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的鍾聲,望樓響起了急促的報警聲。


    “虎澤!虎澤!”鍾姨在街上到處亂跑,瘋狂找尋兒子。


    剛出街口,就看到大哭的虎澤,鍾姨忙問,“你姐姐那?”


    見到母親,虎澤哭的更兇了,抽泣著說道:“姐姐被抓走了。”


    任公明二話沒說,背起虎澤大步往迴跑,邊跑邊喊,“鍾姨,你騎馬去馬成堡,讓父親趕緊派兵追擊馬賊,我和師傅先去找公嵐。”


    鍾姨也是颯爽,牽出快馬,奔著馬成堡而去。


    偌大的麥場上,人喊馬嘶,上百騎兵正在集結。這裏多是軍戶,由駐操營的退伍老兵和青年勇壯編成鎮保軍,敵寇犯境,就要自發抵抗。帶頭的是韋鎮保,穿著鐵馬甲,背負黃楊弓,腰掛闊劍,手持鐵槍,胡須灰白,很有氣勢,正組織追趕馬賊。安五郎等人披掛趕到,穿戴明光鎧,外套雲綠戰袍,高大雄壯的戰馬上掛著皮甲,手持北地出產的馬槊,如此精良裝備,一看就是善戰的騎兵。


    安五郎本不想帶著主父元,但他執意要來。想到襄平之行將有戰事,也該讓他曆練下了,就算戰事不利,想擺脫幾個馬賊還是輕而易舉的。


    衝著韋鎮保頷首,安五郎拱手施禮,“韋鎮保,馬賊帶著搶掠的人口財貨,肯定走不快。我們先出發,拖住馬賊,希望你們盡快跟上。”


    “來的快,退的快,這麽嫻熟的馬賊,怕是草上飛一夥,你們要多加注意。”韋鎮保樂得有人做先鋒,點頭道:“我們會盡快趕上,到時合擊馬賊。”


    眾人掛念公嵐,不敢有絲毫怠慢,跨馬離去。正在此時,隊伍中一名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拍馬而出,對著韋鎮保耳語幾句,跟上了安五郎的隊伍。


    青年穿著髒兮兮的皮甲,帶的長弓也是把劣弓,箭囊中的羽箭是手工製作的簡陋貨色,漆黑長矛看起來是樺木製作,坐下戰馬雖然高大,卻消瘦羸弱。青年看上去骨瘦如柴,病怏怏的,不過眼中閃爍著精光,安五郎才沒起輕視之心。


    青年上前,拱手言道:“在下仆海,擔心你們不熟地形,就鬥膽前來引路,我常在這附近打獵,倒是熟悉,四位若不嫌棄,做個向導如何?”


    安五郎看對方氣度很是自信,便點頭同意。


    見到安五郎點頭,仆海笑道:“但也不能白幫,若能幫你們跟上馬賊,還能領著你們平安歸來,能不能把你們的甲胄給我一套。”


    安五郎這才放心,“隻要救出人來,我的甲胄就給你了。”


    “那就出發吧!你們隻管跟著就是。”仆海輕鬆的拍了拍胸脯,雙腿一夾,胯下戰馬就竄了出去,速度之快,讓人驚訝。


    迎著風,青年自我介紹,“靺哈仆海,夫真人。”


    安五郎迴道:“在下安五郎,也是夫真人,敢問是那個部落的?”


    仆海看著遠方,漫不經心,“我的部落沒了,自小流浪,也不會手藝,隻能靠打獵為生了,你是那個部落的?”


    “和你一樣,也是流浪,靠把子力氣吃飯。”安五郎也不想多說什麽,他的心中有很多的秘密,可他不想對這個初次見麵的同族袒露心扉。


    “那就同是天涯淪落人了!”仆海倒是毫不介意。


    起初大家還擔心仆海的羸馬跟不上,跑了大半天,發現更有耐力,更有衝勁,更有靈性。仆海極其擅長追蹤,上百馬賊經過,自然聲勢不小,遺留的馬蹄馬糞,踩踏的牧草樹木,路上燒火做飯的火灶,在他眼中,到處都是蹤跡。


    天黑了下來,在荒野中歇息一晚。第二天剛亮,繼續追擊,過了一個時辰,看到遠方的炊煙,仆海指著遠處,“馬賊就在前方五裏處。”


    順著仆海所指的方向,凝神細看,才發現在遠外的青煙,眾人大喜,策馬上了附近山坡,借助灌木掩護,小心翼翼的接近觀察。


    山坡下的河流邊,一百多馬賊正在烤羊聚餐,從他們的露營上看,頗有章法,戰馬圍在中心,露營分散,掠奪來的人質夾雜其間,且在四周放出哨兵。


    “的確是草上飛。”仆海認出了對方。


    “衝下去,砍了他們。”金武章抽刀,蠢蠢欲動。


    “這群馬賊戒備很嚴,突擊是不可能的,隻要往下衝,他們就能發現!馬賊將戰馬放在中間,就是防備突襲的。”仆海否決了這個建議。


    “那就等韋鎮保前來,合擊馬賊。”安五郎提議道。


    “他們一定追不上的,裝模做樣罷了,追到中午就會返迴。”仆海看到蠢蠢欲動的幾個小子,趕忙掐滅衝動的火苗,“硬拚的話,我們肯定不是對手。”


    安五郎對仆海言道,“仆海,把我們帶到這裏,就完成了你的承諾了,按照此前說約定的,我的甲胄給你了!”說著,安五郎就卸下甲胄。


    大敵在前,仆海卻浮現出興奮的神采,“接下來的廝殺肯定精彩,我都不想錯過,不若我留下來和你們並肩作戰,每個頭顱五十兩銀子如何?”


    “可以!”安五郎爽朗的答應下來,他知道仆海絕不簡單,麵臨廝殺,毫不畏懼,隱隱有對鮮血充滿了渴望,絕對是善戰之人!


    “你們埋伏,我去誘敵,攻個出其不意。”任破奴有了策略。


    “一起去,咱們不要靠得太進,驚擾便可,箭法不用太準,以輕敵人之心。”主父元準備上馬,“唯有自保才能取勝,這可是師傅教的第一法則!”


    “你們等著。”安五郎翻身上馬,對仆海頷首執禮,對他有種莫名的信任,可能從話語中聽到了熟悉的聲音,“我去探探虛實,你幫我照看這幾個孩子。”


    “師傅,我也去。”金武章很興奮的跟上去。


    “還是我去吧!”仆海毫無畏懼,悠閑輕鬆,宛如出門散步。


    跨上黃瘦馬,緊了緊皮甲,試了試老弓,仆海笑嘻嘻道:“這身破皮甲,這匹駑馬,這破弓,一看就是鎮保軍。你們鮮衣怒馬的,這些馬賊精著那,刀口上滾爬,你們過去就暴露了,不若我去,不過這次殺的人,算我頭上。”


    慢慢衝到馬賊外圍,取出劣弓射去,馬賊輕蔑大笑,怒罵著衝了過來。


    仆海調轉馬頭,不緩不急的跑起來,看起來非常笨拙,不過在毫厘之間,很幸運的躲過箭矢。馬賊叫囂著拔刀衝來,仆海左右閃躲,幾次險被馬刀砍中,卻險險躲開。見對方銳氣已失,仆海輕夾馬腹,如同離弦之箭,絕塵而去。


    到了埋伏點,仆海取下羽箭,沉穩的扣在弦上,在飛奔的戰馬上迴頭,朝為首的馬賊射去。羽箭如同流星,疾射而去,馬賊應聲而落。馬賊這才知道厲害,趕忙勒馬,後麵馬賊來不及勒馬,衝到馬群中,擠在一起,混亂不堪。


    戰機來了!安五郎等人從埋伏處殺出,頃刻間,幾名馬賊便被射殺。仆海迴馬,鐵矛飛出,衝著高大剽悍的馬賊投去,沉重的鐵矛瞬間就將馬賊和他胯下的戰馬釘死。馬賊心驚膽戰,知道碰到了煞星,發一聲喊,不顧一切的後撤。


    金武章拍馬過去,馬槊隨風舞動;安五郎和仆海的戰刀在空中如電劃過,瞬間就將剩下的馬賊殺光。看著地上死屍,仆海擦了擦刀上鮮血,毫不在意,金武章興奮過度,有點癲狂的大喊,“他娘的過癮,真他娘的過癮啊!”


    飛濺的鮮血,滾動的頭顱,四散的肢體,衝鼻的血氣,安五郎知道這是弟子們第一次實戰見血,要慢慢適應,取下馬鞍掛著的水囊,讓年輕人飲了幾口。剛才一戰是首次真正的血腥戰鬥,雖說沒有受傷,卻激動的渾身顫抖。


    仆海打掃戰場,手起刀落,熟練的將頭顱斬下,牽過一匹馬來,將頭顱綁在馬鞍兩側。頭顱還在不斷的滴血,將馬鞍染血,灰白的眼睛盯著眾人,令人不寒而栗。仆海卻是視若無睹,從懷中取出肉幹,給大家拋去。大家接過肉幹,大口咀嚼,幹肉堅硬紮口,卻補充體力,眾人穩住情緒,恢複活力。


    安五郎笑道:“仆海,我知道你這個打獵,是獵什麽了。”


    仆海嘿嘿一下,調轉馬頭,喊道:“做好準備,這次來的更多。”


    遠處大片煙塵揚起,等進入山穀,發現有三十多馬賊,安五郎見對方人多,唯恐意外,正在猶豫不決時,金武章卻按捺不住,嗷嗷的開始攻擊。馬賊中了埋伏,看到對方氣勢洶洶的殺來,以為是碰到前來剿匪的大隊官兵,頓時驚慌起來,有人大喊,“有伏兵,快撤!”後麵的馬賊不明就裏,紛紛掉頭。


    首領經驗豐富,很快搞清形勢,見對方人不多,喝令上馬,準備強攻。


    安五郎自知不敵,趕緊上馬撤離,問道,“還記得來時的路嘛?”


    “我記得,就是仆海哥做的標識唄。”金武章在馬上很是興奮,扯開嗓門大喊,“我一直都在記著那。師傅說了,打仗首先要想著退路。”


    這點出乎意料,安五郎頓時刮目相看,“小子,沒想到你把為師的精髓學到手了!打仗的首先就是不能丟了性命,你別的學得慢,學這個倒是很快啊!”


    主父元快馬加鞭,大喊道:“鎮保就要撤迴去了,盡快趕上。”


    “哈哈……”壓陣的安五郎大笑,“看來總鎮教的都學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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