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是殘酷的,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勝負遊戲,無論成敗,對交戰雙方都是一個真真切切的災難。


    血染疆場、馬革裹屍的背後是輸家倒下的無數冰冷的屍體和幸存者臉上掛著的絕望的眼淚。即使是勝者,他從地上站起,臉上也是帶著血汙與驚魂未定的目光。敗者則長久被遺忘在曆史的冰天雪地。


    或許多年以後,有人會翻閱這陳舊古樸的史冊,為這段往事而震驚墮淚,而更多的時候,它會隨著朔風勁吹,變成蒼涼冰冷的雪花,飄散在夐遠高迥的角落,隱藏自己的過往。


    此刻雙方正在激烈交鋒,應龍與共工也在僵持不下。


    共工臉上青氣漸濃,水神蛇戟拋擲半空,口中念念有詞。


    弱水翻騰起數十丈高的巨浪,宛如銀練倒掛,碧波縱橫。


    應龍眼見形勢不對,一聲暴喝,道:“龍遊九霄!破!”


    隻見應龍口吐金色內丹,內丹飛出九條金鱗閃閃的小龍,小龍破空而去,化作十餘丈高的巨龍,皆是鱗身巨翼,化作扇形龍陣,將禹軍護在身後。九條飛龍口吐九道金光,將困在應龍身旁的兩座水山擊成點點浪花,水氣迷蒙,如同一陣朦朧的薄霧。


    共工臉色陰沉,怒喝道:“應龍,你這是找死!”


    隻見共工口中又是念念有詞,水神蛇戟的蛇頭射出一道幽綠的光芒,而幽綠的光芒瞬間籠罩共工全身。而弱水的怒濤驚波全都匯聚到共工周圍,隻見水勢越來越急,如同一個巨大的水龍卷將共工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禹,應龍,你們今天就跟我死去的部落族人一起陪葬吧!哈哈……”


    鋪天蓋地的恐怖威壓令人緊張得大氣都不敢輕喘,方圓十裏更是飛鳥避匿,野獸藏蹤。


    “顫抖吧,恐懼吧,戰栗吧!哈哈!”又是共工陰沉的冷笑聲彌漫天際。


    烏雲重重疊疊,如同一張黑色的大手將星光攥在手心,隻有森寒的冷風如刀刃般劃過眾人的臉頰。


    大禹望著身後浴血奮戰的禹軍將士,再也按捺不住,他抽出腰間長劍,淩然走向弱水河畔。


    身旁的衛兵想要上前,都被他鎮定如山嶽的眼神製止。


    他明白,唯有萬眾一心,方可破敵取勝!而這顆心,便是一往無前、披荊斬棘的信心!越是困難,越是兇險,越是山窮水盡,越是驚濤駭浪,他越是要身先士卒,越是要勇往直前!


    他就是禹軍的精神旗幟!隻要望見他的身影,所有禹軍將士便會同仇敵愾、鬥誌昂揚!


    禹走到那個臉上帶著泥濘血腥的禹軍大旗旗手身前,道:“今天,我來舉禹軍大旗!”


    旗手望著眼前神色憔悴但目光炯炯的禹,緩緩將黑色禹軍大旗交到他手中。


    大禹握著黑色禹軍大旗的旗杆,木質旗杆上麵已被汗水和血液染濕,手中有些打滑。


    禹將自己的粗布上衣扯下一塊,裹住自己的右手,緊緊握住禹軍大旗,將它高高地舉起。


    朔風勁吹,風吹浪湧,一杆禹軍黑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兄弟們,快看,是禹軍大旗!”


    “是司空,司空大人在舉著禹軍大旗!”


    “兄弟們,禹軍可不能讓司空丟臉啊!今天我們一定要打敗共工!”


    “沒錯,打敗共工我們才能早日平定水患,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世界、朗朗乾坤!”


    “打敗共工!打敗共工!打敗共工!”


    禹軍群情激奮,個個喊著口號向共工軍隊發起衝鋒。


    而此刻刑戚被禹軍團團圍住,十幾把長戈閃著寒光指向他。


    刑戚長發在風中淩亂,他的目光中依舊閃著幾分不甘的倔強神色。


    “夷彅將軍,把這個叛賊就地正法吧!”


    “對!這樣背信棄義的人就像嗜血的狼難以馴服,我們不能再相信他!”


    “戮我兄弟者,以血還血,以命抵命!”


    “殺了他!殺了他!”


    不少禹軍隨聲附和道,都對刑戚充滿著滿腔的憤怒。


    戰神後人,竟然甘為共工鷹犬?!


    而夷彅此刻眼中的怒火已消散大半,他望著眼前這個披發戰敗的男人,舉起手製止眾人。


    他翻身下馬,走到刑戚身前,俯身向這個戰敗的將軍伸出他的右手。


    “將……將軍……”


    幾位禹軍想要上前,又被夷彅示意退後。


    “刑大哥!”夷彅的右手又向前伸出幾分。


    “哼!”夷彅咬著牙冷笑道,“我敗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刑大哥,你先上來再說!”夷彅的手已快抓住刑戚的肩膀。


    “夷彅”,刑戚終於仰起頭,目中射出寒光,“戰場隻有敵人,沒有朋友!”


    夷彅不由分說,雙拳一握,便有兩道龍氣纏繞在他雙臂。他雙手在刑戚左右兩肩輕輕一提,然後向上一躍,便將刑戚從土坑中救了出來。


    刑戚剛一著地,便覺胸口一滯,唿吸也有些氣喘,身子不由自主地便要往後跌倒。


    夷彅見狀忙扶住他的後背,又叫來兩名魁梧有力的禹軍,叮囑道:“看好刑戚,這是命令!”


    兩名禹軍抱拳答是。


    夷彅望向弱水河畔,但見墨雲翻湧,碧波縱橫,頗有天昏地暗的陣勢。而不遠處有一人正扛著禹軍黑色大旗不停地揮舞,他一臉堅毅,目光如電,沒有一絲畏懼與退縮。


    “司空!”夷彅心中暗道,對大禹更加敬佩。


    有司空如此,何愁大業不成?


    他健步如飛,便要到弱水河畔,想要援助應龍等人。


    忽聽身後幾聲咳嗽,傳來刑戚的聲音,“咳咳……夷彅兄弟,小心共工的玄冥真氣!咳咳……”


    夷彅裝作沒聽見,腳下仍在疾奔,心中卻暗道:玄冥真氣?刑大哥,多謝你的提醒!


    而此刻弱水河畔,應龍和共工早已交戰良久,水峰如聚,波濤如怒,好一番驚天動地的惡戰。


    隻見水幕如銀練倒掛,水神共工顯出數十丈高的真身,雙目射出兩道幽綠的光芒,蛇身人麵,紅發倒豎。有詞為證:


    碧波縱橫,白浪滔天,幽冥環伺。雙目洞穿森寒氣,銀河倒掛顯真身。蛇身人麵,朱發何人,水神共工。霧慘慘疾電驚雷,雨蒙蒙風雲變色。好一似神隻臨凡,威風凜凜,綠眸陰沉駭人聽聞。


    應龍眼見數十丈高的水神真身,喝道:“九龍歸一,破!”


    隻見九條金色小龍化作九道金光,從四麵八方向共工攻去。


    共工一聲冷笑,手中水神蛇戟一揮,但見水神蛇戟碧綠蛇頭寒光一閃,九道銀芒激射而出,隻聽“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九聲脆響,九條金色小龍便化作點點金粉,點點灑落。應龍隻覺渾身一震,便從半空跌落到岸邊。


    共工站立潮頭,望著受傷倒地的應龍,冷笑道:“應龍,就你這點微末法力,還敢與我交鋒?豈不知腐草之螢火,怎可與皓月爭輝?你速速退去,還是讓你們的大司空與我決一勝負!”


    大禹眼見應龍負傷,將禹軍大旗交給旗手,自己忙令伯益、後稷率軍衝殺掩護,將應龍營救迴營。


    皋陶道:“司空,今日共工得勢,應龍和石明將軍負傷,我軍可暫避共工鋒芒,撤軍休整,再行謀劃!”


    大禹望著潮頭傲然得意的共工,長歎一聲,道:“三軍聽令,大軍後撤二十裏,休整待命!”


    隻聽獸皮鼓聲響三聲,禹軍有序後撤,其徐如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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