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過他的溫柔以待,但他轉過身後的灰暗你沒看過。


    你聽過他關於愛的叮嚀,但一個人時的哭泣你沒聽過,一個人不止一種樣貌。


    愛是關懷與陪伴,不是一味的索取。


    也不是一味的付出。


    …………...……


    直至顧西城走出心理醫生的視線,他才鬆懈下來,攤軟的倚靠在沙發上,重重唿出一口濁氣。


    此刻的心理醫生與剛剛坐在顧西城對麵那個泰然自若的男人相覷甚遠,亦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是兩個人。


    他背著聞少給他的台詞,說出的話委實是比腎都虛,可是他別無選擇。


    聞少選擇了他,或者說命運選擇了他,知道太多的後果很嚴重,他隻能向前,沒有資格退後。


    顫抖著手喝下兩大杯白開水後,心理醫生才平複下激動的心情。


    他從醫三十餘載,最後還不如一個業餘選手,聞少敢和聞老爺子叫板,也並非是外界傳的以卵擊石。


    也許……應該叫棋逢對手。


    聞亦銘接到顧西城的心理醫生迴過來的電話時並沒有感到意外。


    從前對曹琳曦不聞不問,隻是因為他的心裏裝著另一個女人,現在他已定下了心與她執手走下去,要麽喪偶,要麽白頭。


    他自然會對她身邊的人和事多下一份心。


    聞亦銘一直都很清楚顧西城在曹琳曦心中的重量,得知顧西城的情況後,他就讓手下的人將顧西城出車禍後的病曆,發給了美國七八個著名的心理研究所。


    一開始聞亦銘隻是抱著他是曹琳曦重要的人,舉手之勞卻能減輕她的心理壓力的心態。


    大概兩個月後,他收到了三家心理研究所的郵件,用了較長的篇幅證明國內心理醫生的無能,後半部分才是他們的研究結果。


    顧西城的心理疾病根本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他一直都患有嚴重的臆症,也就是精神分裂的一種。


    他需要的是精神科醫生,而不是心理醫生。


    根治的辦法也不是沒有,找到顧西城心裏的那個死結,再用愛和溫暖慢慢幫他解開,這段時間也許是十年,也許是二十年,也許是一生……


    他們的建議是盡量讓家人長期的陪伴,對他多點關心。


    可……顧西城沒有家人……除了曹琳曦和林凡外,他孑然一身。


    聞亦銘在沒有十成十的把握之前是斷然不會把這種消息透露給莊清曆的。


    告知曹琳曦就更是不可能了。


    放下電話,聞亦銘修長的身體半靠在辦公桌上,長腿交疊著,抱臂看著落地窗外蒼茫雲海間,陷入沉思。


    這個燙手的山芋比與聞老頭子暗鬥還要讓人傷神。


    顧西城迴家時,林凡和曹琳曦都不在,整個房子安靜得讓人心生怯意,他有些茫然若失的四處搜尋。


    莊清曆從洗手間出來看到的就是顧西城滿臉的張皇失措,他走過去拉著他的手,沙啞的嗓音中略帶緊張的問,“怎麽了?你在找什麽?”


    看到莊清曆的那一刻,顧西城無處安放的心終於找到了落角之處。


    他冰冷的臉,搭上一雙迷茫的眼,看著莊清曆時,眸光有些閃爍,“我以為你走了。”


    莊清曆墊起腳尖,親了一下顧西城的唇角,淡淡一笑,說:“才一個上午不見,你就這麽想我了?”


    被另一個人時時刻刻放在心上,掛在嘴邊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莊清曆精致妖冶的五官在顧西城柔和的目光下熠熠生輝。


    顧西城伸出迥勁的大手,攬在莊清曆的腰間,毫不費力的把她往懷裏一帶,聲音低喃而磁性的開口,“莊清曆,乖乖的呆在我的身邊,不要試圖離開我,知道嗎?”


    莊清曆笑得狐狸眼微微勾起,張嘴輕輕咬了一口顧西城的脖子,張揚的說,“要留下我,你得拿出點誠意來,至於乖不乖,那就得分時候了,一般在你身下,我都很乖的。”


    顧西城彎下腰,把頭放在莊清曆的肩上,語氣淡淡的低喃道,“莊清曆,不要放棄我,你是我現在唯一的溫暖了。”


    曹琳曦有聞亦銘,有大寶小寶;林凡有關菲亞,如果莊清曆再轉身離開,他就真的失去與那個人競爭的意義了。


    也許他會放棄自己,讓那個他重新迴來,也許他會毀了所有,再毀掉自己。


    反正也不會有人真正在乎他的去留,他身邊的大多數人,基本都是那個男人的好友,並不是他的。


    他現在所有的幸福與溫暖都是偷來的,一如兒時,媽媽沒有認出他,以為他是孿生弟弟時,給他的擁抱和嗬護。


    他一出現,一切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還是那個他。


    一無所有的顧西城。


    這一刻的顧西城脆弱得尤如三歲的孩童,隨意一陣季風就能吹散他所有對生活的希望。


    失望太多了,對希望已經提不起應該有的熱情了。


    也許這與他從小的生活遭遇有關,兒時被最親最信任的人拋棄過的人,一旦失去了偽裝在外表的那層帶刺的鎧甲,他就會變得依無所依,不堪一擊。


    顧西城的內心深處知道,自己不如那個男人,但是……那又怎麽呢?


    現在是他在主宰顧西城的人生,他才是那個笑到最後的人。


    莊清曆抱著顧西城,一雙狐狸眼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寒光畢現。


    如果不是因為那些過量的製幻藥物為引子,顧西城的病不會複發。


    心理醫生的話就像是一根細長的鋼針,不偏不倚的直接插在他的胸口,隻要稍微一觸碰就會疼得鑽心刺骨。


    莊老夫人,我的男人痛苦一分,你就得陪著他痛苦一分。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耗盡一生經營的事業在眼前毀於一旦,卻無力去改變結局,這種感覺應該也不亞於剮心之痛吧。


    曹琳曦和林凡提著大袋小袋的新鮮蔬菜和零食氣喘籲籲的靠在門口在牆上,怨念頗深的伸腳踢了踢門,朝裏麵嚎了兩嗓子,“家裏有人嗎?有人就過來幫忙開下門。”


    關菲亞推著嬰兒車站在兩人後麵,臉上的笑容迷之尷尬。


    從超市出來時他們非常有先見之明的借了一個購物車出來的。


    三人分工明確,曹琳曦去地下車庫開車,她和林凡推著兩個推車在超市門口等著。


    然後……兩人就聊天聊到了忘乎所以的境界,身後的購物車被超市的工作人員推走,留下了一地大包小包的袋子。


    他們毫無所察。


    曹琳曦把車停在他們跟前時,看到兩人身後一地的袋子,她冷著臉走過來風輕雲淡的問,“聊完了嗎?”


    林凡挑眉,看著隨時準備發飆的某人,疑惑的點了下頭說:“聊完了。”


    “聊完了就提上袋子,上車!”


    曹琳曦已經懶得再和他討論,為什麽兩個大活人站在這裏,用一張百元大鈔換來的購物車卻被人推走,兩人卻無動於衷這件事情。


    她隻能心有淒淒的慶幸,他們遇見的隻是超市的工作人員過來迴收購物車,而不是小偷直接連車帶東西,一起推走了。


    林凡迴身看到鋪了一地的東西,冰塊臉僵硬了兩秒,也是語無凝噎。


    門內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客廳裏,兩個抱在一起的無尾熊僵持不下。


    莊清曆要去開門,顧西城摟著他纖細韌性的腰紋絲不動。


    莊清曆掙了一下,腰間的鐵臂依然巍然不動,一副任爾東西南北風,我必咬定青山不放鬆的架式。


    他無奈的在顧西城的懷裏拱了拱說:“曹琳曦他們迴來了,你趕緊鬆開。”


    顧西城仿若未聞的輕咬著莊清曆的耳墜,在他耳邊低啞著嗓子說,“說,說你不會離開我,就算我有一天傷害了你,你也不會離開我。”


    莊清曆仰著白皙的脖子,氣息不穩的求道,“別親了……讓我去開門,再親褲子就支起來了。”


    顧西城捏了捏他的俏臀,漫不經心的說,“後麵這麽耐幹,前麵怎麽就這麽不經逗?”


    顧西城的意途昭然若揭,不說出他想聽的那句話話,今天就休想全身而退。


    莊清曆連做個伸手撫額的動作都難以實現,他呻~吟了一聲,才認命的在顧西城懷裏嗡嗡作聲,道:“不離開你,就算世界毀滅了我也陪著你,顧西城,你一定要記住有個叫莊清曆的男人,可tm愛死你了。”


    顧西城滿意在低下頭,在他唇角印上一個深吻,淡淡的說,“真乖,去開門吧。”


    莊清曆看著鬆開他,泰然自若的轉身上樓的男人朝天翻了個白眼。


    生病後的顧西城臉皮真是愈發的厚了,這無恥的德行真的是讓他愛得咬牙切齒。


    曹琳曦看清開門的人是莊清曆後,愣了一下,才問,“西城迴來了嗎?”


    答應讓他一個人出去並不代表就不擔心他了。


    林凡說他早已讓人跟著顧西城後,她才放下緊提的心。


    可是這個時間點,他也應該迴來了。


    莊清曆自然的接過曹琳曦手中的袋子,點了點頭,說:“迴來了。”


    幾個人一前一後的進屋。


    莊清曆看著走在最後的關菲亞,揚了下眉:“關太太和關先生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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