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怪不得”


    貝露莎的聲音聽上去極為輕微,但在場的人卻聽的透徹,她腳步微退,順手拉起一旁伊貝爾的手掌,笑顏如花的說道。


    “不要打攪別人了,我們還有其他的事需要去辦”她挽過臉,臉上帶著誠懇之色,她的目光直直的盯著不言不語的齊休,空著的手掌在身前輕輕搖擺。


    “祝你們順利,隻是不要太鬧過頭了”


    她微笑著,自然的轉過身體,拉起伊貝爾就走,於清塵嘴角抽搐,用怪異的眼神瞥了這邊一眼,隨後小跑著跟上前者。


    “那個,真的就——”


    “我們有現在最該辦的事,不要在這種‘小事’上計較”


    麵對於清塵的詢問,貝露莎雖然帶著笑容,卻態度堅決的打斷了對方,後者輕聲一歎,不再發言,伊貝爾用力迴握貝露莎的手,眼中露出堅毅之色。


    “按你想做的去做吧,我一定支持你”


    “......嗯”


    貝露莎表情微頓,用有些低沉的聲音迴應道。


    “............”


    幾個男人一路看著三人遠去,周身散布著凝重的氛圍,幾人互相對視,臉上都有些發苦,唯有一臉幸福的李奧依舊依偎著冷著臉的齊休,看起來格外異常。


    巡邏隊的人望著這副場景,都有些失笑的連連搖頭,眼中露出你們還是見識的太少了的神色,他們板著臉,竭力不讓幾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簌,一道身影從空中浮現而出。


    她沉靜的抬起臉,眉頭不由一動,感知到了現場的氛圍,目光開始流連,很快就看見了兩人的樣子,她先是一愣,然後眼中露出了然之色。


    “不想你的性癖已經變成這樣,倒是讓我大開眼界,也無怪——”


    韓詩音忽地停止話語,眼神望著齊休,一時有些發呆的立在原地,片刻後,她不由笑出聲。


    “哈哈哈,某種程度上倒的確是你的風格,並不出奇”她捂著嘴,笑的樂不可言,宛如熟悉齊休的友人一樣,所以可以肆意的打趣。


    “隨你怎麽想”


    齊休橫了對方一眼,語氣雖然依舊冷淡,但看在外人的眼中卻顯得極為柔和,這不禁令他們驚異不已。


    “是啊,我已經不懂你了”韓詩音止住笑聲,用有些懷念的目光看向齊休,而後,她的眼神變得果斷。


    “今後,重新來過吧,再見”她表情自若的轉過身,向著遠方而去,那份毅然的姿態讓不少為她的惡名所累的人眼前一亮,臉上都不由有些詫異。


    “‘齊休’曾當你是最好的摯友,隻是沒有說出來”齊休聲音變高,大聲的對那道身影喊道,內心有道聲音催促他將這份從未說出口的心意道出。


    韓詩音前進的身影一頓,她向後伸出手,帶著她一貫的風格劇烈的搖動著,她那輕盈而穩定的腳步絲毫沒有停止,如同喃語的聲音的傳來。


    “我可不是他的摯友,從前不是,以後也不是,再見了,‘人偶’”


    那道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但齊休卻沒有試圖去追上去了解,他隻是平靜的望著對方離去,就如同記憶中的‘他’守望那道身影離去一樣。


    李奧一推齊休,表情平淡的從齊休身上離開,轉過身,直視著齊休,李奧的嘴角露出諷刺般的笑容。


    “果然不愧是比我更進一步的存在,即便被誤解,被人斷絕關係,自始至終,你的情感都沒有半分波動,從這點來看,你還真是‘稱職’”


    “稱職的讓人生厭!”


    他的聲音一瞬間變得深沉,眼中如同蘊含著惡意一樣,期待著某個成熟的果實墮入深淵,但隻得到失望的結果,讓他感到十分空虛。


    齊休平靜的予以迴望,哪怕麵對那份驚人的惡意,他的臉上也毫無憤怒,或是戒備的表情,隻是宛如被畫上的表情,死板而機質。


    “嘖,沒意思!真沒意思!!走啦!”


    李奧暴躁的在地下連連跺腳,表情顯得極為憤慨,他故意撞開齊休,頭也不迴的離去了,許昌冷笑一聲,看也不看齊休,追著李奧就走了。


    “.......我們也走吧”巡邏隊的人打著哈欠,彼此訴說著,臨時任務結束,同時他們也失去了最後的樂趣,所以各自轉身離開。


    空氣陷入一陣沉寂,剩下的幾人都沒有發聲。


    “........所以,那兩個人的風評才不太好啊,時常有他們的惡聞傳出,你也最好不要和他們交往過深,不然,說不定會被踢出隊伍”


    法伊特緩步走到齊休身邊,看著兩人的身影,不禁搖著腦袋,而後他冷淡的目光看向齊休,表情顯得有些嚴肅。


    “我不會將真相告知貝露莎的,如果你想和她關係重歸於好,那就親自去告訴她”


    “畢竟.....我也是有私心的,之後見,齊休”


    法伊特拍拍齊休的肩膀,轉身走向外麵的大街,不多時,就失去了蹤影。


    “我......”穆爾柯有些猶豫的搭話,楊自在猛地拍了下他的背,用警告的目光看著有些困惑的穆爾柯,同時小聲說道:“這可是好機會,你可不能摻合進去!”


    穆爾柯歎口氣,表情一變,手掌發著暗光,一掌拍在驚愕的楊自在肩膀上,楊自在的雙腿一陣顫抖,表情齜牙咧嘴,顯得極為扭曲。


    “誰懂啊,笨蛋!”他揚長調子,掃了齊休一眼,隨後麵帶得意的大步而去,臉上笑嗬嗬的,宛如吃到了米的黃鼠。


    “好....好小子....等哪一天.....噗,混賬!!!”


    楊自在佝僂著腰,口中連聲咳嗽著,左臂下垂,右手試探著輕觸著左肩,楊自在倒吸一口冷氣,他忍不住重重歎息一聲。


    “這叫什麽事?!”他正嘟囔著,眼前出現一道陰影,他抬眼一看,不知何時,齊休出現在他麵前,正端詳著他,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恩......”


    隨後,他點點頭,手指伸出,楊自在正欲閃躲,痛楚湧上大腦,反應遲了片刻,眼前一道白光閃過,疼痛感頃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


    楊自在麵無表情的轉向一側的肩膀,那裏自手肘以下是空空蕩蕩的一片,地下則橫擺著一隻熟悉的胳膊。


    “恩.......”齊休凝視著這邊,再度發出思考的聲音。


    楊自在冷著臉看著若有所思的齊休,手肘處正在緩慢的再生,金屬般的骨架和經絡相互纏繞,青色和玄色的血肉混合在一起,將外顯的血肉擬作肉色。


    他手指再動,楊自在表情平靜的轉向另一邊,果然一隻熟悉的胳膊再度落地,他轉過臉,眼前的齊休手指連動,他原本平視的視角瞬間下滑。


    他望著眼前之人的黑色鞋子,那是兼顧耐用和除塵的鞋子,價格不貴,所以備受人們喜愛,順帶一提,他喜歡顏色更亮一些的鞋子,例如血紅,或者碧綠。


    前者可以聯想到血,讓他有些心動,後者可以讓他心情愉快,所以很是喜歡。


    楊自在的大腦在平靜的思索著,即便齊休對他的關節添加了一些力量,阻止他的愈合能力,不過,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不需要在意。


    “在前不久你卸了我的胳膊,這是謝禮”


    “我幾度勸說,你卻幹預我的個人空間,這是尊敬”


    “畢竟我跟你不熟,所以給你留下性命,這是誠意”


    “今後,離我遠些,就這樣”


    上空傳來齊休冷漠的聲音,楊自在看著那雙鞋子轉向一側,離自己越來越遠,他的心中猛地升騰起一股巨大的荒謬感。


    “這算什麽,嗬,我是不正常啦,可你也未必好到哪裏去,真是混蛋!”


    楊自在並沒有露出憤怒的表情,而是笑著罵道,沒有太在意對方的行為,畢竟,這也是他們早已習慣的打招唿方式。


    今日不爽,砍一雙胳膊,兩人無事而歸。


    明日想起昨日被砍,動手砍掉對方四肢,兩人再度無事而歸。


    說到底,在以前的訓練中,那些老師們做的比這還過分,就算打碎全身骨頭,在他們瀕死的邊緣遊走也不是一迴兩迴了,這些隻是家常便飯而已。


    “唉,要浪費一些時間修複了,真是的,那個家夥怎麽進度這麽快,莫非吃了藥嗎?”


    楊自在嘟囔著,靜候著身體修複,路過的行人見怪不怪,一臉平淡的走過。


    這還算好的,最起碼腸子都在身體裏,也沒有噴射大量鮮血,汙染公共建築,那可是要罰款的,畢竟影響了環境。


    在大街上隻是斷手斷腳,隻能算作一種個人的行為藝術,甚至有些低級了,不投擲自己的頭顱玩耍,或者用手指點火烤著吃,這才算勉強有些意思。


    “呸,嚇唬誰呢?!”路過的一個少年嗤笑一聲,隨手就是一個身首分離,腦袋蹦到肩膀一旁,身體順勢後倒,手掌撐著地麵,雙腿朝天。


    落在地下的頭顱露出高傲的表情,一躍而起蹦到肚子上麵,瞬間就連在一起,路過的幾個閑人停下腳步,大聲叫好。


    少年的眼中閃過欣喜之色,他不停的翻著跟鬥,頭顱跟著身體旋轉,卻露出了愜意的表情。


    “好,再來一個!”


    “這才是國粹啊!!”


    “動作稍有些不規範,還有待改正啊”


    臉上長滿觸須的扁頭魚人大聲叫好,臉部圓潤,表情豐富,身體瘦小如猴的男子嘿嘿笑著,手掌頓時興奮的連連摩擦。


    唯有撫著標準的八字眉,穿著簡單的白色褂子的老者麵容嚴肅,眼中帶著審視,渾身外露的氣勢極為深重,顯然地位較高。


    少年聽到最後,動作一頓,繼而動作越發精妙,那行雲流水的姿態讓老者也不由撫須而笑,他頓時偷偷的對楊自在露出一個挑釁的目光,然後越發情緒高漲。


    百輪迴旋,高空極速飛物,大球拉動小球......各種精妙的技藝不斷呈現,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甚至嫌棄的將楊自在的身體扔在一邊。


    “..........”楊自在無言的看著眾人,為啥好端端的就在自己身邊表演起來了,是他渾身顯露的煞氣不夠,還是聯邦的人太過民風淳樸。


    真是無法理解,楊自在苦惱的抱住頭,用被砍下的兩隻胳膊。


    在身體上,四肢正在緩慢的生成,與之相對是變得有些透明的胳膊,以及早已消失不見的兩隻腿,畢竟,最優先的還是行動力,最起碼,能讓他離開這裏!


    聽著旁邊的歡聲笑語,楊自在的心中充滿了決意。


    一定!


    .................................


    “貝露莎可並不愚笨啊”


    齊休離開那塊青色大地,丟下被斬斷四肢的楊自在,他一邊低聲喃語著,一邊思索著要先迴家休整一下,還是直接去見安裏。


    他可不相信那個家夥看不出李奧的用意,恐怕隻是借故離開,說明她遇見了哪怕暫時要把自己拋在一邊,也要去做的大事,那一定也是個大麻煩。


    齊休倒不至於看不出貝露莎對自己的想法,隻是因為他個人的原因,所以他並不期望這種事,所以才每次都故作冷漠,試圖讓對方死心。


    “不過,那個人也確實很倔”齊休輕歎一聲,自從學院畢業,在那時以後,貝露莎就一直在暗示,哪怕遭到幾度拒絕,也絲毫沒有死心的樣子。


    李奧和許昌隻是不太了解貝露莎本人,所以才會判斷出錯,至於,韓詩音....齊休心中搖頭,也不知對方是真的走了出來,還是故作輕鬆。


    不過,也與現在的他無關就是,他隻想追求足以達成那個願望的力量。


    法伊特倒是看出來了,但他不明白齊休一直以來的做法,所以半是誤導,半是暗示,催促齊休去主動見貝露莎。


    明麵上是要他去道歉,實際上卻是讓他好好的麵對貝露莎的好意,但同時,他也在暗示自己有著私心,恐怕他之後也會去幫貝露莎的忙,所以會說再見。


    隻是,大概他要失望了,齊休心中想道。


    他既不會主動去見貝露莎,也不會去幫她的忙,因為......她不需要他的幫助,而且他也不想讓對方誤會自己對其有意。


    【理由不夠】


    心底冒出一道聲音,齊休搖搖頭,沒有再思考下去。


    至於穆爾柯的舉動半是對楊自在的肆意妄為感到不滿,因為他企圖幹預貝露莎,哪怕那是出於楊自在的好意,但因為貝露莎很厭惡楊自在,所以穆爾柯就果斷的動手了。


    而且他大概也覺得看不透貝露莎做法的楊自在很蠢,所以想嚐試著打醒......其實主要還是穆爾柯不滿楊自在一直以來都在口頭汙蔑貝露莎。


    另外一半.....則是對齊休的謝禮,他感激齊休願意相信貝露莎,同時大方的將‘謝禮’當場送給了齊休,他走時的眼神則對齊休訴說了這一點。


    所以齊休才借著昔日的矛盾,修理了楊自在一番,畢竟,盡管他不想承認,但在小隊之中,還是屬他與楊自在關係最好,若是旁人做這種事,絕對會被那個小心眼的家夥記恨。


    赤紅團的那個槍什麽什麽,就是因為曾經鄙視過楊自在,所以他才屢次去挑戰對方,直到打倒對方後,這才滿意的退去。


    正思索間,已經走到了診療所的前方,周圍比起外麵的大街顯得有些寂靜。


    看起來現在還是沒多少人居住,齊休心下思量著,一邊推開門戶,聲音頓時響起。


    “喲,大忙人迴來了,是要還錢,還是還錢,現在可以沒有利息哦?”


    安裏穿著白大褂,手掌放在肚子上,臉上笑嘻嘻的,臉龐卻看起來有些消瘦,眼中充斥著對金錢的渴望。


    “所以,快還錢吧!”


    他向著這邊伸出手,一副饑渴萬分的樣子。


    “打擾了”


    齊休頓足,然後禮貌的點點頭,腳步無聲後移,無視忽然響起的哀嚎聲,平靜的合上眼前的門,轉身便欲離開。


    他沒錢,現在沒有,未來也沒有,還錢?這是在要他的命!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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