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趙易執下了早朝,來到禦書房,書案上已經擺滿了一堆奏折。


    “太子少保馮琦,被告外甥借錢不允,起心殺人。證據不足,已收監,伏請陛下定奪。”


    “騎都尉蔣高,被告與女子通奸,被其夫發現,與女子合謀殺夫,已捉拿歸案。”


    “洗馬李鍾,濫用私刑,殘殺家仆數人,未有明證,候陛下定奪。”


    趙易執翻開幾本奏折,竟全是大啟官員犯案的奏折。


    “這是怎麽迴事?宣劉龐來見我!”趙易執對外喊道。


    未己,一個瘦老頭便站在了門外:“啟奏陛下,微臣劉龐奉旨覲見。”


    “進來吧。”趙易執在禦書房裏迴道,劉龐這才起身推門進去。


    趙易執抬頭微微一愣,當初因為吳先生和四公子一事,對這個瘦老頭有些印象,如今再見,隻覺得這個小老頭更瘦了,剛剛進門仿佛大門都沒打開,他是從門縫裏擠進來的一樣。


    趙易執微微搖頭,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將那一疊奏折往前推了推:“劉大人,這些奏折是怎麽迴事啊?”


    這可把劉龐給問倒了,這兩天為了這些官員的案子,劉龐已經兩個晚上沒睡好覺了,今天趙易執宣他進宮,他也是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劉龐苦著臉說道:“陛下,這…微臣也不知。兩天共有二十三位官員犯案,且皆是殺人大案。每一樁皆是微臣親自審訊,皆無差池。受害百姓家屬一口咬定是這些大人所為。微臣查證不得空閑,這些奏折都是衙門中的其他同僚代寫的…”


    “朕不是問你奏折誰寫的!這些官員,多是清廉之士,那太子少保已近古稀高齡,七十歲啊!如何殺得了他那年輕力壯的外甥?你都不查實的嗎?”趙易執大為不解。


    劉龐仍舊是一副苦瓜臉:“這…微臣也十分疑惑,隻是有些被害之人,平日裏與人為善,並無仇家。家屬一口咬定是這些大人所為,微臣又不敢動刑,隻得暫時收監,以候陛下旨意。”


    趙易執深吸幾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這堆奏折裏光是尚書就抓了四位,這還得了?這已經足以令京城各部官署陷入癱瘓了。


    “你先迴去吧,事情未查實之前,不準動刑!你也別事事親力親為了。平日裏幫百姓找狗抓雞的事都放一放,先把這些案子給查明白了。”趙易執望著劉龐那一張苦瓜臉,也知道錯不在他,兩天就有二十三位官員犯了人命案子,還多在朝中身居要職,這事擱誰身上都要蒙了。


    劉龐跪在地上叩首後倒怕幾步,逃也似地離開了禦書房,生怕趙易執一個不高興,把自己的官帽子給擼了。


    “辰從衛!”趙易執又喚了辰從衛眾人,擎天打頭剛剛推開門,又被趙易執揮手驅出:“算了,這和你們也沒關係。”


    的確,京城人數百萬之多,這死者不過區區幾十人,雖和這些官員有關,但是辰從衛等人也不能麵麵俱到,讓他們幾個人在這百萬之眾巡查糾錯,無異與大海撈針。


    擎天等人又帶上門離開,趙易執扶著額頭,頭疼不已。


    忽地,趙易執想起了摘星前天晚上遇到的黑衣人,連忙將摘星喚了進來。


    “摘星,前天夜裏你在哪遇到的黑衣人,現在再去一趟,還能找到嗎?”趙易執問道。


    “可以!”


    趙易執點頭道:“那好,你現在和架海…算了,朕親自去。在哪?現在帶路。”


    王振良知曉趙易執說走就走的性格,宮中早就預備了多輛馬車隨時待命,趙易執上了馬車,推林,納風,裂江,撼山四人隨同護駕,由摘星領路,向摘星所遇黑衣人處趕去。


    “這是何處?”到了地方,趙易執下了馬車四處打量。


    用後世的話來說,這已經是京城中的“貧民窟”了,小巷裏汙水橫流,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地上的青石磚磨得溜圓,也不知幾百年了,縫隙之間長滿了青苔。


    “陛下,小心。”趙易執險些滑倒,好在 推林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了。


    納風騰身跳上了屋頂,四處觀察了一番,發現前麵有一大波人圍在一起,還有一些府尹的捕頭捕快,連忙低頭將看到的情況如實相告。


    “陛下,我所遇黑衣人之處,也是那裏。”摘星順著納風的長棍望去,連忙說道。


    “走,看看情況去!”五人將趙易執護在中間,向著那條巷子裏走去。


    摘星分開人群,擠了進去:“發生什麽事了?”


    “你還不知道呢?那傅空大人殺了人,就是在這殺的啊!”


    “可別胡說!官府都還沒查清楚呢,你就在這胡說八道!保不準是他兒子幹的呢?”


    “可憐的傅大人啊,守著一堆鐵疙瘩,過得是一窮二白的,還有個不成器的兒子…”


    趙易執雖站得較遠,但是老百姓的談話還是聽得清楚,摘星迴來正要稟報,趙易執示意自己已知道了。


    “陛下,昨夜就是在此處遇到的那個黑衣人。”摘星看了看四周,確認無誤。


    推林還站在趙易執剛剛險些摔跤處,仔細得打量著地上的青石板。


    趙易執走過去問道:“在看什麽?”


    推林指著青石板中說道:“陛下,您看這裏,這就是剛剛險些絆倒您之物。”


    兩塊青石磚的縫隙中,夾著一塊鐵片。納風將手中長棍往青石板上用力一頓,鐵片被震飛出來,被摘星雙指夾住,遞到了趙易執麵前。


    趙易執接過鐵片,慢慢翻轉過來,直接鐵片的背麵,滿是泥土覆蓋,趙易執也不嫌髒,伸手拂去上麵沾染的泥土,赫然出現了一個“楚”字!


    “陛下,莫非是楚湘世子…”撼山遲疑地說道。


    趙易執瞥了他一眼:“沒有憑證就不要隨便亂說了,誣陷大臣的罪名可不輕,更何況對方還是楚湘的世子!”


    撼山訕訕地低頭,不敢接話。


    “走,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趙易執帶著摘星等五人,一天之內,就跑遍了二十三處命案事發處。除了傅空家較遠,其他的大臣大都是群居一處,跑起來也不麻煩。


    結果在其餘幾處現場也零星地發現了幾塊鐵片,上麵無一例外地都有一個“楚”字!


    “迴宮吧。”趙易執將鐵片拋給摘星,轉身上了馬車。


    剛迴到禦書房,王振良在門外等候多時,連忙接過了趙易執身上的大襖:“陛下,周相請求覲見,如今在太和殿候著…”


    “嗯,來得正好,宣來禦書房吧。”趙易執從摘星手中要過鐵片,進了禦書房,端起宮女進獻的薑湯,抿了一口,驅寒。


    周子儒也是錦帽貂裘,在禦書房外拍了拍身上一層薄雪。


    “下雪了?”


    “剛下,鵝毛大雪。”


    “那就好,來年百姓又會是個豐收年啊。”趙易執欣慰地笑著:“對了,找我什麽事?”


    周子儒聽到趙易執發問,這才停止動作,從懷中抽出一份密信,遞給趙易執,自己則坐了下來:“探子來報,楚湘王收到孫子葛宜剛身亡的消息,一天昏厥兩次,揚言要殺奔京城。謀士和門客力勸方止。楚湘王派人上表,欲親來京城祭奠親孫,信使已過皖城。”


    趙易執接過信件看了一番,問道:“周先生以為此事如何應對?”


    “允或不允,還需陛下定奪。”


    “那依朕看,自然是該允了!不論楚湘王有何目的,既主動要來京城,便讓他來就是了,朕在京城還能怕他不成?”趙易執在龍椅上想換個舒服的坐姿,可是怎麽坐都感覺不太舒服。


    “陛下不說在京城,大啟的任何一處地方,也是不需怕的。”周子儒適時地拍了個馬屁。


    “別拍馬匹了,我哪有周先生這好本事,朕還沒收到的消息,周先生就先收到了。”趙易執的話語中,略有一絲幽怨。


    周子儒朗聲大笑:“陛下無需在意,臣早在幾年前就開始向各地藩王處派出密探,隻為了有朝一日能派上用場,收複藩土。這是有心而為。”


    趙易執嘖嘖稱奇:“周先生好手段。”


    周子儒起身道:“原本微臣還擔心陛下進退兩難,既然陛下聖意早有定斷,微臣多慮了。微臣告退。”


    “且慢!”趙易執喊停了周子儒,將那幾個鐵片丟到了書案上:“周先生,可識得此物?”


    周子儒湊近看了一眼,說道:“不過尋常鐵片,還有一些泥土,這是…農家務農的器具所遺?”


    趙易執搖頭,問道:“兩天之內,大啟有二十三名朝廷官員同時犯了命案,被告為殺人兇犯,此事周先生有所耳聞吧?”


    “此事微臣的確有所耳聞,微臣斷定此事乃旁人栽贓陷害,二十三名官員,大多身居要職,卻同時身犯命案,太過巧合,十有八九是有人故意為之。”周子儒說著打量手中的鐵片。


    “這!”周子儒很快發現了鐵片背麵的“楚”字。


    趙易執盯著周子儒問道:“朕正要詢問,周先生可識此物?”


    “楚湘王和川蜀王百年來來往稍多,聽聞川蜀的唐門,擅使暗器。陛下以為,有沒有可能是那葛辭風身邊的‘隨從’所為,以此法栽贓嫁禍給朝廷大臣,這些重要職權的大人們一旦入獄,朝廷中樞就會運轉失靈,楚湘…或許樂見其成?”周子儒說道。


    “好!正和朕意!朕也是這麽想的!再加上剛剛的楚湘王要求入京,這麽看來,楚湘怕是早有預謀的!”


    “陛下,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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