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京城,易小刀獨自一人離京,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走的。隻有城門處的守衛看見了一人身形酷似武定公,自北城門而出,一路向北而去。


    “月兒姐?他連你都沒說嗎?”曾經的香蓮兒,也就是現在的易小靈驚唿道。


    “他有他的事,告訴我做什麽?”何月兒神情淡然地迴道。


    易小靈皺眉看向付情,頗為隨意地問道:“喂,告訴你了沒有?”


    付情對於易小靈的語氣十分不滿:“告沒告訴我關你什麽事?你猜得沒錯,他就是告訴我了,我偏不說,你能怎麽辦?”


    易小靈順手摸向腰間的念君劍,柳眉倒豎:“你給我再說一遍!”


    付情被易小靈嚇到,不敢出聲,不過也不信易小靈真會對她出手,索性不去理她。


    李定星走過來,按住了易小靈的念君劍,也算給付情一個台階下:“好了好了,易小刀不和我們說自有他的道理。你就別問了,忘了我們是來辭行的?”


    何月兒也規勸道:“你呀,別老是動不動就這麽大的火氣。以後生出來的孩子像忠意公才好,要是像你可就糟了!”


    “好啊!月兒姐你敢取笑我!”易小靈向何月兒撲過去,二女打打鬧鬧起來,嬉笑不止。


    李定星走到付情身邊,欲言又止,付情卻仿佛猜出了他的心思,滿不在乎地說道:“放心吧,我不會和她一般見識的。易小刀也是我們閣裏的重點目標,不會讓他有什麽危險的。”


    “那…拜托了。”李定星得到付情的話,稍稍安心了一些:“你是迴東魯還是…”


    “當然迴去,我已經三年沒迴去了!不是你管我幹嘛?你管好你家那位吧。”付情頗不耐煩地說道。


    李定星遲疑了一會兒,還是說道:“江湖中近來流傳,有一神秘女子挑戰各大門派高手,我知道你現在功力受損,也探不出什麽結果來…”


    “婆婆媽媽的,這還要你說?”付情不耐煩了,轉身迴自己的房間去了。


    李定星苦笑搖頭:“江湖之事,朝堂的人真是無可奈何…”


    ……


    浩蕩長江,東奔向海,兩岸猿啼不止,鹿鳴不斷,頗為熱鬧。


    朝陽初升,整條大江掩映著一片金黃,煞是好看。一根如水桶粗的巨木飄蕩在江麵上,劈波斬浪,江水被巨木分開,漣漪散去,整條江的金黃色也被撞得支離破碎。


    巨木上有一黑衣女子,傲然獨立,衣擺隨風而起,黑色的麵紗也被吹開,露出微黑而絕美的麵容。


    踏木橫江!


    “中原武林皆是一群酒囊飯袋,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嗬,待我北夷大軍南下,還不殺得他們片甲不留?誰人可擋?”黑衣女子自言自語說道。


    想是覺得兩岸的猿猴麋鹿太過吵鬧,黑衣女子微微皺眉,深吸一口氣,長喝一聲:“別吵!”


    聲徹大江,貫入九霄,猶如虎嘯!


    兩岸的猿猴麋鹿驚慌地四散逃開,再無一聲嘶鳴,剛剛還萬物生息的和諧場麵,此時寂靜無聲。


    黑衣女子咧開嘴笑了起來,不僅是因為兩岸牲畜的安靜。時值清晨,如此一聲長喝,她也覺得十分舒坦。


    “萬物生息繁衍,此乃天數,女娃兒,你這是逆天啊…”大江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名老者,無有倚靠,竟就這樣站在了江麵上,衣服下擺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沾濕。


    黑衣女子吃了一驚:“高手?”來者不知底細,她微微壓沉身子,蓄勢待發,小心防範。


    近了,這才看見對麵的老者,身著道袍,須發皆白,精氣神卻不像是個尋常老者,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麽特別的。怎麽看都是一名打坐參禪,小有修為的老道士。


    “亮點本事給我看看!”黑衣女子一個倒翻,躍至巨木後,一腳踢向巨木。腳力之大,踢得巨木離江而起,向老者撞去。


    老道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巨木上,碩大的巨木被這一根手指所阻,竟紋絲不動,再難前進分毫,慢慢落迴到江麵上。令人驚訝的是,落迴江麵的巨木就停在原地,也沒隨水流再向東而去,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黑衣女子心驚不已,身形剛剛落迴江麵,轉身踏水而逃:此人絕對不是自己能對付的,這已不屬於人的範疇了!


    老道笑嗬嗬地踏步走上巨木,一步步地向著黑衣女子的方向走去。


    第一步踏出,巨木動了,竟是逆流而上!等到第二步再踏出時,巨木速度開始加快起來…


    每踏一步,巨木的速度就快上一分,速度直追黑衣女子。若是有人看到此情此景,必定要被嚇個半死,一個老道踩著巨木在江麵上逆流而上,速度甚至遠快於順流而下的輕舟小船!


    遠遠看去,倒更像是這名老道,踩著一條巨龍,遨遊大江。


    “女娃兒,我又不打你,你跑什麽?”老道的聲音在黑衣女子的背後響起,黑衣女子轉身一腳踹去,不想被人一把提住後頸,仿佛抓一隻小貓一般,被輕鬆擒下。


    大江轉向了,巨木直直衝上了岸邊,擱淺住了。老道提著黑衣女子,慢悠悠地從木頭上走下,將女子隨意一拋,丟在了地上。


    “張宗白!”黑衣女子此時也猜出了老道的身份。


    張宗白樂嗬嗬地笑道:“北夷人也知道我名字?嘿嘿,老道我名氣怪大的啊!”


    “我此來中原,並無冒犯真陽山之意,何故拿我?”黑衣女子雖是質問,卻也不敢發怒,她知道,在張宗白麵前,沒有人有發怒的資格。


    張宗白仍舊是慈祥的笑臉:“你在想什麽,老道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江湖再大,可也有邊啊,不能任你肆意妄為下去了。見好就收吧。”


    “我知道你已經到了武道巔峰,是個半步登仙的人物。人間俗事,你也要管?不怕自己道心不穩嗎?”


    “可你就不怕這是一條不歸路嗎?”張宗白反問道。


    黑衣女子冷哼一聲:“哼,為我北夷子民,萬死無悔!”


    “好!好一個萬死無悔,可老道怎麽覺得…你一定會後悔啊?”張宗白擺手,攔住了再欲說話的黑衣女子:“老道我遵循天道,的確不能把你怎麽樣,不過奉勸一句罷了,再往東去,必然悔恨莫及!”


    黑衣女子從地上爬起,也不搭理張宗白,而是一腳踢向巨木,再度將其踢入江中,自己騰身站在了巨木之上,順流而下。


    張宗白就站在岸上,滿臉笑意地望著黑衣女子踏木離去,這一次,沒有再阻攔。許久,直到看不見黑衣女子的身影,才收了笑容:“苦命的傻徒兒喲…”


    黑衣女子迴頭,見不到張宗白的身影,才敢吐氣出聲:“多管閑事的臭老道…還好我沒去真陽山…”


    ……


    京城。


    趙易執換上了常服,樂此不疲地“微服私訪”,周圍並無他人,身邊隻有錢寧一人跟隨在旁,二人打扮就如同富家子弟和一名忠厚的管家一般。在這京城,如此人物數不勝數,無人在意。


    “上元佳節的時候,張宗白你也見到了,你的實力比之張宗白如何?”趙易執出聲問道。


    “拍馬難及萬一。”錢寧如實迴答。


    “當真有這麽厲害?練武一道沒有止境不成?”趙易執驚訝莫名。


    錢寧搖頭:“臣不知,臣隻知道,武學之道若有巔峰,那巔峰便是張宗白。”


    “如果他想要取朕的人頭…”趙易執話隻說了一半。


    錢寧老實迴道:“如果張宗白真的想要弑君,無人可阻。”


    “先皇聖明…”趙易執趕忙念叨了一聲…


    錢寧聽到趙易執如此念叨一聲,笑道:“陛下無需多慮,張宗白有如此修為,除了在武學之道上的鑽研外,更重要的,還是張宗白領悟了天地大道,有大道加持,武學自然登峰造極。若是弑君,便是破了他的大道,他也就不是他了,一身修為煙消雲散,與凡人無異。”


    “那就好,那就好。”趙易執連連點頭。


    “二位在背後如此偷說家師壞話,似有不妥吧?”身後傳來一聲女子清音,趙易執和錢寧迴頭,後麵赫然站著觀塵子和同微子。


    趙易執見了觀塵子,心中十分高興:“道長今日怎有工夫出來閑逛?不用做功課了?”


    “功課不在那一聲聲的晨誦暮讀,而在這人間江湖。不然,經書背得再好,也無濟於事。”觀塵子迴答道。


    同微子在一旁發起了牢騷:“那是你,我的功課就在晨誦暮讀,在外麵也就算了,在這京城你還拉著我幹嘛?”


    “拉著你自然是助你修行了!大家師兄弟一場,我能害你嗎?你莫學成了一個傻子,有空出來走走,大有裨益!”觀塵子反駁道。


    趙易執麵帶笑意,望著說得頭頭是道的觀塵子。這一刻,他才明白,隻要是觀塵子,不論是清冷豔麗,還是傲然嬌憨,他都喜歡,非常喜歡…


    不諳情事的錢寧看著傻笑的趙易執,湊到他身邊低聲問道:“陛下,你是不是喜歡觀塵子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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