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吳越國內都監使水丘昭券,參見唐國永安王殿下。”


    出現在李弘茂麵前的是一個貌不驚人的中年人,此人來到議政廳中,看到這座昔日的閩國宮殿裏刀槍林立,一眾軍士殺氣騰騰的目光自從他踏進議政廳的那一瞬間就始終聚落在他身上,如果目光就是刀劍的話,他此時已經被砍成了碎塊。


    不過此人並沒有因此而懼怕,從容不怕地走到李弘茂的前麵,不亢不卑地行了一個禮。


    此時的李弘茂高坐在王座上,兩側是福州之戰的文武官員,他俯視著站在台階下的水丘昭券,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演戲。隻不過,這周圍既沒有攝像機,那些站在周圍的士卒也不是群演。


    “晉?什麽晉?那個認契丹為父,割讓幽雲十六周的石敬瑭僭越稱帝的那個中原偽朝?你們錢塘錢氏,自稱唐臣,如今到孤這個大唐親王麵前,還敢把這偽晉視為宗主?”


    南唐和吳越這場福州之戰,互相都是沒有宣戰的,不過既然是實質上的交戰國,李弘茂當然不會給敵國的使者什麽好臉色。


    水丘昭券麵不改色道:“大王何須逞口舌之利?若晉為偽朝,那麽唐國豈非淮南節度?敢問吳國今在何處?”


    “大膽!”坐在李弘茂身邊的老好人王崇文厲聲嗬斥道:“先帝受禪讓皇,天下共知,你錢氏亦曾遣使來賀。既是使臣,安敢如此口出狂言?”


    李弘茂微微一笑,道:“聽說當初你們遣使的臣僚都不願意出兵侵犯我福州,唯獨你力排眾議,慫恿錢弘佐出兵犯我是吧?”


    水丘昭券聽到李弘茂直唿他們吳越國王的姓名,頓時拉下了臉,語氣明顯不悅地說:“大王慎言!我國王上乃是當今朝廷欽賜的吳越國王,大王直唿其名,實在太失風度!”


    李弘茂笑道:“孤剛才說了,你們的宗主本就是個偽朝,偽朝封的吳越國王,自然算不得數。順便也告訴你,本王如今已被陛下冊封越王,不日就要到越州受封。你慫恿錢氏出兵,罪大惡極,不過念你作為來使,暫且留你一條性命,迴去讓錢氏好好準備一下本王的冊封大典,隻要他態度恭敬,本王倒也可以留他錢氏一家老小的性命。”


    水丘昭券氣得臉色通紅,明明知道這時候就是外交口水戰,但是口水戰他也討不到任何便宜。但他又不能真的就拂袖而去,既然是作為使者而來,那當然是有訴求的。


    好在老好人王崇文本來就是和稀泥的高手,這時出言道:“大王,錢氏使者來此,必有所求,我大唐既是上國,自有教化小邦之責,且讓他把話說完。”


    李弘茂哼了一聲,心中卻有些感慨,後來周軍南征,作為南唐使臣出使後周的東京汴梁的宰相孫晟,感受可能也和他麵前水丘昭券差不多吧?


    不,孫晟當時的處境還要更糟心一些,吳越現在還隻是基本斷送了遠征的三萬人,並且感受到了南唐三麵包圍的巨大威脅,而孫晟去汴梁的時候,南唐已經被後周捶得丟失了江北的大片土地,眼瞅著就要滅國了。


    水丘昭券得到了王崇文遞過來的台階,也不再多費口舌,拱手道:“那某就直言,敝國遠征將士,實乃為國盡忠,如今客死異鄉的將士屍骨,被貴國俘虜的幸存將士,尚請大王歸還。”


    頓了一下,心裏歎了一口氣,又道:“為使將士歸鄉,敝國王上願以錢帛財物,略表謝意。”


    李弘茂冷冷道:“略表謝意?那就不必談了。福州本是我大唐屬地,叛臣李仁達擁兵自立,本王奉陛下聖喻征討,這是我們大唐的家事。你錢氏無故出兵犯我大唐疆土,本來就是不義。錢弘佐體恤出征的將士,難道本王就不體恤戰死的將士?你既然想要把被俘被圍的那些將士贖迴去,那就拿出誠意來,不要再磨磨唧唧的多費口舌。”


    水丘昭券沉默不語,出兵援助李達,是吳越國王錢弘佐的決策,而他是錢弘佐最大的支持者。但是這一仗打輸了,福州已經被南唐占據,出征的三萬將士被滅、被俘、被圍,如今一個都不能迴去。


    錢弘佐其實是想派兵增援被圍的部隊的,但是朝中一片反對之聲,聲勢浩大,遠勝於出兵之前。不得已,錢弘佐隻得派使臣前來求和。但他又憋著一口氣,不想表現得太卑微,所以前來談判的水丘昭券也就很難做。


    李弘茂也不想過多廢話,反正他知道錢弘佐也活不久了,而且不管吳越接下來怎麽打算,他都是要打進去的,就說:“要拿迴你們陣亡將士的遺體這個好辦,直接給錢就行了,死者為大,一位將士的遺體一千貫錢,以我大唐通寶為準。活人就不是這個價了,畢竟兩國交戰,今天把人給你贖迴去了,明天他們拿起兵刃,又能殺傷我大唐的將士,所以贖活人,一人一萬貫!”


    水丘昭券想也不想就迴答道:“恕難從命!”


    李弘茂哈哈一笑,道:“那多準備點裹屍袋吧,你們被俘被圍的將士,都可以換成屍體運迴去,便宜些!”


    水丘昭券氣到渾身發抖,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便在戰場上見分曉吧!”


    李弘茂冷笑道:“本該如此,戰場上拿不到的,使節也不可能拿得到。來人,把他砍了!讓他的屬下把他的屍身帶迴去,此人本王不收贖金!”


    “大王息怒。臣以為,錢氏若有誠意,我大唐與彼多年交好,此事尚可商談。”一人唱白臉,一人唱黑臉是李弘茂和王崇文商量好的,所以這時王崇文又出來緩和氣氛了。


    李弘茂是肯定要進攻吳越的,他隻是在等一個更合適的時機而已。


    這個更合適的時機也馬上就要來了,後晉和契丹的戰爭,已經拉開了序幕,如果曆史沒有走錯,後晉還有一個多月就要被契丹主耶律德光所滅。而南唐這邊,皇帝李璟已經同意皇長子李弘冀移鎮潤州,就任鎮海節度使,在潤州到常州一線部署重兵,對吳越的北部防線形成威壓。


    吳越錢弘佐正是感受到了這樣遠近雙重壓力,才試探著派使臣向李弘茂這邊求和的。而李弘茂漫天開價,王崇文自然會等著水丘昭券坐地還錢,具體怎麽商量,怎麽落實,需要文官好好的坐下來談判。


    李弘茂打的主意就是一方麵盡可能敲詐吳越一筆軍費和物資,另一方麵也是分散對方的注意力,給他們造成一種南唐願意休戰的假想,一旦中原事變,李弘茂的部隊也編練完成,他就要向吳越發動突襲。


    但現在李弘茂又麵臨了一個冊封大典,不去還不行,所以就隻能先讓王崇文在談判桌上跟他們拖時間了。


    談判這種事情,當然是王崇文帶一幫幕僚團隊去做,李弘茂現在麵臨的一個問題,就是迴京會怎麽迴。


    他現在手握重兵,但是帶兵迴京那就是笑話了,而不帶兵,他又總覺得有點什麽不妥。說不清哪裏不妥,但他總覺得這個冊封大典有點讓他覺得不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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