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乾龍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身形搖晃著出了城門,十萬羽林軍浩浩蕩蕩緊隨其後。


    “上一次騎馬是什麽時候來著…”


    方乾龍陷入了迴憶:“哦…想起來了,那還是跟著易小刀去京城的時候…”


    當時,何月兒和香蓮兒兩女不會騎馬,馬受了驚,四處亂竄,還是他拽著韁繩將馬牽迴來的。


    “真是恍如隔世啊…”方乾龍灌了一口烈酒,身形搖晃地更厲害了。


    身後的數十名羽林戰將緊緊跟隨,望著方乾龍晃晃悠悠的樣子,生怕他會出了什麽意外。


    方乾龍本是不喝酒的人,可臨出城的時候,路過一家酒樓,酒樓的掌櫃的和夥計早就逃往南方去了。他一時沒忍住,砸開了鎖,進去順了一壇美酒,裝在了自己的水袋裏。


    “真是好酒…”方乾龍喝得雙眼迷離,再望向前方,對麵的北夷兵在他眼中也都東倒西歪的樣子,著實有些可笑。


    一名羽林戰將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拍馬上前勸說道:“方大俠,少喝些吧,等下打起來…”


    “打起來?嗝…等打起來…老子要氣衝三晉!”


    方乾龍一把將手中的水袋丟到一邊,整個人渾身的氣勢立時變得不一樣了。


    雙目似有神光,一眼掃過,與他對視的北夷兵盡皆低頭,不敢再看。


    羽林戰將也被方乾龍的氣勢所攝,緩緩後退,不再多言。


    城頭上,周子儒按著牆頭,手心冒出了點點細汗。


    易小刀從後麵走了過來,還沒開口,就有探子趕了過來:“稟報周相,壽城守軍也出城與北夷展開廝殺!”


    周子儒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退下。


    這名探子起身剛剛離開,又有探子趕來奏報消息:“稟報周相,陽城守軍已奉命出城野戰!”


    “稟報周相,呂城守軍,已和北夷開戰!”


    “稟報周相…”


    諜報飛傳,每一條軍情的背後,都是無數城池守軍的視死如歸。


    易小刀沒有說話,既是野戰,諸多城池同時廝殺,倒也能壯聲勢,而且也能讓北夷兵馬之間來不及救援。


    周子儒這時才看見了易小刀:“你來得正好,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易小刀眉頭輕揚,求人的周子儒可不多見。


    周子儒繼續迴過身,看著下麵的戰場,說道:“五十萬兵馬,二十萬分守其他諸城,現在皆已出兵。晉城之中,有兵馬三十萬。”


    “方乾龍帶十萬兵馬帶了十萬兵馬出城,等下若是不支,我會再帶十萬,衝鋒第二波。城中…我給你留十萬兵馬。”


    “雖然商城的第二道防線還有五十萬兵馬,可是並非是我瞧不上他們,到底還是鄉勇民夫,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這十萬也就算是大啟最後的家當了,你來守城,能多守一日便守一日…”


    易小刀搖頭:“野戰衝鋒,打出士氣,戰上一場也就罷了,再衝,是為了什麽?而且你這話說得就好像要特意去尋死一般…”


    周子儒麵色凝重:“天下人,都不是傻子,任誰都知道,衝一場就隻是演出來給別人看的了。而且北夷若是第一場被方乾龍打得鬆動,我再衝一次,陣線衝動,或許能勝也不一定。”


    “首戰勝負將會直接影響後續局勢,我隻是想讓大啟有兩次機會罷了。”


    或許是覺得自己說得太過嚴肅了,又笑了笑:“至於後續安排,嗬,我這不是以防萬一麽?”


    易小刀打量了周子儒一眼:“就你這幅相貌,北夷怕不是覺得我們大啟男兒都死光了,隻剩了女人呢!而且你不會武功,以身犯險做什麽?還是我去吧。”


    “你不行。”


    “為什麽?那蒙木烈又不在陣中。”


    周子儒盯著易小刀的眼睛:“就是因為他不在,所以才不行,誰知道他做什麽去了?萬一迴來了,你如何應對?”


    易小刀沒接話,因為周子儒說得是對的。他們忌憚蒙木烈,同樣的,要說現在蒙木烈忌憚的,也隻有易小刀一人了。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你是武定公,天下藩地,一大半皆是你為朝廷所收複的。有你在,軍心還能安定一些,若是你都出了什麽意外,將士們會怎麽想?十萬兵馬和十萬粒散沙有何區別?”


    易小刀苦笑著搖了搖頭,自己向來能說會道,但是偏偏遇上了周子儒,卻是如何也說不過他。


    “且先看他這一場如何吧。”易小刀岔開了話題,目光緊緊的盯在了方乾龍的身上。


    他不能有事。


    衝鋒開始了,方乾龍一馬當先,也沒有向身後下令,就一個人朝著幾十萬的北夷大軍衝了過去。


    幾十萬人,莫說一眼,便是幾眼也看不到頭…無邊無際…


    方乾龍也無懼。


    身後的羽林戰將猝不及防,連忙招唿兵馬,跟隨衝鋒而去。


    前排的北夷兵雖然對方乾龍還有些害怕,但是人已經到了麵前,也無法退避,硬著頭皮迎了上來。


    “好!來!”


    方乾龍踩著馬鐙,用力一蹬,整個人借力騰起,像那昂首之鷹,臉上是肆意癲狂的笑。


    戰馬吃不住方乾龍的力道,被踩踏地翻倒在地上。也虧得後麵的羽林軍訓練有素,都及時躲避了開,沒造成什麽被自己人戰馬絆倒的笑話。


    “醉舞乾坤!”


    “轟!”


    方乾龍砸進了北夷陣中,巨大的力道和氣勁,壓死崩飛了一大片的北夷兵。周圍一丈的距離,清出了一大片的空場。


    “來戰!”


    北夷兵也都是兇蠻的性子,不由分說地撲了上來。


    方乾龍舉拳便打,一拳轟出,竟打飛了數十人之多。


    人數密密麻麻,漸漸將方乾龍掩蓋,可是從中傳出他那爽朗笑聲和被打飛的北夷兵來看,他正戰得痛快。


    與此同時,羽林軍也衝了上來,重重地撞擊了北夷兵馬。


    十萬人對幾十萬,不可能人人接戰。後麵的人不斷想前推進,戰場正中的雙方士卒,退無可退,隻得胡亂地揮舞著兵器。


    “你覺得能擋得住多久?”


    “那得看北夷有沒有高手再出手。”易小刀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北夷陣中的動靜,警惕一丁點的風吹草動。


    “大哥,我們去。”


    綦毋闊邪身邊,有兩名北夷戰將一起站出,看這相貌倒和綦毋闊邪有些相像,兩人就要請纓出戰。


    綦毋闊邪伸手攔住了兩人:“打仗要靠武力,但是不能隻靠武力。你們可知道,我們和中原相比,優勢在哪?”


    “中原就像孱弱的羔羊,不如我們北夷人善戰!”


    “我們兵馬如此之多,踩也能踩死他!”


    綦毋闊邪點了點頭,指著遠處的戰場說道:“可是你們看,我軍大部都聚攏在一起,竟被這幾千名中原人攔住,後麵的人無法交戰,吃虧了些。”


    “我明白了!大哥,你意思是…兩麵包抄?”一人率先迴道。


    綦毋闊邪點了點頭:“不錯,你們各領一軍,自兩邊包抄過去。要讓對麵的這些中原人,每個人都切身地感受我們北夷的強大!”


    二人會心一笑,重重地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兩兄弟率領兩隊北夷兵,從後方遠遠地出擊,向著城外的十萬大軍,左右兩側包夾了過來。


    其勢如鉗,一旦包夾,北夷兵數量上的優勢將會淋漓體現出來。


    周子儒在城牆上看得真切:“不行,要是一旦被北夷包圍了,可就危險了!”


    易小刀對戰場局勢沒有周子儒看得那麽透徹,但是也看出了此時的危急。


    “若隻是包圍也就罷了,就怕他們想要分割我軍…”周子儒提出了更危險的假設。


    易小刀輕輕一踮腳,跳上了牆頭:“我去吧。”


    “不,我去!”周子儒向一旁招手,立馬就有羽林士卒捧著盔甲過來,為周子儒換上。


    “方乾龍隻顧自己廝殺,根本不管兵馬死活。我現在去護住我軍兩側,你且先在城牆上觀戰。若是危急,再救也不遲。”


    說話間,周子儒已經穿戴好了盔甲,抓著自己的佩劍,急急下城,點撥兵馬去了。


    北夷兩支兵馬皆是騎兵打頭,來勢極快,片刻的功夫,就已經距離北夷兵僅剩幾十丈之遠。


    兩側的羽林軍也看見了北夷兵的來勢,一個個都有些傻眼,也不知是該原地駐守還是反衝迎戰。


    “護住我軍側翼,掩護我軍推進!全軍,衝鋒!”


    晉城城門再度大開,數十名羽林戰將護著周子儒,衝到了城外。


    身後兵馬迅速分成兩波,向羽林軍和北夷兵之間穿插了進去。


    金鐵交戈,人仰馬翻。


    突如其來的羽林軍也使北夷兵有些吃驚,倉促間交手,不說哪方吃虧,雙方都沒占到便宜。


    周子儒的劍雖然拔了出來,卻沒有砍到一個北夷兵,還沒近身就被身邊的羽林戰將斬殺幹淨。


    “向外!擴!”


    周子儒揮劍高喊,緊跟在身邊的傳令官第一時間將他的命令傳達了下去。


    羽林軍見周子儒親自出戰,都有些不可思議。


    “周相…好似沒什麽功夫。”


    “好,這下迴去,也能和京城那幫人吹上一吹了,老子也是和周相一起打過仗的!”


    “沒說的,弟兄們,上!”


    羽林軍軍心大振,有了這支生力軍的加入,竟然反將北夷兵馬倒推了迴去。


    戰場之中,方乾龍抓起一個北夷兵,伸手從背後扭住咽喉,一個背摔,將他摔到了自己的麵前。


    “轟!”


    煙塵滾滾。


    麵前的北夷兵,被砸倒了一大片。


    “痛快!!哈哈哈,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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