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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滿江紅無意於成為武道高手,但好身體是一切的根本,所以“煉體”計劃一直沒有停止。


    沒有人傳授法門,那就自己想辦法。


    他每天早晨六點半從研究院出發,沿公路跑向南澳鎮。一開始以衝刺速度猛跑,隨著體力消耗,逐漸放慢。


    研究院的一幹武師見他如此行徑,神情都很鄙夷,這也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他才懶得理會那些不屑的目光。


    小鎮和研究院直線距離大概一千多米,海邊蜿蜒的盤山路則足有三千米。每隔一百米就立著一塊數字碑,想必是修路留下的刻度,倒是很方便計算運動量。


    衝刺跑是一項劇烈的無氧唿吸運動,主要消耗血液中的存量氧氣。他第一次全速衝刺到三百米時感覺唿吸困難,勉強跑到五百米處便再也無法堅持。不過接下來的中速跑,無名訣大顯身手,很快就調勻唿吸,身子也一陣輕鬆。


    滿江紅有意識將無名訣注意力集中在腿上,效果顯著,腿不痛了,腰卻有點酸。重視腰的問題,胸腔又開始發脹。別看隻是跑步這一簡單動作,全身各處肌肉都要參與協調,甚至包括胳膊和髒器,難道都能一一練到?


    他左思右想出了一個偷懶之法,任它千變萬變,隻把更快更強的意念灌輸到全身各處。至於身體到底會如何變化,就由它去了。


    六點多鍾的小鎮開始蘇醒,人卻不多。


    “哥哥,早!”


    “紅蓮,早!”


    當途經陳吳氏門口時,便會閃現出一個小巧身影遞上毛巾,陪著他慢跑到西街盡頭,又陪著他慢慢走迴,遞上一缸涼好的茶。


    在晨霧中他偏過頭看著精致秀氣的小臉,感覺很是溫馨。


    嗯,這小妮子每天陪自己慢跑上一小段也好,臉色都紅潤了不少。


    黑衫客留下的手機在一個夜裏終於響起,他在第二天上午又趕到了南澳小鎮。


    九點鍾的小鎮完全蘇醒,每個見到的人都客氣中帶著敬畏。他擊敗邴虎之後,小鎮混亂蕭條幾天,很快又恢複了原來模樣。除了紅蓮一家的地位直線上升,再沒有人敢欺負以外,其他人並未感受到什麽實質好處。


    邴虎、烏豺被送到東方市區治傷去了,聽說情況很嚴重。但小鎮依然是海神幫的天下嗯不,應該是海狗幫。


    他蹲在紅蓮的小攤前,打量著那些從鄉下收集來的壇壇罐罐,陶器、錫器、銅器、竹器琳琅滿目,拙樸陳舊。這些肯定不能算古董,但也不是假貨,稱“舊物”才妥帖。


    紅蓮攤開一本雜誌坐在小凳上,挍著手指抿嘴笑,時不時偷偷瞄他,有些羞澀與忸怩,好像一朵悄悄綻開的小紅花。陳吳氏麵帶笑意坐在門口的躺椅上,膝蓋上蓋著一條毯子,滿意地打量著他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天涼好個秋!


    金色的陽光裏,可以看到微塵在跳舞。


    滿江紅想,接姥姥到這裏,她一個人未免孤寂,如果同紅蓮、陳吳氏住在一起,彼此都有照應,真的挺好。


    沐浴著溫暖的陽光,嗅著清新的海風,少年的心境分外明朗,還帶著一絲柔軟。這些年來東躲西藏的陰霾一掃而空,覺得渾身都是勁,生活充滿了希望。


    “這是個麽子東西呀?”


    話音傳來,滿江紅猛地站起,轉過身去。


    這是北洞庭土話,久違的家鄉口音!


    隻見一個冬瓜般的矮胖子正指著街邊水族箱裏的一個大海螺,一個夥計連忙跑過來,殷勤地問道:“是這個嗎?”


    “是阿。”胖子點點頭。


    夥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海螺撈出來,高舉過頭就地一砸,麻利地過秤,道:“一共八千四百八十塊錢。”


    “麽的?俺又沒要,隻是問一下。”胖子嚇了一跳。


    “你明明指的就是這個,還想耍賴?螺都已經摔死了,你敢不給錢!”


    夥計麵色一沉,邊上兩條大漢吊著膀子圍攏上來。


    “欺負俺外地人是吧?”


    胖子底氣明顯不足,後退一步,色厲內荏地指著麵前三人道:“東方市坡子街,俺還有三百個兄弟在,你們不要亂來啊!”


    滿江紅瞅胖子手指上碩大的戒指閃耀著黃澄澄的光,心裏竊笑。


    人家宰的就是你這頭肥豬,誰叫你瞎指!那麽大個的海螺摔死了,至少也得兩三千塊,就當買一個教訓吧。漫天要價,就地還錢,不聰明的話冤枉錢就會花多了哦。


    他微笑著朝紅蓮和陳吳氏點點頭,走向正在糾纏的幾個人。既然是老鄉,怎麽也得幫幫忙。海狗幫勉強算龍九收的小弟,會給自己這個麵子。


    夥計緊緊揪住胖子的背包,兩條壯漢則正對著滿江紅,一見他過來臉色頓時變了。他們是海狗幫的底層打手,畏懼龍九不假,可最怵的還是滿江紅。


    龍九那是什麽人?江湖中的傳奇殿堂,不會搭理小蘿卜頭,能夠被他罵上一句踢上一腳都榮幸。可眼前少年就沒那麽多講究,膽子夠大,下手夠狠,一個人鬥一百多人全身而退,還傷了烏豺廢了邴虎,真兇殘呀!龍五、龍九大人,你想見也見不著,可這江紅每天清早唿哧唿哧瞎跑,抬頭不見低頭見,得罪不起!


    胖子夠機靈的,一見兩條漢子麵皮發僵望向自己身後,一轉身便看到了滿江紅,立刻大唿道:“兄弟,你過來評下理……”


    夥計悄悄鬆開緊抓背包的手,胖子則討好地湊上前。


    滿江紅也不理他們,偏頭看了一下秤盤上的海螺,用普通官話嘀咕了一句,“好大的螺,得三千多塊”,徑直走進邊上的旅館。


    背後傳來胖子的喊聲:“兄弟,以後到坡子街來,報俺坐地虎吳大頭的大名,俺負責吃喝嫖賭一條龍……”


    滿江紅莞爾一笑,沒有迴頭。


    還坐地虎、一條龍呢,先搞定那個海螺再說!


    曾經在街頭碰見過的病怏怏擺棋攤漢子打開房門,這迴頭發收拾整齊了,青灰的臉色淡了許多,看上去沒有以前那麽瘮人。


    他懶洋洋關上房門示意請坐,便進了裏屋。


    這是個一大一小的套間,外屋窗邊的沙發上盤膝坐著一條大漢,麵孔鍋底般漆黑,五官擠成一團,頭發亂蓬蓬的,發茬根根直立,仿佛一尊生鐵鑄就的猙獰雕像。


    滿江紅小心翼翼在床邊坐下,越端詳越覺得那大漢輪廓熟悉,分明就是在仙湖邊見過的黑衫客。可他怎是這麽副模樣?不僅身形小了一號,那股令人生畏的強者氣息也消失無蹤。


    約莫三分鍾後,屋內開始有輕微的“劈啪”聲響,越來越密,越來越大,最後竟如爆豆子一般。聲歇之後,那大漢麵容恢複正常,身形也漲大了一圈,邁腿下了沙發,伸手從茶幾上拿起一柄梳子整理頭發,漫不經心道:“來啦。”


    滿江紅嗯了一聲,好奇地看著他又變迴成一頭威風凜凜的雄獅,感受著重新充斥空間的強大氣息。花戎這個名字是聽龍五順口說的,到底是不是眼前這個人呢?


    那漢子撇了他一眼,胡亂把梳子一丟,順勢往沙發上一坐,不堪重負的老舊彈簧立刻響起“吱呀”抗議聲。


    “你說一下,在天龍研究院都搞了一些什麽名堂?”


    滿江紅便說起了自己的日常工作,這沒什麽好保密的。要想在研究院紮根,結束以往流離的生活,同黑衫客的交易是最後一點小麻煩,解決之後便再無掛礙。所以他敘述得非常詳細,唯恐遺漏;夾雜了諸多解釋,唯恐對方聽不懂。


    “我起初是整理一些思想實驗的原始記錄,就是把腦電波圖掃描進電腦,和試驗對象的思維活動進行對印。每個人在不同狀況時腦電波是不一樣的,安靜時出現a波,思考問題時就出現β波,β波的出現一般代表著大腦皮層處於興奮狀態。到後來,張老研究員指導我對夢境記錄進行研究。我覺得做夢是大腦累積的電信號在釋放,可現在還沒有精密到能夠跟蹤夢境細節的儀器,不好驗證。從心理學上講,做夢是精神壓力釋放的一種方式,有點像大掃除,把冗餘清理幹淨,大腦才好正常運轉。


    “在剛開始的時候,我還隻曉得按照每個做夢者的年齡性別種族等等同腦電波圖、夢境內容進行分門別類,到後來大致分得清什麽樣的波形對應什麽樣夢境。當然,外部環境的分析也很重要。對同一件事物,有的人怕有的人不怕,感受不盡相同,應該是和當事人的成長經曆有關……最近院裏又進了幾台精神壓力分析儀,能夠依據對心率變異的分析,自動測量自主神經係統的交感和副交感神經……”


    黑衫客聽得頭暈腦脹昏昏欲睡,連打了幾個哈欠後終於忍無可忍,猛地揮了一下手止住他。


    “行了行了,你說的我都知道。”


    黑衫客不耐煩地哼哼,可能覺得自己語言失態,便又補充了一句:“嗯,你任務完成得不錯。”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打量著滿江紅,話鋒一轉,道:“你這小子,聰明伶俐,眉清目秀,我怎麽瞅著就來氣,而且總感覺你身上缺少一點什麽東西?”


    他敲敲額頭,目中閃露促狹光芒,問道:


    “瞧你說得這麽神神叨叨的,還意識分析呢,那就考一考。老子是一個粗人,沒讀過什麽書。你猜一下,魏蜀吳三國裏麵老子最不喜歡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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