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一會兒,林峭的無力道:“謝謝你啊,上校大人。”


    要是上校大人永遠都能有這種高尚的覺悟就更好了。


    瞿平戎走到臥室內間,一眼看到林峭疊放在凳子上的睡袍,桌上的筆記本屏幕還亮著,他走過去拿起睡袍,想要順手幫他合上電腦,不經意看到屏幕上做成3d樣式的建築模型,樣式有些眼熟。


    瞿平戎心裏嘀咕,是遊戲麽?林峭除了看科幻小說難道還偷偷打遊戲?眼睛不要了?


    他沒想太多,皺著眉頭想要辨認清楚到底是什麽東西,刹那間滾雷響起,心頭悚然一驚,這個建模,是……林家的莊園?


    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聲音,瞿平戎的心提到喉嚨口,瞳孔緊縮,不受控製地滾動鼠標,不知過了多久,“嘩啦”一聲,瓷器落地的清脆聲音響起,他猛然站直迴身,林峭披著潔白的睡袍站在那裏,手撐在桌子上,上麵放的茶杯已經掉到了地上。


    林峭矮下身用手去撿,手掌無意識握緊,鋒利的瓷片劃破他掌心,鮮血順著肌膚紋理滴到了地上,瞿平戎立刻迴過神來:“別動!”


    他衝過去將林峭拉起來帶到衛生間的水龍頭下衝洗,殷紅的血被水衝淡,順著蒼白皮膚流下去,簡直觸目驚心,血水沿著白瓷流進下水道,卻又不斷的有血湧出來,竟然一時止不住。


    瞿平戎神色緊繃冷冽,胸口起伏:“你一定要讓我擔心嗎?林峭?”


    “你是一定要這樣嗎?你到底想要折磨我到什麽時候?你怎麽不幹脆殺了我算了?你心裏真的有我嗎?你怎麽能這麽狠心?嗯?”


    麵對他憤怒的質問,林峭嘴唇動了動,沙啞道:“對不起。”


    衛生間隻有水流的嘩嘩聲,許久,瞿平戎閉眼唿出一口氣,仔細看會發現他指尖都是顫抖的:“是我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林峭猝然抬起眼,鏡子裏的瞿平戎神情專注平淡,因為低頭為他處理傷口,睫毛遮住了漆黑的眼睛,看不清眼裏的神色。


    血終於止住之,瞿平戎方才帶他去消毒上藥,藥物的刺激讓林峭瑟縮一下,卻被他強硬按住:“忍著。”


    林峭下意識道:“瞿平戎。”


    “叫你老公也沒用,誰讓你拿手去握瓷片。”瞿平戎冷冷道。


    林峭垂眸,不再說話,任憑他幫自己處理傷口。


    上了藥又包紮好,瞿平戎握著他的手,低下頭在修長手指上落下一個吻:“以後不要這樣了,不要再讓我牽腸掛肚了,也不要再試探我,劉仲誠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已經為你瘋了。”


    他看著林峭:“能做到嗎?”


    林峭垂下眼睫:“我……”


    “你隻需要告訴我你能不能做到。”


    “……我答應你。”


    瞿平戎笑了一下,把人擁進懷裏,吻了一下他的耳垂:“現在要不要睡覺?”


    “嗯。”


    把林峭抱到床上蓋好被子,瞿平戎自去洗漱,迴來的時候見那人還醒著,等到他也上了床,林峭方才挪了挪身體,頭枕著他的胳膊睡著了。


    低頭看著林峭雪白的側臉,瞿平戎忽然笑了一下,眼底泛起溫柔的漣漪,在夜色中輕聲說:“林主任聰明絕頂,但是絕對猜不到,其實我也有一件事情瞞著你。”


    三年前。


    瞿平戎剛剛維和結束迴國,就遭到了陸雙成的瘋狂逼婚,他對他媽硬要逼他娶一個遠在京城從沒見過麵的beta這件事死都不能理解,開玩笑,他堂堂sa,當然要配這世界上最好看的s級omega,再生一個同樣s級的alpha,娶一個不能生育的beta,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而且beta大多相貌平平,娶迴來幹嗎?當菩薩供著嗎?


    為此和他親媽打起了持久戰,氣的一連好幾天不迴家,誰勸都沒用。


    為了躲他媽,瞿平戎主動申請押送國立大學的絕密實驗藥物這種平常在他這裏無聊到根本不屑參與的任務,親自帶隊去了京城,這天本是豔陽高照,藥品全部上車裝好之後,卻突然下起了雨,瞿平戎和學校領導道別上車,命令副手開車,自己不耐煩地向窗外一瞥,透過車窗的綿密雨簾裏,一個白衣黑褲,身高頃長的學生頂著一本書從滿天的雨水裏跑了過來。


    到了實驗樓的屋簷下,他放下擋雨的書,隨意甩了甩被打濕的黑發,臉孔白皙如同樓外的梔子花瓣,一雙眼睛光華流轉:“老師,我遲到了。”


    “遲到遲到遲到,除了做實驗你哪次不遲到?”


    這次押送的藥物研發負責人,國立大學德高望重的顏院士背著手,念念叨叨責備。


    “搬東西這種事情,有那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alpha就夠了,我這個體力,你叫我也沒有用啊。”


    隻聽顏院士冷哼:“哪個智商正常的人下雨不帶傘啊,想迴頭發燒請假是吧?”


    ……


    那個年輕人辯解了兩句自己從宿舍出來的時候還沒有下雨,一旁來找顏院士探討學術問題的,已經旁觀了半天他們師徒鬥嘴的國研院生物科學辦公室主任周灼識樂嗬嗬插嘴:“老顏,這就是你那天天掛在嘴邊的寶貝徒弟?怎麽沒聽你說小朋友長這麽好看?”


    他和藹看向那個年輕人,十分好奇地樣子:“你叫什麽名字?”


    “林峭。”


    林峭伸出手去,肩背平直:“姓林的林,料峭春風的峭。”


    “哈哈好!”周灼識大笑,“料峭春風吹酒醒,也無風雨也無晴,人如其名嘛!我要是有這麽個徒弟做夢都要笑醒了!”


    “你什麽意思?難道還想和我搶人!?老東西我告訴你死了這條心吧!”


    顏院士剛要叉腰罵人,目光忽然一轉,不可思議瞪大眼:“等等!小林崽子你頭上頂著的是什麽?!不要告訴我那是我剛出的書!?你給我說清楚!”


    ……


    老師訓斥聲,師徒拌嘴聲,旁人的勸和聲透過大雨模糊傳過來,瞿平戎眼底卻隻有那個年少潔白的身影。


    他就是林峭嗎?


    實在是太幹淨了……


    那是瞿平戎見到林峭的第一個念頭。


    從小在軍區長大,和一群alpha爬樹下河舞刀弄槍的瞿上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幹淨似從未有人涉足的山澗的泉水,剔透如琉璃,這樣的人在軍隊一定沒有辦法生活吧……瞿平戎想。


    “上尉?上尉?!”


    副手打斷了他的思緒,屋簷下的一行人也進了實驗樓,瞿平戎才迴過神來,吩咐開車離開。


    當天他迴到家,陸雙成一見到兒子就開始念叨婚事,從錢夾裏掏出一張照片就要往他臉上糊:“你看看你看看,我們小林哪點配不上你,你還敢挑三揀四!要不是你是我親生兒子,我還不肯給呢!”


    瞿平戎閉眼把照片推開,小聲嘀咕:“弱不禁風的小白臉,有什麽好看的,我才不要看!”


    扔下一句“要娶你娶,我才不娶。”就上樓鎖死了門。


    就在當晚,西南緊急軍情爆發,瞿平戎在睡夢中被叫去開會,兩小時後便被派上了前往西南的飛機。


    他迴家收拾好東西下樓,路過客廳的時候,瞿平戎目視前方,順手收起那張照片,放進了左胸口的軍裝上衣口袋裏。


    沒過多久林文雋去世,林峭畢業進了國研院一邊做項目一邊讀博,瞿平戎在千裏之外的西南邊陲出生入死,婚事就這樣耽擱了下來。


    三年光陰如水而逝,此時瞿平戎屈指在林峭額頭上虛虛彈了一下:“這個秘密,我是不會讓你知道的。”


    說著挑起一邊眉:“除非你乖乖聽話,哪天哄得我心情好了,我再行行好告訴你吧。”


    第24章


    新年前夕,瞿連錚正式調職迴京,公務上的事情都處理完畢之後,自然要正式見一見自己過了門的兒媳婦,命令傳達下去,瞿平戎小心翼翼地問林峭要不要和自己迴家吃飯,說完馬上補了一句:“你如果不願意,我們就不去。”


    林峭不解:“為什麽不願意?”


    “當然是因為……”


    瞿平戎頓住,憤憤不平說:“他也是你的父親,他有責任保護你的!”


    對於瞿連錚不肯為林峭提供庇護,瞿平戎一直耿耿於懷。


    林峭知道他的意思,頗不在意地說:“沒有人有義務保護我。”


    看到瞿平戎瞬間難看的臉色,他抬手拍拍瞿平戎的臉:“當然,除了上校大人。”


    “這還差不多。”


    瞿平戎轉瞬雨過天晴,轉身從衣櫃裏掏出一個盒子遞給林峭,打開之後裏麵整齊疊放著西裝馬甲三件套。


    這是賀沅鄉生日那次他特地去買的西裝,因為被叫去出任務之後一直沒有機會送出去,這次見家長正好用上。


    林峭:……


    “現在是冬天。”


    “我知道,所以你還要穿一件羽絨外套。”


    林峭:“……瞿平戎。”


    “怎麽,不行嗎?可是我想看你穿。”


    “……行。”


    “那我來伺候林主任穿衣服。”


    “……”


    兩個小時之後,林峭穿著整齊的淺色西裝三件套,任由瞿平戎替他打理有些淩亂的頭發,因為是瞿平戎提供尺寸定製的原因,西裝顯得分外合身,林峭本就一身書卷氣,長相又比實際年齡小,看上去簡直像貴族人家剛剛長成的小少爺。


    瞿平戎滿意地打量了他五分鍾,然後在出門的時候毫不留情地拿了件到小腿的羽絨服把他罩住。


    林峭:……


    前天下了一場雪,瞿家的宅院和不遠處的楓樹林都落了一層白,陸雙成早就等在了門外,一見到二人連忙噓寒問暖地領進了屋內。


    客廳裏,瞿連錚坐在沙發上,他兩鬢微白卻依然英俊,哪怕隨意坐在家裏,依然像是運籌策帷幄之中的將軍。


    赫然是林峭在軍委看到的軍官。


    一見到林峭,他站起身來,走了兩步伸出手:“你好,我是瞿連錚。”


    一時間客廳裏的氛圍有些微妙,因為之前的事情而別扭的並不止瞿平戎一人,陸雙成因為這件事不知哭濕了多少手帕,至今都對丈夫心有怨懟,如果林峭真有什麽三長兩短,她是絕對要翻臉的。


    而林峭並沒有絲毫的停頓地握住那隻手:“瞿叔叔。”


    瞿平戎和陸雙成同時鬆了口氣,陸雙成把林峭拉過自己身邊:“你們先聊,我去廚房看看。”


    熟料林峭卻道:“我和您一起去。”


    陸雙成看了他一眼:“好吧。”


    廚房的砂鍋裏煨著湯,陸雙成吩咐了兩句幫廚用人,便到一邊去幫忙,林峭在她身邊擇菜,陸雙成皺眉埋怨:“哎呦寶貝,幹嘛要到這裏來受油煙,吃你的零食去。”


    林峭將擇好的一把菜放到竹籃裏,用隻有兩個人能夠聽見的,極為平淡的語氣說:“雙姨,你是不是從來沒有相信過我母親是自殺。”


    陸雙成身形狠狠一頓,下一秒她死死握住林峭的手,拉著他穿過走廊,走到玻璃花房裏,她仰頭看著林峭,眼裏溢出淚水,已然泣不成聲:“她怎麽可能是自殺。”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陸雙成抱住林峭:“她明明和我約好了三天之後我迴京城,我們兩個帶你一起去看標本展覽。”


    “我們相識三十餘年,你母親,是一個從不失約的人啊。”


    陸雙成放聲大哭起來,二十年的思念和心酸在這一刻釋放,化作鹹澀的眼淚,林峭安撫著她的背,聲音有自己絕不會承認的輕微哽咽:“我不是要招您哭的,對不起。”


    等到陸雙成的哭聲停止,方才問道:“那您讓我和瞿平戎結婚,是因為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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