨手中各自拿著一個包袱,就這麽走進了巷子裏。


    “堂主!”


    “堂主!”


    “少舵主!”


    幾名將辮子盤在頭上的黑衣漢子迎上前來,他們手中持著長刀,頭上還包著一塊黑色頭巾,人人臉上透露出幾分激動之色。


    這二人正分別是天地會洪順堂堂主李文茂以及總舵主之女鄭芷,他們很早就在廣州城內就布置了人手,就等著將來動亂一起策動起義。


    與眾人打過招唿後,李文茂、鄭芷二人順著巷子走進了裏間的小屋內,裏麵正坐著幾名大漢,他們見到李、鄭二人親自前來,便立刻站起來迎接,其中為首的是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乃天地會在廣州潛藏的會黨領袖甘先。


    甘先雖然年輕,但絕非尋常之人,他是廣州番禺人,祖輩務農為業,後來鴉片戰爭發生後,英國人盤踞在四方炮台,其中一部分人前往三元裏騷擾當地百姓,遭到了廣州百姓的英勇反擊,其中甘先便是其中的一名帶頭之人,十分勇猛善戰,隨鴉湖等地的聲援隊殺向牛欄崗,與鄰鄉義勇在廣州北門殺傷英軍。


    當時的甘先僅僅十六歲,可謂少年英雄,後來也是因為目睹清廷腐敗,民不聊生,對清廷失望至極,便加入了天地會組織。


    李文茂見到甘先時,頓時鬆了一口氣,問道:“現在情況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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