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陽山四大監教雖常年在山中清修,可並非對人世間的事一點也不知道。相反,對於諸多雜事早就達到了心淨清明的地步,趙易執寥寥幾句,他們便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四人閉上眼睛,細細感悟了一番,同時望向眾人所聚,人口密集之處。大會上各門各派足足有數千人之多,他們自然找不到趙易執所說的那個混入之人。隻是直覺地感覺到人群密集處的確有一股不同於其他人的內力,頗為隱晦。


    仿佛是為了印證他們的直覺,啟龍劍也順著他們的目光向那處飛去。


    趙易執嘴角含笑,這一次絕對沒可能讓他逃脫了,劍出之後,趙易執閉上了眼睛,隻以神識感悟禦劍。


    武林眾人見到啟龍劍襲來,連忙紛紛避讓,不知道趙易執是真的查出人群有什麽不尋常,還是借此機會,鏟除掉一些武林中對朝廷而言所存在的隱患。更恐怖的還是皇帝眼睛都閉上了,這不隻能生死由命了嗎?


    啟龍劍來勢極快,一個小門派的女弟子來不及躲閃,見啟龍劍直衝自己而來,嚇得花容失色,閉上了眼睛。


    一陣勁風吹過,啟龍劍與她堪堪擦身,斬斷了幾縷發絲…


    劍鋒指向天際,一個旋轉又倒刺了迴來,這一次啟龍劍猛地紮入了人群,猶如一條衝進深淵的蛟龍一般,在人堆裏往來穿梭。人群擁擠,根本無法施展輕功騰挪閃躲,隻能小碎步避讓,啟龍劍秋毫無犯,沒有傷及一人,好像真的在追蹤著什麽。


    “真的有…看不見的人?”


    “誰?誰推我…真的有人!”


    “哎呀,有人…的確有人…剛剛我被撞了一下!”


    武林眾人也察覺到了這不可見之人的存在,紛紛叫嚷了起來。啟龍劍也順著人們的叫嚷聲緊追不舍,若是有不知情的人看來,所有人就像是在和這柄劍一起演戲一般。


    忽地,劍鋒陡然一轉,向著陰四子而去。


    四人自從剛剛被練雲音在周圍消聲之後,知道又要使出秘法,連忙盤膝打坐,緊守心神。啟龍劍來,四人也渾然不知,心神已入心海。


    “陛下…”納風有些性急,忍不住輕聲喚道。


    架海持槍攔住了納風,他看得出來趙易執正在竭力禦劍,這時候打擾,是非常不明智的。


    趙易執其實剛剛就已經將神識附著在劍上,一劍斬下黑布之時,一絲神識順著黑布,已經附著在了對方的身上。不需看對方逃到何處,隻要感悟自己的那一縷神識,對方就絕逃不出自己的掌控之外。現在與其說啟龍劍在追斬對方,倒不如說是在追斬自己的那一縷神識。


    這個法子還是趙易執在趕來的路上所想到的,救下周子儒的時候,趙易執就篤定對方絕對沒走,還在自己附近。隻是會些奇特的隱身法門,這才躲過了自己的神識感知。這一次既然抓住了機會,豈能再錯過?


    啟龍劍追至四女身邊,四人經過剛剛的一場殺伐,此時身邊已沒什麽活人了,隻有遍地的屍體,眾人都鬆了一口氣,不用再擔心自己會被殃及池魚。


    隻見啟龍劍圍著四女轉了幾圈,便徑直朝著鉤渡魂而去。


    七尺,五尺,三尺…


    啟龍劍越來越近,就在快要刺中鉤渡魂的那一刻,鉤渡魂突然睜眼跳至半空,雙鉤早拿在手中,對著自己的身下兩鉤掃過。她能感覺到,剛剛有什麽人近身了。


    啟龍劍從她身下飛過,又一塊黑色布條飄落下來,也不知是她鉤出的還是啟龍劍斬下的。


    啟龍劍再次掉轉劍鋒,那人沒有離開,還在三女附近。


    “嘭!”


    一個黑衣人現身在了槍引蛟的身後,抬起一腳,朝著她的後腦踢了過去。槍引蛟亦緊急驚醒,擔槍在肩,雖是擋下了這一腳,卻被黑衣人的力道踢得飛了出去,被鉤渡魂接下。


    “噗…什麽人…”槍引蛟的頭有些昏昏沉沉的,這一腳的力道對她來說有些大了。


    “不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人!”鉤渡魂也是剛剛才醒轉過來,還沒弄明白情況。


    “真的有個人!”眾人見到黑衣人,吃了一驚,雖然心中早就猜到了,可是現在親眼看見一個人憑空出現,還是有些驚詫。


    對方現出了真身,趙易執也睜開眼睛,朝著對方慢慢走了過去。身後辰從衛,真陽山,太意等門派的人物都一一跟了上來。


    “你不是中原人吧?這身功夫端的詭秘,中原武林還未聽說有哪門哪派習練這等秘功。”真陽山的玄清子見多識廣,恐趙易執不知,率先出口問道。


    “不錯,真陽山果然見多識廣,我不是中原人。”黑衣人坦然承認道。


    馮雙等六人見黑衣人亮明了身份,也從高台主位旁掠了下來:“三…三爺…”


    黑衣人斜著眼瞥了一下,問道:“水長東,孔聞,柳冰何在?”


    “三爺,孔聞和柳冰前些日子埋伏這昏君受傷,不知逃往何處去了。水長東…剛剛還在這,這會兒也不見了…”練雲音低頭迴道。


    “這就是你們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證,一定搞垮朝廷?嗬…真是小瞧了你們的本事啊…”黑衣人冷笑道。


    六人不敢說話,任誰都能聽得出來這是一句反話。


    “這好好的一個武林大會,閣下為何要攪擾了?害得這許多人無辜枉死。”趙易執動作輕慢,不敢掉以輕心,話語中卻掩飾不住那一絲慍怒。


    黑衣人轉過頭,臉上蒙著一麵黑色的麵罩,看不見相貌。不過從露出的眉眼處,還是可以看出此人年歲不大,頗為年輕的樣子。


    “陛下若是不召開這大會,也就不會有這許多人枉死了不是嗎?錯不在我,而在陛下,在朝廷才是。”被稱為“三爺”的黑衣人爭鋒相對。


    “江湖紛爭不斷,朕借此次大會整合江湖,化解江湖恩怨,何錯之有?”趙易執皺眉。


    “天地間,人人都是生死有命,你身為陛下又如何,就想橫加幹預,還說沒錯麽?”


    趙易執聽到他的話微微一愣,不禁氣笑了:“也罷,朕不與你多廢話,你既覺得自己有道理,去和亥刑衛說吧。”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黑衣人絲毫不懼。


    趙易執怒意再起,正要操控啟龍劍,胸口龍氣再次衝擊,腳下一軟,險些摔倒在地。幸得身後的玄清子和玄靜子二人伸手搭住他的肩膀,沒讓他跌倒,損了威儀。


    “拿…給朕拿下他們!”趙易執沒料到這次龍氣衝擊來得這麽快,這麽頻。上一次自己可是趕到蕪城才堅持不住的,這才出城還不到兩個時辰…


    “快,速送陛下返迴京城,送迴皇宮!”玄清子身為真陽山四大監教之首,好似是知道些什麽,當即對辰從衛眾人說道。


    “別管…朕…,給朕把他…”趙易執還在掙紮著要拿下對麵的黑衣人,被玄清子伸手在額頭一抹,歪頭昏睡了過去。


    架海等人七手八腳地將趙易執扶起,藏雲一貓腰,就將趙易執背了起來,輕功,他是最快的。


    架海愁眉問道:“那這裏…”


    “既然事情暫時分出了黑白,確有人從中作梗,我真陽山就不能不管了。你們先去,此地交由我們處理。”玄清子一把攬了下來。


    之前他們也不知道中毒之事是否真的是朝廷所為,所以明哲保身,撐死了護住皇帝不使有失,中規中矩中透露著一絲絲的忠心。現在真相大白,是非對錯已經明了,真陽山再袖手旁觀,那漫長歲月的清修就算是喂了狗了。


    聽到玄清子的保證,架海等人也不耽誤,分出兩人架起了擎天,十人招唿起了鉤渡魂和槍引蛟,帶上陰四子另外二女,眾人一齊離開了平台,向山下趕去。


    “諸位武林同仁,事情已經暫時有了個眉目,非是朝廷針對我們江湖各派,而是有人從中作梗。還望各路英雄不要被蒙蔽,遺恨無窮啊。”玄清子沒有和對麵的黑衣人針鋒相對,而是勸起了眾多的武林人士。


    武林各派的俠士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眾人都明白是怎麽一迴事。那書生暗地裏找到他們,不過寥寥數語,就將他們對朝廷的戒心說起來了。一直以來,他們真的以為朝廷要對付他們,可誰知道,他們是被人當槍使了。


    眾人望向黑衣人的眼神中,有怨恨,有畏懼,還有忌憚。


    黑衣人掃了一眼眾人,並不在意,倒是看向了玄清子:“多管閑事,我倒要看看,張宗白能護得住你們多久!”


    玄清子手捏指訣:“我真陽山從不與江湖門派結怨,不知閣下出自哪門哪派,若是往日有些嫌隙之處,真陽山自會給閣下一個交代。”


    黑衣人沒有迴答,腳下一縱,倒飛了出去,隱入了黑暗中。其餘六人也沒耽擱,隨著黑衣人一起沒入了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留在這裏的話,一定會被盛怒的江湖各派撕個粉碎。


    “現在…該怎麽辦啊?”朝廷的兵馬基本都隨著辰從衛撤離了,黑衣人這邊幾人也逃遁了,剩下滿山的江湖各派,其中還有不少在武林中響當當的人物,不知所措。


    “收拾一番,下山,向朝廷請罪。”玄清子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四人聯袂轉身離開。太意眾人,連忙跟了上去。


    跟著真陽山,準不會有錯的,太意上下皆這般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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