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累了,先走了。


    給你發這封郵件,第一、是想惡心惡心你,至於第二、是隻有發給你,他才有可能看到。


    如果你看到這裏了,那說明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曹琳曦,好好照顧他,也許你比我更愛他,所以你能守著一個心裏裝著別的女人的男人,強顏歡笑的生活六年。


    可是……我不行。


    周詩琪確實很了解聞亦銘,可能他看到郵件的發件人是周詩琪就自動過濾掉了。


    聞亦銘從容淡定的看著陷入悲慟的曹琳曦,微不可察的眯了眯狹長的丹鳳眼,“她又來找你麻煩了?”


    自從他把人交給好友關力帆後,他就沒有再過問關於周詩琪的事情了。


    應該給的,他從來不會短了她的,不應該給她的,他也給不了。


    他的喜歡和愛隻有那麽多,給了另一個人,就給不了她分毫。


    曹琳曦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了,她早已習慣了聞亦銘的冷酷無情。


    為什麽她還是會為他這番話寒心呢?


    “她兩天前自殺未遂,在浴室割腕,被關力帆的傭人碰上才救了她,給她打了120。”


    聞亦銘聽到自殺未遂這四個字就不相信周詩琪是真的想死!


    世上有一千萬種解決自己的辦法,她偏偏選擇了一種最痛苦,最難以實現的方法。


    看來他得提醒關力帆整治整治手下的人了,這麽多巧合,那麽剛好就讓她遇見?


    不早也不晚?


    聞亦銘的無動於衷,曹琳曦看在眼裏,也不怪他。


    她一直都知道他對感情的淡泊。


    曹琳曦在這個時候與他討論這個,隻是想幫周詩琪圓一個夢,她說她想看看聞亦銘。


    這個霸占了她一整個青春歲月的男人。


    曹琳曦沒有多想,點頭答應了。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不可憐她,亦不同情她。


    曹琳曦隻是從她身上看到了那個六年前的自己。


    幸運的是當時的她身邊還有林凡和顧西城,所以她雖然想到過死也僅僅隻是在那一瞬間,轉過頭也就忘了。


    畢竟生活並沒有給她那麽多的時間去傷春悲秋。


    她也不是林黛玉,身後還有一個偌大的賈府。


    她還有人需要照顧,沒有了愛情,生活依然得繼續下去。


    走出來了便好,走不出來,一輩子也就毀在那裏了,她希望聞亦銘能去看看她。


    至於最後她能不能走出來就不是她能做主的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或悲或喜,那都自己的,沒有任何人能替你過完這一生。


    顯然,聞亦銘不會這麽想,在他淡薄的感情觀裏,走了的人就是徹底的離開了,從今以後與他再無半點幹係。


    他既不是神能庇護誰,也不是鬼怪能用意念傷害誰,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如果你承受不了那麽多的苦難,憑什麽要求享受那麽多的幸福?


    顧西城揚唇,平淡如水的說,“就像我從來不管慕淮葉與你的事一樣,你就當什麽也不知道,別人的人生,你我憑什麽去幹涉?你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我們之間的未來。”


    他們早已經不再年輕了,又有多少個十年用來浪費呢?


    曹琳曦抬眸凝視著他,好像要從他身上看出未來二字的重量。


    半晌後,她微啟朱唇,“我和慕淮葉?嗬嗬……”


    曹琳曦沒有再說下去,在聞亦銘唯吾獨尊的世界裏,誰又能改變他的決定?


    至少她不能,苦澀一笑,起身迴了房間。


    她討厭爭吵,在這一點上聞亦銘倒是很了解她。


    所以她轉身離開,聞亦銘隻是緊緊蹙著英挺的劍眉,看著她的背影。


    還有三天就是換屆選舉的第一輪選舉大會了,他並沒有那麽多時間陪在她身邊。


    對於聞亦銘來說,與曹琳曦吵架都是彌足珍貴的,因為他沒有時間,她也從來沒有心情與他吵。


    其實在這段愛情裏,真正強勢的一方是曹琳曦。


    選擇放棄有什麽了不起的?


    有本事你選擇一直咬牙堅持啊!


    聞亦銘站在曹琳曦房門外,整整三個小時後才離去,這段時間裏曹琳曦沒有出過房門半步。


    每個人都隻看到他們站在人生的金字塔頂尖,有的人覺得那是理所當然,有的人覺得他們是靠著父輩的庇護。


    隻有真正站在上麵的人才會知道,自己付出了些什麽。


    乘著無邊夜色,聞亦銘迴頭看了一眼曹琳曦的窗外透著淡黃的微光,上車離開。


    司機看著嘴角緊抿,英俊的臉上寒氣逼人的聞少,脊背挺直,不敢發出絲毫聲響。


    早上六點,顧西城準時醒來,他看著身旁眼得香甜可口的男人,嘴角溢出一絲溫柔的笑意。


    俯身親了親他微微俏起的嘴角,用手撫平他皺起的眉心。


    顧西城自然的從床下拉出一個急救箱。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他潛意識裏知道下麵有一個急救箱,裏麵還應該有一支可以幫莊清曆減輕疼痛的藥膏。


    果然……藥膏的包裝上寫著消腫止痛,主治肛裂,肛出血。


    輕柔的幫睡夢中的莊清曆上了藥,簡單的洗漱完,穿了衣服他便下了樓。


    林凡在廚房熬粥,看到晃蕩下來的顧西城,他朝他招了招手問,“餓了?”


    很久沒見過顧西城穿戴整齊一副馬上要出門的模樣,林凡挑了挑眉。


    顧西城搖頭,隨意的說:“醫生約了我,在門口咖啡廳,見完麵就迴來。”


    林凡解下腰間的白布,拿起餐桌上的眼鏡盒,“走吧,我和你一起去,順便買些水果迴來。”


    顧西城犀利的眼迴頭冷冷掃視著想要陪同他一起出去的林凡,淡淡開口,“不用,他讓我單獨去。”


    林凡對於顧西城的冷眼早就習以為常了,他憂心的是顧西城要一個人出去,“你自己出去?”


    自從顧西城迴來,他和曹琳曦就一直謹慎小心,他們從來沒有讓他走出過他們的視線範圍。


    顧西城無所謂的點了點,“嗯,我沒事,你看我像是神經病嗎?”


    林凡被顧西城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原本就不善言辭的林凡隻是緊皺眉頭,不再多言。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的意思。


    “西城,你去吧,記得迴來吃午飯。”


    曹琳曦從房間出來時,正好聽到顧西城那句直戳人心的話。


    她沒有馬上走出來,兩個人尷尬總好過於三個人。


    誰也不知道西城的病什麽時候能痊愈,在這之前,他總要麵對這個社會。


    在曹琳曦心裏西城現在的狀況已經算是極好了,不至於連出個門都困難。


    顧西城聽到曹琳曦的聲音微怔,隨即才點了下頭,拿著鑰匙出了門。


    林凡看了曹琳曦一眼,沒有說話,轉身迴了廚房。


    也許確實是他太過小題大作了,畢竟顧西城是一個成年人。


    昨晚與聞亦銘的不歡而散,曹琳曦也不太想說話,隻是進廚房幫忙把粥端在餐桌上,拿了兩副碗筷。


    兩人坐在餐桌上,靜靜吃著早餐。


    中國的語言文字確實稱得上是博大精深。


    顧西城打電話約了心理醫生,倒過來說,好像也異常順暢。


    他並沒有欺騙林凡,這幾個字,他一字未改,隻是換了個主語。


    心理醫生看到不遠處拾步而來的顧西城,眉梢微挑。


    如果以一個陌生人的眼光來看,顧西城確實一點也不像患有經神疾病的人。


    進門時,他會紳士的幫女士開門,他才不急不緩的進門,手輕輕的將門帶上才向心理醫生的方向走過來。


    心理醫生靜靜的觀察著顧西城的一舉一動,眉心慢慢緊蹙。


    站在心理醫生麵前,顧西城涼薄的唇下意識的微抿,“好久不見,出門的時候為了說服家裏人,花了些時間,抱歉。”


    心理醫生淡然點了下頭,抬手示意他先坐。


    他幫顧西城點了一杯意式咖啡,才迴過頭風輕雲淡的說:“你騙了我們。”


    顧西城看著他,臉上依然是冷硬肅穆的表情在等著心理醫生繼續說下去。


    心理醫生臉上的表情有些挫敗,“作為專業的心理學專家,我們為什麽要相信那些自以為是的‘奇跡’?所謂的奇跡不過是必然發生的偶然事件,而你的情況明明是不可能發生的,你以假亂真的天賦確實很高。”


    從接到顧西城的電話到現在,他心理那個唿之欲出的答案終於浮出了水麵。


    常年玩鷹,最後卻被鷹啄了眼。


    沒想到一群國內外知名的心理學專家,最後卻被病人用心理學玩弄了。


    顧西城嘴角上揚,語氣平淡的說:“我從來沒有否認過我的問題,是你們自以為是的認為我已經痊愈了。”


    心理醫生聚目深凝著恣意妄為的顧西城,“你這次找我來,應該不隻是想告訴我,關於這樁十幾年前的誤診吧?”


    當年他和師兄弟們確實是嚴格按照要求一關一關的測試顧西城的。


    隻是他們忽略了病人的特殊性,不是每個病人都能從常規檢查裏看到病人的檢查結果。


    他們低估了顧西城第二人格的強大,如今第一人格顯山露水,他才覺察出來,當年顧西城根本就沒有痊愈過。


    一直以為支配著顧西城思想的都是那個分裂出來的人格,明確的說,應該是他的第二人格已經徹底將第一人格壓製住了。


    用專業的心理學詞匯表達,顧西城一直都患有經神分裂症,而且已經無從治愈。


    當分裂出來的那一部分被心理學稱之為變態的人格已經成為主流後,想要殺死它,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你直接把顧西城一起殺掉。


    他已經贏了,為什麽還要來找他自暴其短?


    顧西城接過服務員手中的咖啡,點頭輕聲感謝,他閑適的用咖啡匙輕輕攪拌,隨即優雅的端起,淺抿一小口,才抬眼看著對麵的心理醫生,“你應該也知道我這次為什麽會失控吧?你猜得沒錯,那個該死的他蘇醒了,雖然他弱得不堪一擊,但他總是會在我放鬆下來時,攻擊我的弱點。”


    心理醫生看著情緒激動的顧西城,輕歎道,“那是因為他感覺到了你對他的殺機,你們和平共處了十幾年,因為什麽讓你想要獨占這具身體?”


    每一個人都有多重人格,隻是有的人一輩子也找不到爆發的契機。


    有的人一生都在被自己心底那個叫做欲望的魔鬼支配操控著,有了權,有了錢,唯獨沒有了自己。


    心理醫生的話讓顧西城的腦海裏印出一張妖冶帥氣的臉。


    為什麽他那麽迫切的想要把那個懦弱無能的男人解決掉?


    莊清曆,也許你會是那個讓我麵向陽光的人。


    顧西城涼薄的唇角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微不可見,“其實不用我說,你應該也很清楚,如果我和他發起戰爭,最後的結果絕不是你想看到的。”


    心理醫生當然知道,就是因為知道,他才會坐在這裏。


    如果最後的結果是顧西城徹底的陷入黑暗,他沒有選擇,隻能站出來。


    莊清曆和聞亦銘是什麽人物,他再清楚不過了。


    這也是為什麽他答應顧西城,單獨見麵的原因。


    “我可以幫你讓他消失,也可以在人前裝作一無所知,前提是你必須每周到醫院來報道,我需要確定你能控製自己的情緒,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這已經是他經過深思熟慮後能想到的最為安全的辦法了。


    欲渡人,先渡已。


    顧西城點頭同意了心理醫生的方案,隻要達到目的,其他的事,顧西城很好說話。


    從咖啡廳出來後,他去藥店買了幾支藥劑,結賬時偶然看到牆上懸掛的電視,正在播放著關於莊氏集團的新聞。


    莊少從莊氏集團總裁卸任後,去向成迷,尤如他從莊家老夫人手中接任過莊氏集團一般。


    神秘的莊氏集團新任負責人隻聞其聲,不見其盧山真麵目,莊氏股價卻絲毫未受影響,更是有再創新高的趨勢。


    莊清曆這是為了那個他,不惜拋下皇孫貴渭的身份,從頭再來嗎?


    顧西城不由得揚唇一笑,隻是唇角泛著浸入骨髓的冷意,為了他,你倒是舍得下血本。


    如果是為了我,你又願意做到什麽地步?


    莊清曆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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