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靈站在西湖邊,麵容平靜,一副古井無波的樣子。李定星站在她身旁,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幾次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


    “定星,要不…你再納個妾吧。”易小靈淡淡地說道。


    李定星瞪大了眼睛:“你什麽意思?”


    “你還記得司天監的那位榮瀾榮大人的話嗎?他說我可能無後…這兩年來,我一直擔心此事,就怕不能給你李家留後,現在看來,這都是天意了。”


    李定星怒道:“司天監的一幫神棍,是個什麽大人!我們成親還不滿三年,來日方長,我就是遍訪天下名醫,也得為我們求個孩子,是男是女也都罷了,我無所謂!”


    易小靈輕輕搖頭:“就是現在有法子,我也不願意去試了。師父死了,北夷人殺的,我誓滅北夷!不死不休!”不死不休四字,易小靈從恬淡的語氣,一下子變得狠厲,讓人聽了都有些害怕。


    “中原與北夷必有一戰,這我也知道,隻是何時能戰,就無人知曉了。你一人又如何撼動偌大的北夷?我們生個孩子,若是我們這輩子不能掃滅北夷,將來還有子孫後代,也算報了仇,豈不更好?”李定星勸說道。


    易小靈轉過身,看著李定星的眼睛:“易小刀不止一次地和我說過,當今陛下算得上是英主,定會與北夷一戰!我怕,我有了孩子,便再也不敢拿劍了…”


    李定星垂下眼眸:“為了自己的師父報仇,無可厚非…”


    易小靈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一把抱住李定星,兩人相擁而泣。


    ……


    趙易執的詔令很快由驛卒信使,快馬加鞭,傳遍了大江南北,中原各地。


    各個幫派議論紛紛,誰也不知道這當今的小皇帝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詔令傳下,各地一時也沒什麽動靜,人人都在觀望。


    東魯,孔門。


    “爹,朝廷這詔令是怎麽迴事啊?當真要選個武林至尊,統領江湖嗎?”老大孔仁問道。


    自此嶗山之戰後,孔家五子仿佛變了性子,一個比一個懂事。就連最是紈絝的老四孔智,也變得成熟穩重了許多。每逢商討大事,老大孔仁不發話,其餘四人都緘默無聲。


    老大孔仁在那一戰之中也險些喪命,多虧救治及時,加上孔才不計代價的各種靈藥補品喂養,生生救迴來了一條命。


    孔才望著下人抄迴來的榜文詔令,一時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陛下對江湖不放心了。”


    “可是整這麽一個武林大會,就能控製住江湖嗎?江湖這大大小小各個門派又不拿朝廷俸祿,大不了不去參加,朝廷能耐何?”老二孔義提出疑問。


    孔才歎了口氣:“小門派不參加,朝廷是管不著,江湖上今天出現一個十來個人的小門派,明天消失兩個三五人的小幫會,朝廷管不過來。可是我們…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啊?”


    “我們孔家,所修功法極為特殊,放眼江湖論功法奇特也是數一數二的存在,可是當今天下,百姓們有幾個人讀得上聖賢書的?又有幾個人願意以儒入武,以武證道呢?沒有朝廷的幫扶,我們孔家消失在曆史長河裏也是早晚的事罷了。”


    老三孔禮點頭道:“爹說的是,不過我們不能就這麽直接就去了吧?要是萬一江湖上其他門派都不去,我們去了,隻怕以後江湖名聲一落千丈,會被罵為朝廷的走狗。”


    “我讚成三哥的意思,還是先觀望一下得好!”老四孔智說道。


    孔才望向一直低頭沉思,沒說話的老五孔信:“信兒,你怎麽看?”對於這個老五,自此上次的事情之後,孔才對其頗為刮目相看,此時也很在意這個小兒子的看法。


    孔信抬頭說道:“孩兒以為不但要去,還得早去!越快越好!”


    “說說你的想法。”孔才也不置可否,繼續詢問道。


    孔信迴道:“我們孔家傳承千年,皆依賴祖上夫子的名望和曆代朝廷的支持,二者缺一不可。現在我們孔家日漸式微,爹既然已經搭上了易大人這條線,就得趁熱打鐵才是!”


    “易大人現在已經貴為武定公,是皇帝陛下身邊的紅人,若不多加走動,那我們之前剿滅叛賊東方鍾出的力可就全白費了。”


    老三孔禮迴道:“那倒也不至於這麽急著趕去。”


    孔才微微點頭,想看看這個老五對於此事的解釋。孔信笑著說道:“三哥,須知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啊!陛下既然敢發布這個詔令,就一定是篤定了天下門派,起碼大門派是有一個算一個,最終都會去的。可能不會記得第二個,第三個趕到京城的門派是誰,但是第一個門派,朝廷一定會記得!”


    “為什麽你這麽肯定,江湖上的大門派都會去京城呢?”老四孔智問道。


    孔信繼續解釋:“有一神秘女子自西北而來,挑戰中原各大門派,幾位兄長想必也早有耳聞了。陛下這時候發布如此詔令,一是作亂的藩地都已平定,騰出手來可以整治江湖了,這二嘛,也是給天下武林一個信號,朝廷不怕北夷!”


    孔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急切地來迴轉了幾圈,最終走到孔信麵前:“信兒之言,深合爹之心意!”


    “五弟高見!”其餘四人一起起身拱手,對孔信的這一番話,當真是不佩服都不行。


    孔才坐迴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望著麵前五個日益懂事的兒子,心中大為快意,隻覺得孔門有望了。


    “你們五人收拾行裝,帶上一百名門中精幹機警的弟子,明日一早,隨爹去京城,參加武林大會!”孔才聲如洪鍾,一改往日的儒雅之氣。


    孔家五兄弟互相看了一眼,齊齊拱手道:“孩兒遵命!”


    楚湘,真陽山。


    “師兄,朝廷的詔令…”


    “你們四個去就行了,順便替我看看我那兩個徒兒,過得可好,嘿嘿嘿。”張宗白獨坐山巔,俯瞰雲海,樂嗬嗬地笑著,仿佛已經透過雲海,看見了自己那兩個遠在京城的徒弟。


    須發皆白的玄清子出聲說道:“師兄,非是我等妄自菲薄,隻是…你若不出麵,隻怕我們贏不下這武林大會…”其他三人聞言連連點頭,他們三人武道雖有造化,可那是長年累月堆積起來的,若論起資質,他們四個綁在一起,連張宗白的萬分之一也拍馬難及。


    張宗白伸手抹了一把胡須:“誰規定我們真陽山就一定要贏了?又是誰說了真陽山不能輸嗎?不論是贏是輸,真陽山依舊是真陽山,你們怕什麽?”


    “可是…”四人仍舊有些心裏不安。


    “你們且看。”張宗白伸手為眾人指向雲海:“這天地萬物,除了這山水土地,可有何物存世長達千年之久?”


    眾人自然是看不穿雲海之後的景象,隻能暗自思量,的確沒什麽能存世千年之久,甚至連曆史最長久的周朝,也不過存世八百年,就煙消雲散了已經。


    “你求什麽,就說明你沒有這件東西,沒有你才會去求。可是你越求,你就會越沒有,不然何必去求呢?自然心,自然心啊,眾位師弟們。”張宗白簡單說了兩句,便不去作答,雙腳盤膝,閉目打坐了起來。


    幾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久經禪道之人,張宗白的話一下就將他們點醒:“師兄教誨的是,我等即刻下山,趕赴大會。”


    眾人走後,張宗白的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不懂就問,這就對了。不然等我走了…你們問誰去啊…”


    ……


    方乾龍已經糾結了好幾天了,武林大會,這種事百年難得一遇,誰也不知道下次武林大會是什麽時候了。以往江湖上對丐幫多負惡名。如果能借著這次武林大會,讓丐幫嶄露頭角,令武林刮目相看,也是極好的事…


    杜靈兒看著方乾龍茶飯不思的樣子,猜出了他的心思:“想去你就去吧,猶豫什麽呢?”


    “我現在是戴罪之身,隻怕找了陛下,惹了不高興…你們跟著我在這三年,眼看還有半年就可離開這裏,我不想你們再受苦了…”方乾龍頗為內疚。


    杜靈兒往嘴裏扒飯:“如果我害怕吃苦的話,當初就不會離開我爹了。你以為你是什麽香餑餑啊?都搶著要?我喜歡的是這種上進的你,而不是現在這副前怕狼後怕虎的樣子。”


    仙兒在一旁,一把扯下自己的白色緞帶,遞到了方乾龍眼前,不停地示意著。


    “怎麽了?仙兒,這個戴著不舒服嗎?”方乾龍放下碗筷,關切地問道。


    杜靈兒沒好氣地說:“她意思是她的病都是陛下幫忙醫治的,當今陛下是好人,讓你不要擔心。”


    “你們什麽時候…這麽心有靈犀了?”


    “你不在的時候。”


    “哈哈哈,是我的錯,對你們關心太少了…我吃完飯就去求見陛下!”


    ……


    東魯,問相閣。


    “爹,這…這武林大會比試什麽?若是比試武功的話…”付情望著詔令,有些苦澀。


    問相閣與秀扇坊極為相似,不擅武功。秀扇坊首重醫術,治病救人,靠病患支付的酬金以作用度。而問相閣,則重輕功,靠打聽江湖消息獲得酬金,二者殊途同歸。也正因為如此,若是讓問相閣去爭這個武林至尊,除非所有人自廢武功還差不多。


    “閣主剛剛和我說了,武林大會啥的不用管,我們隻去走個過場罷了。這寶啊,還得押在易小刀身上。”付青鬆看著自己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兒,心中頗為慰藉:要不是生了個女兒,還綁不住那易小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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