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建封是個武夫,五代十國最不缺的武夫。


    比起北方那些勇猛無敵,獨斷專行的武夫來,王建封可能隻是個弟弟,但是在南唐,他也算是以任俠驍勇而聞名的大將了。至少李弘茂穿越之前讀曆史,就讀到過這位南唐大將的精彩事跡。


    先是滅閩之戰,南唐的主攻大將是何敬洙,王建封隻是先鋒道橋使。但是王建封因為縱火焚燒建州城廓,先登入城,因此跟南唐朝廷要獎勵的時候,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老上司何敬洙踩了下去,得了個信州刺史。


    再是福州之役,陳覺、馮延魯、魏岑打不過李弘義,而王建封率部打到了福州的東武門。然後和南唐軍的大佬們一起給後世蔣校長的部下們做了個“極好”的樣板,就是典型的“友軍有難不動如山,敵軍來襲轉進如風”,各自爭功,互不接應,王建封當時帥五千信州兵,一聽說前方馮延魯敗了,馬上毫不猶豫地拔營轉進,正是他引發連鎖反應,唐軍完全喪失扭轉戰局的機會,大敗潰逃,陣亡兩萬多人,損失不可計數。


    戰敗之後陳覺馮延魯等人險些被殺頭,王建封竟沒有獲罪,反而被提拔為天威軍都虞侯,但這貨好死不死,竟敢手握兵權,參與國政,最後被盛怒的皇帝李璟流放池州,還沒到地方,半路就給宰了。


    此時李弘茂看著這個南唐史裏有名的曆史人物穿著亮晃晃的明光鎧,帶著一隊親衛大刺刺地走進王崇文的節度府來,來到這時代後,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種砍人的念想,即便是好脾氣的王崇文,袖子裏也捏起了拳頭。


    說起福州之役,王崇文也是個悲劇,明明他才是南唐建州集群的軍事一把手,但是上麵被越廚代庖的樞密使陳覺、東麵監軍使魏岑、南麵監軍使馮延魯壓製,下麵東南麵招討使王建封等主將完全不聽他的指揮,整個就是個光杆司令。好在皇帝李璟對人倒是寬和,最後並沒有把兵敗的責任怪在王崇文的頭上。


    “小殿下,你如今也是俺們天威軍左廂的都指揮使,有好處不能隻就著你的黑雲都,怎麽也得給天威軍分潤分潤吧?”


    包括李弘茂在內,大家在節度使家裏都是穿的便裝、休閑服,隻有這王建封一身亮晃晃的明光鎧紮進來,還麵帶笑容,自以為很親熱地跟大家隨意地打了個招唿,就跟李弘茂直奔主題了。他不稱李弘茂為“大王”而叫“殿下”,本就顯得很隨意,還要加一個“小”字,敢說他不是故意的?


    查文徽眯起眼睛,先前很不好的心情現在得到了極大的緩解,果然和李弘茂這種不要臉不要皮的還有王崇文這種和稀泥的人比起來,還是這些武夫說話做事來得直接。


    跟在李弘茂身邊的韓山寂感到不可思議。也就是南唐,包括南唐前麵的楊吳在這個亂世中承平日久,他是沒有見過什麽武人專橫到這個樣子的,頓時怒而向前,嗬斥道:“王使君!既著全甲,便該行以軍禮!不稱大王已是不敬,妄加一‘小’字,王使君是孩視大王耶!?”


    講真,王建封還就是把李弘茂看成了一個小屁孩。但是他哪裏會把李弘茂身邊這個穿著士人袍服,掛著文士劍的小書童放在眼裏?他甚至不屑於與韓山寂說話,隻看著李弘茂說:“小殿下,俺就是一個粗人,不懂得你們文人那些文縐縐的客套話。”


    王建封身邊一個謀士模樣的屬下嗤笑一聲,接話看著韓山寂道:“這是哪家的小狗?主人說話,有你插嘴的份?”


    韓山寂怒極,主辱臣死,這王建封的囂張是京城那些紈絝少爺們完全無法比擬的,他從小受到的教育使他完全不能接受這麽明目張膽地藐視君上,“噌”的一聲拔出他的文士劍,指著王建封,喝道:“王建封!大王以皇子親王就藩,是代天子坐鎮地方,大王便是君,你目無君上,是要造反嗎?”


    以王建封穿的那一身明光鎧而言,韓山寂這一把文士劍紮上去,連給他撓癢癢都算不上。所以即使看著韓山寂怒發衝冠的樣子,王建封也根本不怕韓山寂那把劍。


    但是,韓山寂如果真刺過來了,王建封也會很被動,他如果任由韓山寂刺過來,那將有損他的威信,但如果反擊,那可就真等同謀反了。畢竟韓山寂可是李弘茂的親隨,反擊他也就是反擊李弘茂本人,那是可以鬧著玩的嗎?


    王建封身邊那個謀士也想幫主人分擔一下風險的,問題是他沒有穿鎧甲啊,韓山寂的劍刺不穿王建封的明光鎧,難道還刺不穿他的絲袍嗎?好在王建封的兩個親衛見勢不妙,趕緊往前擋在了王建封身前。他們也不敢拔刀相向,隻能擋在王建封前麵,不過在他們看來,韓山寂的文士劍也就跟水果刀差不多。


    王建封心裏很是惱怒,本來是他氣勢洶洶的來找李弘茂要個說法的,這下搞得他很被動,他沒想到李弘茂這個小王爺身邊一個小書童模樣的少年,竟然還這麽勇悍,這一招先發製人,可謂牢牢地把控了現場的話語權。這讓他很煩躁。


    好在王建封臉皮也厚,他哈哈一笑,若無其事地把兩個親衛分開,麵對著李弘茂,拱手彎腰道:“大王在上,末將全甲,未能全禮,還請大王莫怪。”


    “曠之(韓山寂的字),先把劍收了,王使君隻是個爽直的憨人,斷沒有謀反的心機。”


    李弘茂當然知道王建封不敢造反,但是你真要以欺君之罪砍他的腦袋,這武夫也絕不會束手就擒的。建州又是邊境,他就算帶不動天威軍一起殺皇子謀反,但是現場把李弘茂砍了,帶著自己的親衛往南跑到福州,往東跑到吳越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當然了,口嗨還是要的,這句話表麵上是為王建封開脫,說他隻是頭腦簡單,但罵人也就罵了。


    韓山寂見現在的局麵已經得到掌控,也就見好就收,今天扈從李弘茂的是張初晴。張初晴雖然武藝高強,但畢竟是女孩子,對陣王建封這一群全甲的親衛,還是比較吃虧的。也是王崇文的節度府與王府相去不遠,李弘茂並沒有帶太多親衛,現在看來,還是有點草率了。


    王建封被李弘茂罵了一句,臉上抽了一下,臉色有點拉下來,不過他還是不敢直接對李弘茂撒野,隻是看著他,反正也不嘴炮了。他來的目的已經說得很清楚,這件事不解決,就沒個完。


    李弘茂不慌不忙地說:“王使君,你也知道本王現在是天威軍左廂都指揮使,也知道本王是侍衛諸軍都虞侯兼理黑雲都統軍使,天威軍也好,黑雲都也好,都是我大唐禁軍,哪來什麽彼此親疏之分?”


    王建封說:“既然如此,現下黑雲都吃肉,天威軍喝湯總行?弟兄們從京師千裏駐屯建州這破地方,要吃沒吃,要穿沒穿,總要有點盼頭不是?這些天來,黑雲都跟著大王四處搶劫和尚廟,一個個吃得滿嘴流油,弟兄們少不得要眼饞!”


    不管是王崇文還是潘承佑,甚至是查文徽,全都皺起了眉頭,事就是這麽個事,但你好歹說得好聽一點,就說大王是查抄假冒寺僧或者緝捕盜匪也行啊,一口一個搶劫,還吃得滿嘴流油,這實在……太特麽寫實了。


    李弘茂也笑得像是天威軍真是自己的親兒子一樣,說:“本王說了,天威軍和黑雲都都是我大唐禁軍,無分彼此,黑雲都有的,天威軍自然也有,黑雲都做的,天威軍自然也要做。”


    王建封眼睛一亮,問:“大王此話當真?”


    李弘茂嚴肅認真地說:“君無戲言。”


    王建封仰頭哈哈一笑,說:“既如此,我就在軍中靜候佳音。不敢打擾諸公雅興,某這個粗人且先去也。”說完,他就對李弘茂彎腰拱手,又意味深長地看了李弘茂一眼,說:“大王,君無戲言。”然後才轉身離去。


    查文徽心中有事,也不願在王崇文的府上逗留,也起身告辭了。


    “目中無人,無法無天!”王崇文看著王建封和查文徽都走了,終於忍不住咬著牙吐出一句話來。


    潘承佑倒是看得多了,隻是歎息了一聲,說:“天下大亂,皆因武夫當國。但如今亂世洶洶,若無良將,卻又朝不保夕。大王,臣有一人,欲薦與大王。”


    他本來是想自己給李弘茂打工的,但是李弘茂太年輕,他拉不下那個麵子,查文徽那裏更不好交代,所以他就入幕了王崇文的藩鎮。不過,他還是很看好李弘茂,於是推薦一個自己很看好的人才,說:“故閩舊將林仁肇,乃是臣舊時同僚林仁翰之弟,原為裨將,文身虎形,人稱林虎子,有猛將之資。閩亡後無所附,大王雄才,故特薦此子。”


    李弘茂點頭表示感謝,突然一激靈,抓住潘承佑的手問:“誰?你說誰?”


    啊這,幸福來得也太突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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