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辭風和毛聽鬆二人走在鄉間小路上,隻是蓬頭垢麵,已經全然沒了世子的風範。毛聽鬆也好不到哪裏去,滿麵灰塵,要不是一雙眼睛在滴溜溜地亂轉,任誰也看不出這還是一個大活人。


    “世子殿下,這次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不說他們九個,就連小主人也…”毛聽鬆不無苦澀地說道。


    葛辭風聞言卻哈哈大笑起來,撥了撥額前沾染泥土的秀發:“哈哈哈,他們九個不過是我父王派來監視我的罷了。這次能借小皇帝之手,把他們全部留在京城,再好不過了。”


    “他們…”毛聽鬆愣在了原地,十人平日裏關係並不和諧,毛聽鬆和他們混跡在一起,根本就沒發現什麽端倪:“可是小主人總歸…”


    “小主人?哼,等他長大了,誰是世子還不一定呢!”葛辭風暗恨地說道:“他是那個賤人和我父王生的,真論起來,他是我的弟弟。”


    這個消息震撼得毛聽鬆無以複加,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葛辭風繼續說道:“不過,剛兒的確聰明伶俐,而且是到底也是葛家人,死在京城的確可惜了。要不然等他長大了,未必就會向著父王,能成為我的左膀右臂也說不定。”


    “那個…世子殿下,凡事不可聽信一麵之詞,小主人…”


    “成親以來我就沒碰過那個賤人,怎麽可能是我的!”葛辭風打斷了毛聽鬆的話。


    毛聽鬆咽迴了後麵的話,楚湘王看起來對世子殿下言聽計從,父子一心。沒想到這父子二人還有這段恩怨,外人從何得知…


    “可是世子殿下,咱們這麽迴去了,楚湘王又會派死士…”


    “所以我不迴楚湘,而是直接去邊境軍營。隻要我接管大軍,他又如何能奈何得了我?”葛辭風將自己的後路都安排好了。


    毛聽鬆不再說話,本以為這是楚湘世子和朝廷年輕皇帝之間的爭鋒,沒想到竟是楚湘王父子兩之間的一場較量。自己作為世子殿下招募而來的幕客,對此竟一無所知。


    毛聽鬆見葛辭風神情有些黯然,在一旁猜道:“世子殿下可是想月兒姑娘了?”


    “是啊,世上竟有這般清秀可人的女子,這次沒能勾迴楚湘,深以為憾…”葛辭風不無懷念地說道。


    “隻怕世子殿下對月兒姑娘…也不隻是喜歡這麽簡單吧?”毛聽鬆眼神瞥向葛辭風,觀察著葛辭風的反應。


    葛辭風反觀毛聽鬆道:“我之所以在她身上下這許多功夫,這可都是為了楚湘。易小刀這個人不知道從哪裏橫空出世,竟將南淮,東魯兩地盡數收迴,若是他們君臣一心,對楚湘來說是個不小的麻煩。怎麽樣?本公子略施小計,就使得君臣不睦,易小刀迴南淮了。”


    “那月兒姑娘那邊…”


    “不出三月,我要月兒心甘情願地做這楚湘世子妃!未來…可就是這天下的皇後了!哈哈哈哈。”葛辭風仰天大笑,仿佛已經看到了何月兒身披鳳袍的樣子。


    毛聽鬆在一旁撇了撇嘴:還不是用人家父母作要挾這老一套,還好意思說心甘情願。不過細細一想,月兒姑娘相貌清秀,實在不像是個母儀天下的皇後,當個寵愛的嬪妃倒是可以。毛聽鬆的心裏也做起了不切實際的夢。


    “對了,你上次竟然真的私自逃了!”葛辭風忽的想起一事,質問起了毛聽鬆。


    “六名辰從衛啊!就是殺了我,也不是六名辰從衛的對手…我隻是賺點錢財花花,到底還是命重要不是?”毛聽鬆理直氣壯地說道。


    葛辭風無奈搖頭,對這毛聽鬆他是沒什麽辦法,對方隻是求財罷了。武功詭秘,說走就走,自己的確奈何不了他。不過也虧得他那日獨自逃命,而後又折返迴來幫襯自己,不然自己焉能走到這一步?


    “毛兄,你也老大不小了,就沒想過成家立業?楚湘風景秀麗,女子柔美,要不你在楚湘買套房屋如何?再置些田產,仆人我可以送你啊。大概也就花個幾十萬兩…”葛辭風又“思得一計”,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


    毛聽鬆充耳不聞…


    ……


    主仆二人走了沒多久,終於見到了楚湘的大營,毛聽鬆搶先一步,隻身來到大營外:“去叫軍中主帥出來,世子殿下迴來了!”


    守營士卒發現了毛聽鬆,但是毛聽鬆現在這一副髒兮兮的樣子,不禁怒罵道:“這丐幫的“折人”也不看好了,睜大眼睛看清楚了,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趕緊滾,等下你們丐幫長老出來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折人”,乃是丐幫之中最為低下,隻負責乞討銀錢的人,多數還是丐幫弟子幼年時期擄掠而來弄殘,以奇形怪狀博人眼球,也防家人尋找。在楚湘是公認的地位最為低下的人,尋常百姓就是夜裏趁黑打死“折人”,也不會有人費時費力去追查兇手的。


    幾根暗紅鐵線從毛聽鬆袖裏伸出,纏住說話的守軍士卒脖子,用力一拽,就將他從營中拖拽了出來,拉到了自己麵前。揪住衣領,麵色森然地說道:“爺剛迴來,心情好,再多說一句你腦袋就不一定還在脖子上了。快去!”


    這名士卒連滾帶爬地進了軍營,很快,樊參領著營中戰將,丐幫長老等一班人物,來到了大營外,看也不看,對著毛聽鬆就跪了下來:“恭迎世子殿下。”


    “世子還沒來,那邊,瞧著沒?那樹下坐著休息呢。快去抬來。”毛聽鬆靠在一塊大石頭上,指著遠處的大樹,樹下坐著一人,正是葛辭風。


    樊參不敢怠慢,領著一幫長老爬起,朝著大樹小跑了過去。


    “來將可是樊參?哈哈哈哈,整個楚湘就你的眼神最差勁,怎麽還對毛聽鬆跪下了?罷了罷了,也不占你便宜,等下我叫毛聽鬆跪還給你。”葛辭風揶揄道。


    “末將有眼無珠,不敢當,不敢當。”楚湘王都對這個寶貝兒子疼愛有加,他即便是如今的軍營主帥,也不敢在葛辭風的麵前擺譜。


    “起來吧,餓了。”葛辭風撐著樹爬了起來,兩名戰將連忙上前攙扶,前唿後擁,簇擁著迴了軍營。


    “世子殿下,王爺想您想得厲害,我這就安排人送您迴荊城。”樊參跟在身後彎腰說道。


    毛聽鬆在一旁喊道:“沒聽到世子殿下的話嗎?餓了!”葛辭風偷偷對毛聽鬆投來一個讚賞的眼神。


    營中美食擺滿了一大桌,葛辭風和毛聽鬆二人也不顧形象,甚至沒來得及洗手。抓著雞鴨就啃,逮著香餅就塞,將剛剛吃罷午飯的眾人又看餓了。


    兩人好一通吃,一桌美味佳肴被風卷殘雲吃得一點不剩,葛辭風這才住了嘴,拿起一根牙簽,掩嘴優雅剔牙。毛聽鬆是武人,還是不覺飽,在碗碟之中尋找碎屑碎肉,找到了就往嘴裏塞。


    葛辭風也不去管毛聽鬆,揚眉對樊參問道:“樊將軍領軍到此多久了?”


    “將近兩個月了。”


    “喲,軍中過的年?那可真是辛苦啊。不想家中的嬌妻幼子?”


    “為了王爺,這點小事不算什麽。”


    葛辭風臉上笑意漸漸收斂了些:“哎,那怎麽行?家國天下,家可是排在第一位的。若是連家都不顧的人,又怎麽能治理得好軍隊呢?還是樊將軍才能出眾,有治世之才,覺得我這楚湘…埋沒了將軍?想去朝廷做棟梁之才?”


    話有弦外之音!在場眾人皆是楚湘戰將,聽出了葛辭風之意,這是想奪了樊參的兵權。


    樊參沒反應過來,還以為葛辭風對他有疑心,連忙跪下說道:“世子殿下明鑒,隻因世子入朝為質,久久不歸,末將不敢貿然行事,恐朝廷遷怒世子啊!末將忠心一片啊!”


    眾將心中嗟歎,世子想奪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順著世子的話往下說就是了,還在這表忠心,能落得什麽好麽?


    “照你的意思,倒是我在京城滯留,阻礙你建功立業了?”葛辭風手中的牙簽被捏斷了。


    樊參懵了,他不明白為什麽談話突然就變得有了火藥味,不敢再說什麽,止不住地磕頭。


    葛辭風走了一遭京城,性情也不似以往那般冷漠,看著磕頭的樊參,心中有了一絲憐憫:“行了,知道你為楚湘也立了不少汗馬功勞,起來吧。”


    樊參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手腳都不知道放哪裏好。


    “念你有功,準假一個月迴鄉探親。你迴去吧。”葛辭風懶洋洋地說道。


    樊參張大了嘴巴,傻愣愣地望著葛辭風,身後眾將不論與他關係好與不好,紛紛上前,將他擠到了後麵,向葛辭風施禮:“拜見世子殿下!”


    這時候,被擠到最後麵的樊參才迴過神來:世子原來是要兵權…他低下頭走到一邊,取了自己的大印,來到了葛辭風的身邊,單膝下跪:“末將…這就返迴故裏,還請世子殿下勿辭辛勞,暫管帥印。”


    葛辭風伸手接過大印,笑著說道:“轉告我那父王,保重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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